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勉为其难
此日是花朝节，御花园里正在举行挑菜御宴。四品以上的官员和命妇全按等级入坐， 众妇人看到皇帝冷着脸离开，都有些不知所措。 皇后特命人将刘永安打了太常寺卿小吴大人的事宣扬了出去。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满御花园的人都知道了，纷纷议论起来。 皇帝这十几年不知受了于家多少气，如今听说吴都督的侄儿被打，再看他那被揍成猪头的样子，心里暗爽，嘴上却道：“把刘永安、吴都督、于相、顾相、王御史全叫过来。” 刘永安早知道皇上会叫他，很配合地过来了。 皇上等人一到齐，努力地绷着脸问刘永安道：“刘大人，小吴大人说你打了他，可有此事？”其实他内里已经笑得快嘴角抽筋了。 刘永安道：“回皇上的话，臣自打受伤之后，一直在家休养，今天是复任的第一天，见了同僚不知多高兴，怎么会做出殴打上司这种事呢？” 皇上一看刘永安不承认，心里有了谱：肯定是揍人的时候没人看到。 吴志高啊吴志高，被人欺负了没处伸冤的感觉憋屈吧？ “小吴大人说刘大人打了你，可有证据？”皇上问道。 吴志高：“小人脸上的伤就是证据。” 刘永安：“吴大人怎么可以这么诬陷下官呢？你脸上肿了几块，就赖在下官身上，那下官去年冬至的时候被人刺了一刀，险些送了命，臣要说是您命人做的，您认不认？” 吴志高脸色铁青：“你……” 这能一样吗？ 虽然刘永安背上的伤确是实吴都督派人干的，可行刺皇上，这可是诛九族的罪啊，他怎么背得起？ 被刘永安这么一提醒，皇上顿时变了脸，这姓吴的就不是个好东西！当时刘永安命悬一线，就是他让侍卫拦着王菁不许进去。若那时候刘永安死了，只怕自己这个皇帝要落下千古骂名。 “吴都督管着禁军，却让一个文官来替皇上挡刀子，事后怕行迹败露，又想暗算于我没有成功，这会儿自己打肿了脸，也要赖在我头上吗？” 吴志高：“你……血口喷人！” “我差点被人砍死，才当差你就找碴，还容不得别人开口吗？就算你有后台，也不能这么欺负下属吧？你觉得我这官是皇上封的，阻拦了你提拔亲信也不能这么针对我啊？”刘永安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完又跪向皇帝：“请皇上做主。” 冬至那天刺杀皇上的人，击中了刘永安之后，如石沉大海一般，再也没有踪影，吴都督查了几个月，最后不了了之。皇上最近几乎夜夜笙歌，差不多快要把这事儿给忘了，不料又被刘永安提了出来。 此话一出，脸色最不好的莫过于吴都督了，他的脸阴得可以滴下冰来，“无知小儿，信口雌黄，我吴家也是你能污蔑的？”若不是当着诸位大人，他恨不得现在就要刘永安的命！ 皇上瑟缩了一下，暗道：实在不行，就只能牺牲刘永安了。 “都督大人是不是后悔当时没要了我的命？”刘永安的神情凛冽，似乎一言不合就要跟吴都督动手。 顾相马上站了出来，“皇上在太常寺遇刺，小吴大人有不可推御的责任，还请皇上责罚。” 此话一出，于相当机立断地站了出来：“臣请皇上废除吴志高太常寺卿一职，另任贤能。” 这个时候不弃掉吴志高，刘永安怎肯罢休？ 刘永安不过是个小小的四品闲差他并不在意，但他怕御史。 这么闹下去，难免不牵扯出吴都督。 其实在用吴志高的时候，他们已经打定主意让他做弃子了。 吴志高此时欲哭无泪，他明明被人揍了，怎么没一个人帮他，还要治他的罪？ 于家和吴家不是亲家吗？于相怎么一点也不帮他？ 况且当时刘永安躺在太常寺不许家人探望的事，还是于皇后这边的人派人告诉他的。这个老贼！怎么关键时刻不帮他呢？ 吴志高正想开口，却听于丞相道：“来人！先把他押下去，仔细审问清楚了此人是否和皇上遇刺案有关。” 皇上一看于相行动如此之快，知道于家必定不会留下任何把柄，又兴意阑珊起来，“若没什么事，退朝吧。” 他最近为了对付于家，广纳了一大群美人，这些佳丽们一个比一个会哄人开心，他已经不再想关心朝堂上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了。 然而，后宫里的消息却没有朝堂那边传得快，御花园这边的命妇们还不知道皇上怎么处置这件事的，但他们却知道吴志高有吴都督和于相撑腰，刘永安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吴志高的妻子李氏甚至趾高气昂地跑到王菁跟前，刻薄地开口道：“有些人啊，好容易拣了高枝，真以为麻雀飞上枝头就变成了凤凰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记入了淑妃娘娘的家谱里，就以为自己真成了淑妃娘娘的亲meimei，怂恿着男人连上司也敢打。真是农庄子上出来的，行为跟个泼妇有什么两样？” 李氏这一番话，不仅骂了揭了王菁的出身，还含沙射影的点明刘永安仗着王淑妃妹婿的身份为非作歹。 哪想王菁照着李氏的嘴就是一巴掌，然后才淡淡地开口道：“淑妃娘娘的家事也是你能随便议论的吗？今天你敢当着大家对淑妃娘娘不敬，说不定明天就会当着淑妃娘娘对皇后娘娘不敬。李夫人也算是读书人家出身，不想连我这个农妇都不如。” 李氏一下子呆住了。 眼前这小姑娘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娇柔得像风吹一下就要倒似的，哪想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了她。若不是脸上发麻，她真以为是在做梦一般。偏她的话她又没办法反驳。 众人见王菁这般彪悍，想打人伸手就打，不由全变了脸色。 就算王菁只是王家的养女，众人也知晓她是被王三保记入王家族谱的，可这毕竟是王家的家事，就算皇后娘娘想为李氏出头，也师出无名啊。 别人可以忍住不吭声，吴都督的夫人章氏却忍不得：“就算李夫人说错了话，皇后和淑妃娘娘都没有开口，哪轮到你一个小小四品诰命在这里放肆！” 王菁笑了起来，“夫人错矣，咱们现在论的是是非曲直而不是官职高低。我跟她并不沾亲带故，她怎么能管我王家的家事呢？这种长舌妇人若是没人管教，迟早要连累家族的。” 听听她这话，难不成她打了李氏，吴家还要感谢她不成？ 章氏气极，欲要再辩，却有下人附耳道：“小吴大人被关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 皇上一向不是看着于相和她家大人的脸色行事吗？怎么会把侄儿抓起来？ 这时候自己闹得越厉害，大家知道真相的时候越是难堪。 不过章氏早练就了一副处惊不变的本事，冷声跟她旁边的夫人道：“还挺伶牙利齿的，打定主意要靠着我们吴家来提高身份了。” 王菁：“有人把脸伸过来求着我打，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吧。” 章氏转身就走。 再说下去，她非气出病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