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嬴少的话，令堂上的学生纷纷躁动了起来。如果被任何一个先生收为门生，便是一只脚踏入了内院。如果被九先生收为门生，则还要往里更进一步。因为这嬴少可是欧阳东风的关门弟子，做了他的门生，无疑是直接跟院长拉上了关系。 有此想法的学生不在少数，但是他们却是犹豫不定，不敢率先站起来讲出自己的想法。至于为何，一是因为这个问题并没有那么简单，二是怕回答错了，可就再没有第二次机会了。如今他们所知道的唯一情报就是，俞家庄是在楚国大道之上被尽数掠杀的，而且现场清理的极为的干净。若不是通过询问调查俞家山庄周围的村人、痕迹，连这唯一的线索恐怕都难以发掘。 “学生大胆猜测，定是韩国或者楚国所为。众人皆知，俞家商会虽然名义上只是个商人，但是做的却是武器生意。商队的护卫加起来过千人，而且都是有些武功底子的精卫。要将这么多人一夜屠尽，还要掩盖的如此完美，若不是七雄这样的大国，很难办到。而案发之地也是在韩楚相接的楚国大道上，所以必是这两国其中之一做的。” 终于第一个尝试的学生站了起来，他觉得情报这么少，与其浪费时间想下去，还不如先站起来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说不定还有机会呢。 有了开头，让其他的学生也慢慢急躁了起来，第二个、第三个……一大批陆续的站了起来，各种推测渐渐搬上台面。 “学生认为，应是那韩国左相所为。那天夜里，左相曾邀请俞家商会前去韩宫赴宴，在那宴场上，韩国左相定是与那俞家商会闹翻了，所以才会用此下策。世人皆知，此人早就想夺了韩王的帝位，对于这天下第一商会的财力，如此贪婪之人怎会不动脑筋呢？” “左相虽然贪婪，却胆小的很，怕是没有胆量来抢一块大家都想吃的肥rou。学生反而认为，是那秦国所为，他在楚国大道西边不远处本就有一支王琦大将军麾下的劲旅，由那骁勇善战的万人将尉迟严带领。他们完全可以毁尸灭迹，再将这件事嫁祸到他国身上，这岂非是一石二鸟。” “不对，若是秦国所为，何必要把战场清理的那么干净，应该是办完事赶紧撤退才对。所以，我认为只有楚国是需要清理战场的，因为事出楚国大道，楚国为了避嫌，才把尸体尽数拖走，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 这些推测到最后，竟是越来越荒谬，越来越与事实大相径庭。嬴少摇了摇头，将目光转向俞子洲，淡淡的说道：“俞子洲，你来说说看，这俞家商会究竟是被哪一国迫害的？” “韩国。” “你也认为是那左相所为么？” “是左相，更是韩国。” “哦？可否告诉我，这是他人告诉你的答案，还是你自己的答案？” “自然是自己的答案。” “好。那你告诉我，这是为何？” “因为这左相，只是韩国为了用来大肆进食，养的一只猪而已。” 众人哗然。 “安静！”嬴少怒喝一声，然后望着俞子洲淡淡一笑，继续说道：“可惜了，你已经有了老师。你的回答，完全正确。” 之后，嬴少便直接开始解析这俞家庄被屠杀的前后始末。而俞子洲，他的第一堂课，则是被人在他胸膛上，狠狠撕开那还未愈合的伤口，然后在那上面，不断的撒盐。 这种剧烈的痛楚，让他慢慢的麻木起来，让他在这堂课结束的时候，重新变成了一个风轻云淡的书生。 “俞子洲，留下。其他人，下课。” 苏奇有些担心的望了一眼俞子洲，细心的他早就发现了俞子洲的不妥，本想好好陪着自己这个师兄，却没想到少先生也要找他。虽说十分失礼，可苏奇还是偷偷的躲在了门外，是等着师兄，也是想知道，少先生究竟要与他说些什么。 “少先生。”等到人都走了，俞子洲恭敬的走到嬴少面前，行了一礼。 “以后不用对我如此约束，你答对了我的问题，我便将你认作是我半个门生了。”此时下了课堂的嬴少，显得温和了许多。 “多谢先生，可是，子洲已拜四先生为师，不敢再贪心了。” “呵呵，难道你会认为我会跟四先生抢徒弟么？放心吧，最多只不过会多关照一下你而已。” 俞子洲闻言，感激的一笑，他又何尝没看出来，这嬴少、少先生，一早便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而这第一堂课，也恐怕是他为了自己特意安排的。不得不说，虽然过程很不好受，但此时的俞子洲，觉得一直有些压抑的心胸的确是宽阔了许多。 “慕容先生在俞家商会的事，我早已知晓，他与我的书信之中也时常提到你，我可是早就想见一见你了。可能是真的有缘吧，现在我与你相见的情形，跟十年前，慕容先生与我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 “这岂不是说……” “没错，我跟你一样，是在遭遇了一些事情之后，才来到这龙城书院的。”嬴少带着淡淡笑意，说道，“那时开导我的，正是前任的九先生，慕容彬彬。只是后来他与一女子私奔了，大先生一怒之下将他从书院除名，所以这九先生之位又空了出来，恰巧被我继任。” 俞子洲微微动容，这少先生与慕容叔叔原来还有如此渊源，想必当年慕容叔叔，也是做过像嬴少今日课上所做之事，将最痛苦的事放在前面，以此为端慢慢开导他的吧。虽说如同伤口撒盐，痛得撕心裂肺，但却痛而无伤，如此看来，这还的的确确是一剂良药啊。 “少先生，子洲突然有些后悔了。”听到这里，俞子洲突然叹了口气，说道。 “若是收徒这事，就不用再提了。其实，书院里有明文规定，不能同时拜多人为师。”嬴少笑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理由，但看得出来，此时的俞子洲是真心想拜师的。 可能也是觉得遗憾，嬴少又接着说道：“不过，若是书院的选修之课，我倒是可以做你的导师。只是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这个缘分了。” “您说的是那六门选其一的选修课吗？”俞子洲赶紧问道。 “没错。算术、工匠、机关、音律、博弈以及剑术，一共六门。我可以提醒一下你，四先生正是其中一项博弈的导师。而且，他可是最讨厌学生习武的。好了，你选一个罢。” 俞子洲想了想，便毫不犹豫的说道：“剑术。” “哦？我都如此说了，还为何选剑术？”嬴少颇有兴致的问道。 而俞子洲则是沉吟了一会儿，最终开始坦白的说道：“不知少先生可知道那魑吻之祸？选剑术，实乃子洲心中所愿罢了。” “魑吻……”嬴少的双眼微不可查的一缩，先是在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深邃的金芒，随后展颜笑了起来，“难怪了，难怪。我们之间果然是有缘的很，有缘的很呐……” 少先生笑意不断，俞子洲却是发懵了，看着前者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半晌，才弱弱的开口问道：“呃，少先生，您该不会就是那剑术老师吧？” 只是，如此肤白貌美，温文尔雅的一个青衣书生，竟然是这龙城书院之中，教授剑术的老师？这也未免太让人不可思议了，要知道，那慕容侠累，可都是些连鸡都打不过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