第三十六章 飞蛾扑火
眼前这种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不顾一切，忘记自我的女人。 安若不仅仅打骨子里看不起，也更是完全理解不了，她实在不明白一个人为何能为另一个毫无关联的陌生人付出这么多。 她前世虽然为了乔恩承担不少。 但乔恩毕竟是她从小一起长大，有着深厚感情的伙伴，可是安昙…… 记忆中，赵莉莉也不过只见过安昙几面啊。 “是的，我喜欢他，这是我从来都不曾掩饰的事实，你也清楚的不是么？” 是啊，她清楚赵莉莉的感情，可清楚就能代表认可与明白么？ 一见钟情的悸动，爱而不得的遥遥相望，痴情不改的独自黯然，她知道，可那又怎样？ 赵莉莉喜欢安昙的事实，的确是本尊记忆里浓墨重彩的一环。 而她对本尊过去记忆的点点滴滴，非但没有在世间流失中变得越加陌生，反而无形中开始熟悉了起来。 有时候，她几乎都分不清自己是谁了。 就好像她本来就是安若本尊，原本那些真实存在只属于她自己的刀口舔血，好像真不过只是一场梦罢了。 “若若，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我也知道今晚来找你无疑是对你进行二次伤害，可我还是想告诉你一声。” “告诉我什么？” 安若摇摇头，以她一贯的冷静姿态道：“如果不是我提前知道了你是谁，你会告诉我你是赵莉莉么？会告诉我，你是我过去最好的朋友么？” 赵莉莉两眼顿时变红，泪水啪嗒一声砸在了手背上。 “对不起。” 情字伤人，她为了一个情字，选择伤害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确实是她不对。 她也明白安若嘴里的意思，最好的朋友，她只在她的过去是，并非现在。 安若沉默不语。 从赵莉莉决定走出这一步开始，她们之间的友情就破裂了。 也许本尊，到了最后会出于种种考虑，不去责怪她，甚至还会理解和安慰于她。 可现在她是安若，她理解不了这样的情绪，自然也认可不了。 不过，她的确是没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的。 一来她确实鲜少动怒，二来对于安家她也确实没什么感情。 赵莉莉变成安若，也等于接手了这个烫手山芋般的伦理关系。 她欣然于这样的局面，因为她实在对乱七八糟的家庭关系不感兴趣，所以她才一直不曾竭力证明自己的身份。 如今在得知安若是赵莉莉之后，她放手的决定也就更加洒脱了。 占据了本尊的身体，她对安家的危机和存亡，有着道义上的责任。 可如果是赵莉莉，左右不过一堆感情的乱糟事儿，她自然也就没有插手的必要了。 “他并不喜欢你。” 出于道义，安若还是理智地提醒着赵莉莉。 男女之间的暧昧游戏，总是会有着惨痛代价的。 在记忆中，安昙从来是拈花惹草的性子。 来者不拒的私生活向来糜烂堕落，典型的花花公子哥儿，只是玩的从来你情我愿，倒也无伤大雅。 对于赵莉莉，安昙也许一开始有过暧昧，可他对所有的女人都那样。 赵莉莉自己钻了牛角尖，情根深种。 而安昙不过浪子一游，连视线都未曾停留的，就开始着自己一贯潇洒的作风。 不是没有拒绝，不是没有明说。 可不爱的人，终究奈何不了深爱之人的执念。 赵莉莉还在泥沼里，安昙却挥挥手，和大多数男人一样，一旦解决不了感情问题，就开始选择躲避。 其实也不能说这样的男人是玩弄情感的渣男。 毕竟他生性如此，是你女生自己不自爱，自甘堕落，非要死皮赖脸喜欢上他。 “就是因为他不喜欢我，所以我才宁可变成你的样子，若若，我不奢求和他在一起，可我也还是想要呆在他身边。” “……” “他说他对我是兄妹的感情，呵呵，可这句话不过是打发的借口罢了，他真的能将我当做meimei看待么？知道我喜欢他，他躲我都来不及，怎么还可能将我当做meimei对待呢？”赵莉莉露出嘲讽的笑容，摘下口罩扔在一旁，拎起面前的红酒瓶狠狠灌了一口。 安若看到她的嘴角，眼睛下意识地飘向了卧室里。 溃烂，发炎，狰狞不已，和穆渊当初在阳光下的伤口一模一样。 难道说…… 正想着，赵莉莉忽然开口打断了她。 “而且大家都知道，你才是他唯一的meimei，他对你这个meimei的好，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潮红的脸上，一片晶莹，赵莉莉又哭又笑，就像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 安昙确实对本尊不错，不论是在记忆里，还是根据之前相处的点滴，安若都能感觉到。 她问：“所以，你就变成了我么？” “是啊，若若，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妒忌你，可我更多的还是羡慕。明明我们都是孤儿，也一起在孤儿院长大，可你的成绩永远比我好，喜欢你的人也比我多，而且你还找到了你的家人。他们是主动找到你的，可我呢……” 看着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赵莉莉，安若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按照她过往的性子，她一般都会将面前这个又哭又笑的人，直接丢出自己的房门的。 可是现在，她忽然不想这么做。 不知道是不是继承了本尊的情感，她对她竟然有着一丝陌生的不忍。 所以，她难得耐着性子，听她继续说。 因为她也确实好奇，这些陌生的故事，陌生的情感，真的会有这么伤人么？ “我是被遗弃的。”赵莉莉看着她，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我一直没告诉你，我找到我亲生父母了，就在大学毕业的那一年。他们是特地将我丢到孤儿院的，因为我是个女孩，是个赔钱货……” “你是要跟我卖惨么？”安若淡淡地摇头。 悲惨，不是懈怠和恣意伤害的借口。 而且，就这些就算惨了么？ 孤儿院的孩子，哪一个不是身世坎坷，不说是她自己前世，单就安若本尊，从小到大的经历就不算平坦。 可是他们说什么了。 悲惨不是说来给人听的，也不是用来给人励志的。 它只是一种前提，一种境遇，你不去改变，是你活该；你要是改变失败，那也是你没用。 不幸，从来都不是什么借口。 “若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咱们也两年没见了，我只是……” “正因为两年不见了。” 安若打断她，道：“两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而眼前的你，已经和过去的赵莉莉不一样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将本来悲伤浓郁的气氛彻底凝固。 赵莉莉脸上的眼泪蓦然止住了，她沉默地低着头，忽然间不敢再去看安若了。 她是说，他们不再是好朋友了么？ 也是，爱情和友情，向来难以兼得，她早已为了爱情放弃她了。 忍住心里的苦笑，赵莉莉拿起一旁的口罩戴上，刚要起身离开，安若却拦住了她。 “变成我，你后悔过么？” 赵莉莉摇摇头：“我知道安昙不会喜欢我，可我就是想要无限的靠近他，无怨无悔。即使知道他和你二哥可能……若若，我爱他，无关一切，我只是想要陪在他身边，哪怕我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 爱情？！ 看着赵莉莉，安若不禁想起了上辈子的时候，那些曾为她付出生命的男人。 他们也曾风度翩翩，也曾桀骜霸道，更有曾经秉性冷漠之人，可最后都甘愿成为飞蛾，被她亲手焚毁。 爱情，真的会让人将生死置之度外吗？ “有时候，我真佩服你的理智。当年和叶晟是细水长流，最后分手之时，你也始终那么冷静。可我不是这样的人，从来一无所有，所以对于爱情这盏灼热的灯火，我宁可变成飞蛾，付出一切，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赵莉莉说着，伸手隔着口罩抚上自己满目疮痍的下巴。 凡事皆有代价，她变成安若，自然不是平白无故的际遇。 安若不明白，所以看着赵莉莉时，眉头也就皱的越发沟壑纵横了。 赵莉莉哑然失笑。 就是这样的安若，从来平静淡然，就像是一盏黑夜中的孤灯般，从小到大都让她充满了归属感，也一直忍不住去亲近。 “若若，疯狂的去爱，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的，虽然我做不到拥有爱情，但我也觉得自己十分幸运。我知道你可能觉得这很可笑，但我相信，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那个人，你也会疯狂的。” 疯狂？ 安若哑然失笑，说实话她宁可相信太阳会打西边出来，也不愿意相信自己会爱上什么人。 她这样的人，生性凉薄，前世不是没有遇到过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优秀男人。 可最后为了斩草除根，她也还是一个都没有放过。 更何况，将来那些不知名的陌生人呢？ “我不求你的谅解，但我保证不会伤害你的家人，若若，给我一些时间吧。半年，半年之后我就离开，把这原本属于你的一切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