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青忆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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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不直接告诉他云桓已经死了呢？”金玲珑走了进来，我拭去泪水：“那样说太残忍了，又或许，他哥哥的死对他来说会是好事。” “好事？就和你...”金玲珑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想说什么，“没事，除了沫辺我无法原谅外，我对过去的事已经释怀了，我希望雁桥能和我一样，丢掉悲伤，真正成长起来。” 我望着云桓留下的青球在心里起誓：除非是我死了，否则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雁桥分毫。 之后我去找过雁桥，弑乌城中的每一个角落我都找遍了，却仍旧没有寻得他的踪迹，这让我感到万分焦急。但金玲珑的一句话点醒了我，她说：“每一个人都有他的路要走，而有一段路是必须得自己走的，因为这样他才能够真正成长起来。” 是啊，有一段路必须自己走才能够真正成长起来。只希望雁桥能坚强地走过去。我望着漫天的星辰心想，jiejie也一定希望我能坚强地走过去吧。 那天晚上金玲珑告诉我，想要救洛月与她的族人这件事很棘手，因为沫辺的身边还有一位国师，沫辺称那国师为库夜。从金玲珑的口中我得知，库夜这个人神秘莫测，就连沫辺也没见过他的真面目，至于瞳力，金玲珑曾见他在一瞬间就杀死了五位反对沫辺称王的赤瞳王族。 将五位赤瞳王族瞬杀？听到金玲珑这样描述库夜，我竟产生了一种无力感，因为就算是以我现在的瞳力，最多就是与五位赤瞳王族打成平手，而沫辺的身边居然会有那么强大的守护者，报仇难道真的无望了吗？ “王子殿下，你手中的东西是...”金玲珑看着我手中的青球问道，“这好像是青忆球吧？” “青忆球？”我不解地看向金玲珑。 “拥有瞳力的人在献祭了自己的瞳仁后都会留下一个回忆，那个回忆被叫作忆球，因为忆球的颜色不一，所以一般会在忆球前面加上颜色称呼。在瞳力达到了一定的层次后，有些人甚至可以制造忆球。你手中的青球，应该就是青忆球。”金玲珑向我解释。 我记得白朣离开的那天也留给了我一颗白忆球，那里面会是白朣的回忆吗？我很想打开白忆球来看看白朣的回忆里都有什么，但是我记得白朣曾经说过，要等我遇到无法解决的难题时才可以打开。 后来我打开了云桓留给我的青忆球，我走进了他的回忆里。 ...... 我叫云桓，从小在弑乌城中长大。我感觉自己无比得幸运，因为我有一双青色的瞳仁，在弑乌城，除了爹爹与我外，没有第二个人拥有青色的瞳孔了。在举行瞳力测试仪式的时候，我的测试结果为“最强青瞳”，因此爹爹十分地疼爱我，一直都以我为豪，而且经常将我放在他的肩膀上，就像是把荣耀放在了肩膀上一样。 我很爱我的爹爹，同时我也很恨我的爹爹，因为爹爹不能像疼爱我那般疼爱弟弟。弟弟出生的时候，娘亲因难产死去了，我很难过，但我知道爹爹比我更难过，因为我经常看到爹爹深夜的时候趴在娘亲的灵柩上痛哭，那哭声蔓延在空荡的灵堂内，是那么的悲戚无助。 弟弟的出生是不幸的，因为他的瞳仁是紫色的，而且弟弟的瞳力测试结果是“不祥之瞳”，所以爹爹一直认为是弟弟害死了娘亲，爹爹一直想要杀死弟弟，可我不许爹爹这样做。我对爹爹说：“如果你杀死了弟弟，我发誓我也不会活下去。” 最终，爹爹在我以生命作为威胁的情况下，放弃了要杀弟弟的念头。弟弟的性命保住了，我把弟弟抱在了怀里，他正对着我笑，他那水汪汪的紫瞳一眨不眨地望着我，满满的好奇。窗外的大雁发出了嘹亮鸣叫，接着落在了断桥上，就在这时，弟弟的紫瞳闪过一阵紫光，像是在搜寻着什么。我突然想起弟弟还没名字，所以借着这番景象给弟弟取名为雁桥。 此后，弟弟都是我照顾的，因为弟弟一离开我就会哭，而且我怕爹爹什么时候突然就夺了弟弟的性命。我给弟弟讲爹爹给我讲过的故事，唱娘亲给我唱过的歌谣，很多时候唱着唱着我就会哭起来，因为我想起弟弟一出生就没了娘亲好可怜，而且我也想娘亲了...... 慢慢地，弟弟长大了，他学会了说话，学会了走路。我还清晰地记得弟弟说第一句话时的场景。那时弟弟躺在我的怀里，窗外正飘零着雪花，可能是因为寒冷，弟弟一直哭个不停，于是我释放出了瞳力，青草以我为中心蔓延了开来，将整个房间都密封了起来。弟弟终于不哭了，他的紫瞳内饱含着好奇，他望着我轻轻地叫着，爹爹... 我亲吻着弟弟的眼角，热泪满眶地告诉他，我不是爹爹，我是哥哥...... 后来我晕了过去，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晕过去的，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的房间。我害怕是爹爹为了杀弟弟才将我打晕的，于是匆匆跑到了弟弟的房间。当我跑到弟弟房间的时候，看到的是遍布房间的枯草，爹爹正站在那里脸色凝重地看着那些枯草思考着什么。 我质问爹爹把弟弟怎么样了，爹爹怒视着我扇了我一耳光，他说：“我毕生的遗憾就是生了你们这两个祸害。” 祸害？曾经把我视若珍宝，现在却说我是祸害。我释放出瞳力威慑爹爹说：“如果你敢伤害弟弟，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我只是想向爹爹证明，我有能力杀了他，因为我的青瞳是最强的，而他的青瞳不是。 我坐在弑乌城外的草坪上，看着那一望无际的草原荡起一波又一波的绿浪，我的心情也随着那绿浪起伏着。我想不明白，为什么爹爹要对弟弟如此残忍，难道就是因为弟弟的瞳仁是紫色的吗？可是，就算弟弟没有眼睛，弟弟也终究是爹爹的儿子啊，爹爹为什么要这样对弟弟？我真的好难过。 后来一个有着一头红发的赤瞳男子出现了。我曾听爹爹说过，有着赤瞳的人都是王族，为什么王族会来我们弑乌城？我问他是谁，他说不必问他是谁，他这次来弑乌城是专程来找我的。他告诉我，我的青瞳能凝聚生命，而我弟弟的紫瞳能吞噬生命，我爹爹之所以想要杀死弟弟，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个秘密。 我说我不信，那赤瞳王族却说：“如果不信，你可以去问你爹。” 在我转身准备回弑乌城的时候，赤瞳王族对我说：“如果事实的确是那样的，那么你可以再回来找我，我能告诉你怎么改变你弟弟的命运。” 我从来不相信什么命运，于是一口回绝了他。 回到家中，我开始向爹爹求证，爹爹没有隐瞒事实，直接告诉我是这样的，他的确是因为发现了弟弟的紫瞳能吞噬生命才一直想置弟弟于死地。 我不明白为什么能吞噬生命就一定要杀了弟弟，只要弟弟不再吞噬生命不就好了吗？可爹爹的一番话让我彻底地绝望了起来。 他说：“你的青瞳能凝聚生命，而你弟弟的紫瞳却能吞噬生命，也就是说，你弟弟能通过你将整个幻彩瞳国的生命都吞噬，到了那时，浩劫将一发不可收拾，现在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杀了你，让你弟弟无法再通过你吞噬生命，要么杀了你弟弟......” 我知道在我和弟弟之间，爹爹更偏爱我，所以我知道爹爹一定会选择杀了弟弟，可是我又是那么地爱弟弟，我是绝不会让爹爹杀了弟弟的，可是这样的话，弟弟就会通过我将整个幻彩瞳国的生命都吞噬...... 我好痛苦，我到底该怎样做？最后我还是选择了回去找那个赤瞳王族，赤瞳王族出现的时候，身边还跟着一位脸戴水晶面罩的金瞳女子。 “告诉我，怎样才可以改变我弟弟的命运。” “改变命运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只要能改变我弟弟的命运，我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 “好，你先服下这颗种子。” 赤瞳王族递给我一颗青色的种子，那种子无比寒冷，我用瞳力妄想去凝聚那种子的生命，却发现我的瞳力正被它吞噬着。 “这颗种子名为青木千叶，是我从至阴至寒的地方寻得的，你千万别去凝聚它的生命，不然会遭到反噬。” “这么阴寒的种子你也让我服下，你究竟想做什么？”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青木千叶，再没什么东西能阻止你凝聚生命了。” 听了赤瞳王族的话，我毫不犹豫地就将青木千叶服了下去，因为我知道，只要我无法再凝聚生命，弟弟就无法再通过我吞噬生命，弟弟也就不用死了。 “谢谢你的青木千叶，说吧，代价是什么。”我说。 “代价就是这个。”金瞳女子走了出来，她手中多出了一株泛着青光的青草，我瞬间感觉心痛欲裂，左心房冒出了一株株青草。 “你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以后都要受我的控制，否则我会杀了你，然后再杀了你弟弟。”赤瞳王族将我踩在脚下，我知道我被骗了，在那一刻我真的很想一死了之，可是我想起我那可怜的弟弟已经没有娘亲，爹爹又一直想置他于死地，在这个世界上，我是唯一一个能够给他带来爱的人了，所以我不能死。 我曾经后悔过在那时没有一死了之，那就是在我将父亲的瞳力瞳噬的时候。瞳噬是赤瞳王族教我的，他让我每天瞳噬一个人的瞳力，然后再将瞳力转移给他。后来我瞳噬弑乌城居民瞳力的事被爹爹发现了，爹爹将我绑了起来，拿着长鞭不断的抽打着我，他质问我是谁教我瞳噬的，为什么要去瞳噬别人的瞳力。 我紧咬嘴唇忍着身上的剧痛，爹爹正在气头上，见我不肯说，于是又拿着长鞭不断地朝我挥舞着，我看到一道又一道鲜红的痕迹在我身上出现，我想起了爹爹曾经在烛光下给我讲故事，想起了爹爹将我放在他肩膀上自豪的神情。爹爹其实一直都是爱我的，只是我所做的一切让他失望了...... 泪水烫着我的伤痕，我的心好痛好痛，比青木千叶穿过我心脏还要痛。弟弟的哭声从隔壁传了过来，父亲扔掉长鞭威胁我说：“如果你再不说，我现在就去把你弟弟给杀了。” 我紧闭了双眼：“不要逼我...” 当我张开双眼的时候，爹爹已经不在我面前了，而隔壁传来的哭声也停止了，我挣脱了绳索，来到弟弟所在的房间，看到的是爹爹正掐着被棉衣包裹着的弟弟。 “如果你再不坦白，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不要...爹爹...我求求你...不要杀弟弟...不要逼我...”我跪在了爹爹跟前泪流满面。 最后我感觉到弟弟的生命正在一点一滴地流逝着，弟弟死了，是爹爹将弟弟杀死了，爹爹最后还是杀了弟弟... 我看着被爹爹摔在地板上的弟弟，脑海中浮现了曾经那个充满了好奇的眼神，那个可爱的微笑，弟弟对我轻轻地喊着，爹爹...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逼我！”我冲过去抓住了爹爹，望着爹爹那已经被岁月蒙上浊光的青瞳，青草将我和爹爹包围了起来，我对爹爹施展了瞳噬，爹爹就这样，死了... 娘亲死了，弟弟与爹爹也死了，在这个世上，再也没什么值得我留恋了。可是在我准备以死谢大逆不道之罪的时候，奶娘抱着弟弟进来了，那个被爹爹杀死的不是雁桥，而是奶娘的儿子。 我将弟弟从奶娘手中夺过，我就知道爹爹是爱弟弟的，爹爹是不会对弟弟那么残忍的，可是我却杀死了爹爹... 我好恨...我好恨我自己的愚蠢，也好恨命运这样捉弄我... 为了保护弟弟不被赤瞳王族杀害，我不断地为他瞳噬别人的瞳力。我的瞳仁中，满满地都是脸带恐惧的面庞，他们在害怕我将他们杀死，可是如果他们不死，弟弟就会死，所以他们必须得死，我要保护弟弟。 随着我慢慢长大，意识到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我向赤瞳王族请求限定个数量，我不可以这样永无止境的杀戮下去。赤瞳王族同意了，他指着那个坐在弑乌城外草坪上的少年说：“只要你再替我做四件事，我就还你自由。” “哪四件？” “杀死那少年怀中的猫，毁了那少年背上的琴，然后挖了他的双眼，最后再瞳噬一千个人的瞳力给我。”赤瞳王族转过脸看着我，“你应该知道我想让那少年感受到什么吧？”赤瞳王族狰狞地笑了笑，然后转身背离我。 “你到底是谁？” “我叫沫辺，你也可以称我为王子殿下。” 我按照沫辺所说的那样做了，可是在我让那黑瞳少年感受到绝望的时候，我发现我竟然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了，我不会觉得我好残忍，也不会觉得自己哪里有做错，我感觉我对那黑瞳少年所做的一切，就和我举杯饮茶一样平淡。 “很好，你自由了，但我要告诉你，你的心已经被青木千叶完全掏空，以后都不会有任何的情感产生了。” 那是沫辺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说我不会再有任何情感了，可是我能深深地感觉到，我对我弟弟雁桥的爱依旧，我想要保护他的那颗心依旧... 青忆球破碎了，云桓的回忆破碎了，我的心在那一刻也跟着碎了。云桓对雁桥的爱已经进入癫狂的地步，他为了雁桥愿意舍弃他爹爹对他的宠爱，也愿意舍弃天下人的性命来保护雁桥，甚至在没有了心的情况下，依然存留着对雁桥的爱。 为什么哥哥就不能像云桓爱他弟弟那样爱我呢？望着窗外破晓的日光，我的眼泪不自觉就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