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未及以身相许，甘愿以命偿之（上）
易天并不知道回春居的门外聚集的若干来势汹汹人众居然是长安府的官差，直到躺在地上“哎呦”呼痛的衙役们硬撑着喊出“你敢拒捕！”四个字的时候，易天才意识到自己适才揍趴下一堆人的行为似乎有些过分，结果好像有点严重。 但这并没有影响他继续坚持自己的选择：拒捕到底！ 易天已经在帝国生活了数年，他当然知道帝国重视律法。然而，他并不相信一个封建王朝模式的国度会真的存在公平公正的律法，更不相信自己束手就擒、被打入大牢之后，在牢头的严刑拷打之下还能拥有帝国人最起码的尊严。 初来长安之时，他便因为教训一名嚣张跋扈的大和族车夫而被迫在公堂之上和户部尚书的公子较量了一番。两世为人的经验告诉他，世界是相对的，同时存在着光明与黑暗，只要维护正义的力量尚且没有消失，那便意味着这个世界还充斥着腐朽与堕落。 比如今夜破门而入的衙役，虽然打着维护律法的幌子，但显然缺乏对帝国律法最起码的认识和尊重，所以，易天当然不肯轻易放弃最珍贵的自由。 击倒了数名衙役之后，易天便看到了这次深夜突袭行动的真正主力——天行营官兵。 天行营是驻守皇城的常规部队，与虎卫军不同，虎卫军中任何一名兵士都是高手，直属帝国皇帝李成渊，除皇帝本人，余人皆不受令；而天行营只需要手持兵符便可调动兵马，王业早就知道易天武艺出众，绝非十几个衙役能够缉拿，所以便先行请来兵符，调来了天行营的军士。 天行营的标志是一匹昂首嚎叫的狼，其间涵义少有人懂，绝大多数的百姓和官员都以为这代表着天行营士兵的冷血与嗜杀，只有少数的军方要人或者天行营建立之初的老人才明白其中的真相。 狼，性喜群居，单体实力虽然不是特别强大，但是狼群擅长围剿猎物。以狼为标志的天行营，最擅长的便是群攻，以及无所不在的偷袭！ 所以迎接易天的既不是凌厉的刀光剑影，也不是长安府衙役那般可笑愚蠢的呵斥，而是冷箭！ 数十支密集的冷箭，不知道发射冷箭的弓弩究竟采用了何种手艺，密集的弩箭来势迅猛如风却又悄无声息，借着朦胧的月光，可以发现锋利的箭头在夜色里微微泛出些许蓝绿色的光芒，如毒蛇一般笼罩住了易天可能突破的所有出口！ 易天疾退，身体替如一道青烟般掠起，险之又险地避过了致命的毒箭！人在空中尚未落地，便信手挥出一掌，一缕柔和却坚韧的劲风自易天掌间发出，强行裹挟着来势未尽的弩箭倒射而出，直刺发动偷袭的天行营将士！ 自从在复试中吸收了半截断刀之力，再加上这些天在“书山幻境”中苦读，易天身上已经发生了连他自己都没有他意识到的变化，或许是对这天地间规律的感悟，亦或是对自己体内来自断刀力量的控制与掌握，总之，他正以无法想象的速度在进步，只是这一切都隐藏在他体内悄然进行，于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如果不是这种飞速进步，易天一掌挥出，绝对不可能将弩箭原样倒射回去，而是会被劲气震得四下纷飞！ 然而对方似乎早有准备，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倒射出去的箭矢尽皆撞在金属材质的盾牌上，歪歪斜斜地散落了一地。 几乎就在箭矢击中盾牌的同时，天行营第二波箭雨便突袭而来，依然如前番那般密集而阴险，易天如法炮制，再度将密集的弩箭倒射回去！ 如是者再三，天行营的箭雨攻击竟是一波接一波，丝毫看不出颓势，若细细推敲起来，这般攻击倒也没什么出奇之处，但胜在配合极为精妙，以易天之能，居然被这平淡无奇的攻势逼得没有一丝喘息时间，更不必说脱身了！ 如此时间一久，易天便意识到了问题，纵然他修为大进，终究是血rou之躯，丹田中的真气总有耗完的时候，到那时，利箭临体，会不会受伤害还真的是两说！ 远远的学宫内院，三师兄正背着双手，不耐烦地走来走去，一边不时地抬头看看四师弟凝聚在空中的画面，见天行营的箭雨接连不断地袭来，易天虽然看似应付自如，但却找不到真正反击的机会，不禁急道：“这群混蛋还真敢射起来没完了！待我去助那小子一臂之力！” 坐在一旁榻上的四师弟却是丝毫未见紧张，淡淡地道：“师兄切莫着急，不要忘记师傅的嘱托。” 三师兄翻了翻白眼，问道：“嘱托？师傅什么嘱托？” 似乎早就料到师兄会装糊涂，四师弟微微笑道：“师傅嘱托有二，其一，学宫不得干政，无论大事小事，无论公平与否，任由他们闹去；其二，在这少年走进那扇大门之前，纵然陷入极险之境，我们也不可干预！” 三师兄闻言怒道：“如此密集的弩箭射击，那小子又不是修行中人，就凭他血rou之躯，这般硬撑下去，万一神思倦怠，不小心中箭，死在箭下怎么办？” “如果真的这般死了，那便说明他不是应缘之人！”四师弟依然平静答道。 三师兄闻言，想了想无法再辩，只好悻悻地坐了下去，看着空中的画面沉默不语。 与天行营交手时间越久，易天心里便越是焦躁，眼看一波箭雨又到，易天反手一掌便拍了出去，手上劲气依然柔和而坚韧，但弩箭却没有像预料中那样倒飞回去，而是“轰”的一声，爆炸开来！ 天行营能够成为常驻京城的部队，自然有其过人之处，前者射出的十几波弩箭，只是箭头淬毒，本以为凭借精妙无间的配合就能够拿下易天，结果易天真气之醇厚远超众人预料，于是便采取了另一条战术。 人的思维是存在惯性的，如易天这般，一波箭雨、两波箭雨、三波箭雨……连续十数波箭雨袭来，都可以凭真气逼回，便会不自觉地形成一个错觉：箭雨可以用真气逼回。 再加上天行营接连不断的攻击，易天更是来不及思考，只顾一波接一波地用真气将箭矢倒射回去，万万没想到这次射来的箭矢，内藏火药以及毒粉！ 随着“轰”的一声，数十根弩箭被炸裂成碎末，特质的金属箭头也变成漫天碎片，一时之间，易天被火药燃起的火光、浓厚的毒烟以及随气流溅射开来的金属碎片笼罩在内！ 学宫内院，三师兄脸色一变，便要站起，但看了看身边师弟依然平静的脸色，终于还是强忍着没有站起来。 小医馆的院子里，骤然传来一声惊叫：“公子！” 原来苍苍一直都在，只是易天叮嘱她不要现身，所以便躲在角落里偷偷观看，见易天被箭雨所困，不得脱身，心中暗暗着急，却没有办法，就在此刻，异变陡生！那密集的箭雨居然爆炸了！ 以苍苍目前的医道修为，自然瞬间便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毒烟，下意识地便要冲过去！ 天行营众人等的便是这个机会，见苍苍现身，数百只毒箭便射了过来！ 情报中说的清楚，易天有一名小丫鬟，虽名为主仆，但两人并无尊卑之分，感情极好。没有人会在意这个小侍女的死活，他们在意的是如何缉拿易天。 但如今一番交手，发现易天的实力实在超乎众人的想象，若不是情报中咬死了易天不是修行者，这些人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正面对上了传说中的高手！ 如此一来，便有人打起了小丫鬟的主意，倘若能让那名叫做苍苍的女孩死在或者伤在利箭之下，易天必然会失去冷静，对付一个失去冷静的武道高手，自然要容易很多。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好运这么快就来了，原本用来对付易天的火药弩箭，不但成功引爆，而且引出了易天的小丫鬟！ 于是一轮箭雨便急速射了过去！ 数量比起前几轮要多了数十倍，赫然动用了十二神弩！ 密集的羽箭如同遮挡夜色的天幕，挟着凌厉的破风声，以必杀之势笼罩住了苍苍瘦弱的身影！ 易天断然没有料到这一波弩箭中居然会藏有火药，而且这般容易引爆，幸得他如今的修为已经远前世巅峰境界，瞬间便封了鼻窍，真气布满全身，双掌闪电般拍出，在浓厚的毒烟中生生劈出了一条路，纵然偶有金属碎片打在身上，有真气护体，也不过留下一个白点罢了，哪里会真的受伤！ 但偏偏就在此时，苍苍冲了出来，随之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毒箭，易天大惊失色，顾不得思考，人半空中腰身一扭，如苍鹰搏兔一般扑向了苍苍，同时丹田内息急转，护体真气愈加增强了几分！ 然而，十二神弩是何等利器，便是在战场之上，向来以rou体强悍无比著称的魔族士兵，也会被弩箭破体而入，更何况易天！ 大吼一声，全力施为，识海调动着丹田中的真气狂涌而出！易天精进的修为终于发挥了作用，居然真的赶在毒箭到来之前护住了苍苍，然而代价却是异常惨烈！ 易天的护体真气被破，十几根毒箭，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后背，深可及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