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梦不会殇7

    廖仲发想都不曾想到自己最终还是决定留了下来。他留下是因为发生了一桩谁也想不到的事。

    住进何府的安杏母亲，总觉得安杏出了什么事，可怎么追问何满庭，何满庭都只说安杏跟琴音走了，不会出什么事的。她心里七上八下地，就是不能放安稳，就坐在那独自垂泪。何满庭让她睡，她像没听见似的，不肯上床，甚至连洗嗽都不肯。何满庭也是满心烦闷，不想理会她，就洗了准备睡。这时，一个电话把来了。何满庭让下人喊来沈海云，俩人就一起出了门。一直到半夜他们才回来。安杏母亲这次是无声无息将何满庭安顿好，待何满庭睡后，她就去敲沈海云的房间门。

    沈海云此时没睡，她心里也有事。快过年了，日本人夜里还找何满庭开会，一开开到半夜，肯定有大事。散会时，沈海云看到何满庭跟波田并肩出来了，波田亲自送何满庭回来，两个人都神情肃穆，没说一句话。这让沈海云不能不留心。

    沈海云打开门，安杏母亲进了屋，双膝就跪倒在沈海云面前，求沈海云告诉她安杏到底怎么了。沈海云看着她，到底不忍心说。安杏母亲就压低着声音哭着说：“好姑娘，我的杏儿一定出事了，求求你告诉我，不然我就是死了也不能闭眼。”

    沈海云还是不敢说，她能想得到她听到真话后的反应。

    安杏母亲跪着一直不起，说：“沈姑娘，你就告诉我吧，你跟我说了，你让我给你做牛做马都行。”

    沈海云忽然想了一计，说：“安姨，我还真有件事要你帮忙。”

    “你说，我没二话。”安杏母亲说。

    沈海云就在她耳边私语了几句。安杏母亲点点头，然后悄悄出了门。过了一会，他手里提着个公文包来了，悄悄对沈海云说：“他睡死过去了，你快看，我还要送回去的。”

    沈海云迅速拿出文件，迅速看完，立即紧张起来，目光又扫了一遍文件，把内容牢牢记在心里，然后递给安杏母亲。

    安杏母亲悄悄将文件送回去后又回来了。

    此刻的沈海云转动着脑筋，突然她又有了个好主意，忙对安杏母亲说：“你想不想就出趟门？”

    安杏母亲问：“去看安杏吗？”

    沈海云点点头，她从没骗过人，可这个时候，她不能不骗她，“我陪你一起去。但你要让何满庭点头，还不能说是我让你走的。”

    安杏母亲说：“行，你等着我。”

    安杏母亲这次回房故意弄出声响来。何满庭被她弄醒了，睁着一双朦胧的眼睛问：“你怎么还没睡？”

    安杏母亲就哭，说：“满庭，我睡不着，求求你告诉我安杏怎么啦？”

    何满庭看了看床头柜上的公文包，说：“拿给我。”

    安杏母亲就拿起公文包递给他，不满地说：“醒了就看那些破玩意儿，一点都不关心我的事。”

    何满庭看了看，文件还在。又将公文包递给安杏母亲。他对安杏母亲是放心的，他的公文包她从来就没动过，他不放心他睡着了而她不在他身边的时候，难说没人趁机偷走文件。就眯着眼说：“你这个女人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倔。我不是跟你讲过吗，罗铄给你演的哪一出是廖仲发故意让他做给你看的，他对安杏动歪脑经你还看不出来吗？要说不安心的该是我，我还难过呢。”

    安杏母亲哭得更伤心了，数落着：“你有什么难过的？我都跟你这么多年了，名分都不图，你还要我怎样？你也别老拿姓廖的说事，他回来后我找过他吗？满庭，我这前半辈子靠的是你，后半辈子还是要靠女儿的呀。你不跟我说实话可以，我现在就找琴音跟安杏去。”

    “你还真来劲了，你知道她们在哪吗？”

    “不是说她们去了琴音她外婆家了吗，我去一趟，我要亲眼看到安杏才放心。”

    “别胡闹，睡吧，天快亮了。”

    天真的麻麻亮了。

    “满庭，你睡吧，我真的走了。”

    安杏母亲说着就收拾行李真出了门。

    好一会儿，何满庭也出了门。

    这时，天大亮了。

    何满庭让下人叫醒沈海云，又给儿子何凤建打了个电话。

    没一会，何凤建开着车过来了。

    何满庭对何凤建说：“安杏娘非要去徽州看安杏，你送她们出城。”又对沈海云说：“你跟她一起去吧，路上可要小心点。”

    安杏母亲跟沈海云就上了车。出了城后，何凤建对沈海云说：“大过年的，你们这是瞎折腾，去叫辆马车吧。”

    沈海云就去叫了辆马车，两个人立即马不停蹄就往平沙洲方向赶。到了纱布厂，沈海云并没见到廖承东跟何琴音，也没找到俞春红，但找到了周居仁。周居仁跟沈海云说他们几个人都在大富大姨家，说罗铄病了。沈海云立即让周居仁带她去见郭队长。沈海云走前对安杏母亲说：“你就在厂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安杏母亲知道沈姑娘一定是看了那个公文包后才这么着急，也不打扰她。周居仁叫来一个女工，把安杏母亲安顿好，立即带沈海云去了郭队长的驻地。

    见到郭队长，来不及嘘寒问暖，沈海云立马就把她看到的情报说与郭队长。

    郭队长这两天正等着陈克送城里鬼子过年动向的情报来，可是陈克一直没来，估计是情报还没弄到手。

    沈海云来得太及时了。

    原来，鬼子趁中国人过春节之际，准备紧急实施两项行动：一是，今夜派兵突击围剿驻扎在平沙洲东面的冯连长部；二是，如此同时，将今早才到码头的一批军需品运到西边战场。

    郭队长一面立即派人去向冯连长汇报，一面加紧部署人马，连夜要赶往平沙洲西边的那条公路，抢先占据有利地形，埋伏敌人车队。

    布置完毕，郭队长紧紧握着沈海云手说：“谢谢你沈姑娘。你带来的情报太及时太有用了。”

    沈海云说：“只要能打鬼子，我做点事不值一提的。”

    “对了，你来何满庭知道吗？”郭国进问。

    “知道。”沈海云就把她和安杏母亲如何过来的情况都说了。

    郭国进听后，竖起大拇指夸道：“不仅能武还善于动脑筋，是难得的人才啊。”

    周居仁也说：“打我认识就知道这姑娘不简单。郭队长，你可得留下她呀。”

    郭国进看着沈海云说：“我也想留她，只是我觉得她目前的岗位对我们更重要啊。”

    沈海云说：“郭队长，不管怎样，这次我要上前线打鬼子。”

    郭队长笑着说：“你可是神枪手啊。”

    郭队长让周居仁立即回去将廖承东喊来。沈海云忽然想起了安杏母亲，对周居仁说：“周伯伯，你带她去罗铄那吧。记住，不要说安杏出了事，就说你不知道，也不要让罗铄说出来，回头我再跟她细说。”

    周居仁点头，先回大姨家，叫出廖承东，跟他说沈海云来了，还说了郭队长今夜的行动。廖承东听说马上上战场，兴奋无比，立即进屋喊出何琴音和俞春红。两个女孩知道情况后，也都异常兴奋。都跟着廖承东一起去找郭队长，主动请缨上战场。

    郭队长先没答应何琴音跟俞春红的请求，而是对廖承东说：“形势变化快，陈克现在还没来，他那边的情报工作还需要加强。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廖承东立即明白了郭队长的用意，说：“郭队长，组织上需要我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完全服从你的安排。”

    郭队长继续说：“沈姑娘这次立了大功，原先我考虑年后让你们都回来，现在看来，那边仍然需要你们。我想让你们明天就回去，想办法见到陈克，看看他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廖承东立即行了个军礼，答道：“服从命令。”

    沈海云却说：“郭队长，今晚的战斗还是让我们参加吧。”

    郭队长笑着说：“这次我们打的是伏击仗，只要敌人进入我们的伏击圈，我们人手够用，你们就等着胜利的好消息吧。”

    沈海云海事请求道：“多一个人总比少一个人好，郭队长，你答应了吧。”

    廖承东也说：“郭队长，答应了吧。”

    “你们有的是打鬼子的机会。我命令你们明早一早就回城，想办法见到陈克，这是你们最重要的任务，没人替代。”郭队长说。

    廖承东对沈海云说：“海云，听郭队长的吧。”

    何琴音跟俞春红还要求上战场，但郭队长只答应了何琴音，没答应俞春红。俞春红不高兴，说：“我想亲手杀鬼子为父亲报仇。郭队长，就给我一次机会吧。”

    郭队长说：“厂离不开你啊。还有，沈海云把安杏母亲从城里带过来了，你去处理一下她的事吧。记住，最好不要急于说出安杏已死的真相，让她留下来，慢慢适应一段时间再说。对了，廖仲发不是也来了吗，就让他们见一面吧。”

    廖承东不懂了，问：“为什么让他们见面？”

    郭队长说：“见一面对他们都会有好处的。春红，你去吧。”

    这时，有人进来报告说：“队长，都准备好了，下命令吧。”

    郭队长说：“好，开始行动吧。”就跟廖承东和沈海云握手告别。

    沈海云见郭队长走远了，对廖承东说：“何满庭让我送安杏妈是去徽州，他不知道我来这了，我过几天回去他也不会说什么的。再说，你我不能一起回城。你明天一早就回去，我随后到。”

    廖承东说：“我知道你不想放过打鬼子的机会，好，你去吧，不过要小心。我明天一定回去。”

    沈海云立即撒腿追郭队长去了。刚出门，就见何琴音站在不远处。

    何琴音见她果然来了，上前拉起沈海云的手，说：“我就晓得你会来的，走吧。”两个人就追郭队长而去。

    俞春红看着廖承东羡慕的表情，问他说：“你也会打枪吗？”

    廖承东笑着说：“会，这次是没机会了。”

    俞春红说：“教我打枪吧。”

    廖承东说：“好啊。”

    两个人边说边往厂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