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疾风劲草2

    廖承东以为波田视察完平沙洲纱布厂之后会带着他离开的，但真实情况并非他想像的那样，当晚，廖承东跟波田一起在纱布厂留宿下来了。

    留宿平沙洲并非波田所愿，是天色不容许他回去罢了。波田对他的“梅雨计划”实施到这一步很得意。他带着包括廖承东在内的不少随从，很仔细地视察了纱布厂以及周边各处，结果让他很满意。可是波田并没打算就此结束，他又带他们走了更远的地方。廖承东看看表，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钟，波田见他看表，知道他的意思，他并没说返回，而是继续带着他们走到南面那一大片竹海。波田抬头一望，又低下身来察看，企图透过缝隙看透竹林，他失望了。竹林密不透风，根本看不到头。波田站起身，皱了一下眉头，对廖承东说：“今天不回去了。”

    波田同伴说：“时间不早了，是不能回去了。总裁，回厂子里吧。”

    波田就往回走。廖承东临走前再看了一眼竹林。一大片碧绿的竹林，一直伸展到不远处的山脚下，煞是壮观。这里是他最熟悉的地方，是他多次跟俞春红在傍晚时看风景的好地方，但今天他不是来看风景的，他没有一点流连忘返的意思，他是在思考如何让这片竹林发挥打击敌人的作用。

    波田似乎也觉得风景不错，走几步回一下头。但他接下来对他的日方同伴用日语说，必须想办法铲除这片竹林。那个同伴说，恐怕没有足够的人手吧。波田微微点头，偏过头看着廖承东，问他可有好办法。廖承东说只能找些山民过来，全部砍伐完肯定需要不短的时间。那个同伴说附近十几里怕是找不到人了。波田默不做声，过会明确对廖承东说：“你带上人去远点地方找，中国不缺人，更不缺需要钱的穷人。”

    廖承东立即想起了周居仁找来的那些人，忙提醒波田说：“纠察队上次减员，何会长答应给我补充队员，他还让我自行解决，我托了人去招了一些人，之所以至今没让他们过来，是怕不合何会长的意。”波田问：“找的都是什么人？”廖承东说：“都是些家就住在南山的劳力。”波田说：“哪天你把人带过来，让何会长过目，他说行就行。”廖承东答应下来。

    波田带着廖承东他们走回厂里，临进厂大门时，他又看了看四周和天上。四周寂静一片，没有一丝风，天上却黑云翻滚着。波田又皱了一下眉头，对廖承东说：“你去叫许百良过来吧。”

    廖承东就去了车间，远远见到俞春红，他故意喊许百良，人却径自朝俞春红走去，走到她身边，他看着她一身粗布衣裳，脸上布满灰尘，心里不是滋味。俞春红好像没看到他一样，继续低头干活。廖承东问她百良在哪里。俞春红看都不看廖承东一眼，说：“他在车间后面的小办公室里，我带你去。”就起身带他过去。车间通往后面办公室有一条小过道，两个人趁走路的间隙，说了几句要紧的话。

    俞春红说：“不能让郭队长跟俞番打进来，会上当的。”

    廖承东想问为什么。

    俞春红说：“你不要问，平沙洲完全被他们控制了，他们来了以后，挖了许多隐蔽的暗沟，就等着人来。还有，我发现何满庭也派他的人进来了，盯着我们，四处活动，他们就是特务，你要防着他们点。”

    廖承东自从一进厂里，一直都在暗中观察，一直没发现何凤建，也没看到何满庭的人，有点奇怪。正想着，听俞春红说;：“百良，有人喊你。”许百良正在忙着，抬头一看，见是廖承东，惊喜着站起来，俞春红对他使个眼色，他有坐回去。俞春红走了，临走前，对廖承东意味深长地睃了一眼。

    廖承东把许百良带到波田跟前，波田让他安排房间，波田同伴强调说：“总裁要最好的房间。”许百良只好交出自己的房间钥匙，波田同伴接过钥匙，立即让保镖进去搜查。波田也随保镖一起进去了，说：“不要搞得神经兮兮的，小许办事我放心。”又对许百良说：“把廖队长安排一下吧。”许百良立即就带廖承东走到隔壁房间前，交给他钥匙那时，对廖承东说：“我跟春红住在你隔壁。”许百良的用意很明确，到了晚间，他们可以找个机会坐下来商量事情。

    当波田住到当初俞邦财为廖承东跟俞春红准备的新房里时，波田带来的发电机开始工作了。这次来，波田带来不少人，当中自然包括荷枪实弹的保镖。中国人，他只带了廖承东一个人，虽然看起来没有对他特别戒备，但廖承东知道，波田是外松内紧罢了。波田还带来不少物资和装备，都是用人驮马拉过过来的。廖承东不得不佩服RB人工作的速度，不到一天，他们就安装好了发电机，架设好了电线。厂子正中竖起了高高的木杆，安起了照明灯。此时，照明灯也亮了，光线刺目。

    吃完晚饭，廖承东就住进波田隔壁房间，也就是他当初每夜溜进来住的房间。廖承东站在后窗前，眺望远方，目光所及，除了近处，远方漆黑一团。他发现厂子大门前有重兵把守，波田跟廖承东的房前更有保镖守护着，只怕工厂周边也有兵把守着。廖承东想：根本找不到任何机会出去见俞春红或者许百良了。

    他想，上床休息吧，没准哥哥会出现的。正要上床，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波田，一个人进来了。

    波田说：“这里环境很好，但条件不好，你将就一下吧。”波田用主人的语气对他说。

    廖承东知道波田这么晚来不会没事，他猜想会不会是何凤建出了什么事，果然，波田说：“何凤建遇到点麻烦事，我只能请你去跟范市长沟通一下了。”波田接下来说了事实。

    原来，何凤建人来到平沙洲，心里仍放不下范丽丽，听人说她在山里找她jiejie，他有一天偷偷跑回南山去寻找。果然，在不远处的山峰中间有个人影像极了范丽丽。他不喊她只追她，何凤建也不知哪来的气力，爬上了山峰，再看，真的就是范丽丽，站在一块岩石旁对着对面的山峰举目眺望。他悄然摸上去，摸到跟她很近了。这时，范丽丽也发现了他，就跑。何凤建喊：“丽丽，跟我回去吧，我来接你，我不怪你。”

    范丽丽没有回应，只是跑着，何凤建还追，边喊边追。追着追着，就见范丽丽停下不跑了。何凤建欣喜若狂，喘着气走到离她一丈地处，说：“丽丽，我找你找得好苦哇，跟我回家吧。”

    这时，范丽丽又跑了，何凤建喊到：“丽丽，别跑，前面没路了。”

    范丽丽继续跑。何凤建发现，范丽丽突然之间没影了。他害怕了，上去一看，前面是万丈深渊，他看到了范丽丽那条围巾还在往下飘落着。

    波田说完了，对廖承东说：“他不是有意的，范丽丽这孩子也太使性子了。”

    廖承东知道，那不是真的范丽丽，一定是她姐范媛媛的灵魂幻化。他说：“找到尸体了？”

    波田说：“这几天何凤建都在想办法，可是悬崖峭壁，谈何容易。明天，你去见见何凤建，让他放弃好了，这里更需要人。”

    廖承东知道了，答应说行。

    波田走后，廖承东上床睡觉，望着黑洞洞的房顶，他再次想起了哥哥廖辉，想起了范媛媛。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他入睡了。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了鸡鸣声，熟悉的鸡鸣声。他知道是范媛媛的那只鸡。他立即呼唤它，就见那只鸡飞落在他的跟前，范媛媛也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廖承东问：“你好吗？”

    范媛媛抱起那只鸡，说：“有它陪伴，我很好。”

    廖承东问：“你跟谁在一起？”

    范媛媛说：“跟你呀，你还像以前一样爱护着我。”

    廖承东说：“那是我哥。”

    范媛媛说：“在我心里，就是你。”

    廖承东问：“他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跟你一起来？”

    范媛媛说：“他忙着呢，像是在练本领吧，没日没夜的练。是他让我过来看看你，让我跟你说不要焦虑，总有办法的。”

    廖承东问：“什么办法？连跟俞春红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范媛媛说：“你到底有情有义，还想着她。”

    廖承东说：“我想让他们两口子脱离苦海。”

    范媛媛说：“我不懂你们在做什么，可是我晓得你们都不是光为自己做事。你想见何琴音吧。”

    廖承东惊讶了，问：“她怎么了？”

    范媛媛说：“瞧你吓得，她没怎么，我是想你肯定也在想她。跟你在一起过的人你都会想着，你时常也会想起我。好了，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我该走了。”

    廖承东伸手要去牵她，突然范媛媛不见了，他正伸展开的手一时不肯收回来，手掌里躺着一根鸡毛。

    廖承东醒过来，发现手上有毛茸茸的感觉，他将手放到眼前，伸开捏成拳的手掌，真的看到一根鸡毛躺在他的手里。他将它收进口袋里，看看手表，正是四更天。

    忽然，他听到远处有枪声传来。廖承东立即起床，正要出门察看，又听到有人在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