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格子间里的人

    “下一位，张春花”听到面试官叫自己，张春花为自己打打气。“加油，你一定可以的。”为了今天的面试，张春花专门买了一身合适的女士套装，这是她做了几个月家教之后对自己的奖励。张春花还没进来，面试官就发现了这个漂亮的女孩子，简历上的她一身学生打扮，却不显呆板，反倒带着一股青春活力的气息。面试官脑中想着，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起了个这样土气的名字。直到张春花推门进来，面试官才觉得，管她什么名字，人长得好看就行。过分关注张春花的外表，以至于她以前有的优秀的实习经历，在学习里各种活动的组织能力，都被面试官忽略掉了。“张春花小姐，能说说你以往工作经历和简单的个人情况吗？给你一分钟”“两位考官，你们好，我叫张春花，今年二十五岁。毕业于青州大学，曾经有过两年的实习经验，很高兴参加你们的面试，我觉得我是一个人缘好，有上进心的女孩子。学习能力也不错，我想应聘贵公司的采购员职务。如果我有机会被录用的话，我想，我一定能够在工作中得到锻炼并实现自身的价值。同时，我也认识到，人和工作的关系是建立在自我认知的基础上的，我认为我有能力也有信心做好这份工作。”“这女孩绝对适合做秘书，你看看那腿，那腰，要是往办公桌上那么一放。啧啧啧。当什么采购，唉，浪费资源。”两位面试官交头接耳道。“请谈谈你对所应聘职务的看法。”“我觉得采购员是一个需要充分了解行业行情，专业知识，市场信息的职务。同时还要有着对公司的忠诚，和对岗位的责任。绝对不能做违反公司利益的事情。”

    又是几条问题，面试官才发现，这个女孩不光脸蛋漂亮，回答的问题也漂亮。“你觉得怎么样？”“不错。”又是一番交头接耳。“张春花，你回去等通知吧。”“嗯，谢谢两位位考官。”

    最终，张春花还是如愿以偿的得到了这份工作，成为了水晶公司的一名员工。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想想中的工作并不是这个样子，虽然张春花不怕累，也不怕苦。毕竟她进入采购部门的时间最短。需要学习的东西很多。所以她对每个人都是一副虚心好学的样子。但是呢？总有人会认为，她不过是一个出卖rou体，换取工作的花瓶。“瞧瞧她那土不拉几的名字，不就是长了一副好皮囊吗”“就是就是，肯定是靠关系进来的。”张春花从小就是经过别人的冷嘲热讽过来的。对此，她倒也毫不在意，她知道，自己解释，在小人眼里就是狡辩，自己沉默也是会被说成是默认，小人永远不会停止在你背后诽谤的行为。“花花，你别理那些没升过职务的老东西们。她们都是一群爱嚼舌头的老太太，呸，什么玩意，天天对别人呼来喝去的。”说话的是张春花的朋友，她在格子间里唯一的朋友，顾安。“安安，没事的，我都习惯了。”张春花捏了捏顾安的手，表示自己没事。张春花还在上大学的时候，青州大学里的公子小姐们可不少，品学兼优的张春花虽然和许多人都相处的融融洽洽，但是彼此都知道，大家毕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过顾安不是这样，虽然顾安家里的条件十分一般，但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却让她人缘很好。而且顾安并不是一个粗心大意的人，她做起事来都是十二分的认真。“花花，我只是好心疼你，你明明做的这么好，却还是有人来诽谤你，他们这些人，站着说话不腰疼，真讨厌！。”顾安把胳膊支撑在自己好友的椅子上，一脸愤怒的说道。“也许等过几年就好了吧。”张春花默默的想着。

    转眼之间，张春花已经在水晶公司干了两年，她身上的优点也渐渐显示了出来。“花花，你干的不错。这笔单子对我们很重要，要是没有你，这可就悬咯。”说话的是易有志，这时候的他还只是副总监，易有志待人随和，对每个员工都如同好友一般，他对张春花的风言风语从来都当做是没听见。两人长期相处，彼此倒也熟悉。易有志也跟顾安一样，昵称张春花叫花花了。“花花，我跟易总监拍拖了。”有一天，顾安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张春花。张春花由衷的为自己的好友高兴。“太好了，安安，恭喜你啊，找到个这么好的男朋友。”“什么啊……话说花花，你什么时候找个男朋友呢？”问到这个问题，张春花有些难回答。她一直独来独往习惯了，哪会有男人看的上自己这个土的掉渣的农村人呢？“我也不知道，说不定哪个男人会看上我吧。不过我这么土，估计看上我的也都是老农民。想给我扛回家做小媳妇呢。”张春花苦笑道。“哼！谁敢欺负我们花花，我一定要让他好看！”说完，顾安还拍了拍饱满的胸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张春花还是觉得，有个关心自己的朋友真是太好了。

    又是一年紧张的工作，张春花已经在职场的磨练中褪去了一身的稚气，现在的她，充满一股女性特有的英气。说话的气势也足了很多。以前私下里说过她坏话的人，现在一个个的都要看她的表情行事。这让依旧是她好友的顾安心里别提多爽了。“花花啊，你知道嘛。那群老太太又在背后讨论你了。”张春花已经没时间关注这些随时都可以忘去的事情了。“讨论就讨论吧，反正现在全公司都知道，采购部出了个奇女子。加班比男的还凶猛。一个个单子完成的干脆又漂亮。谁背后说坏话也都是没有用的。”

    到水晶公司的第四年，张春花有了一个新名字Cherie。这个名字仿佛脱去了自己故乡nongnong的乡土气息，充满了时尚，充满了新鲜，充满了新的生命力。少去的，却是名字里那花一样的少女芬芳。“Cherie，这个单很重要。我亲自交给你去办。记住，别让我失望。”金有财粗大的手指捏着一包文件。放到雪莉的桌上。“好的sir，保证不会让你失望。”金有财信任雪莉的办事能力，几次大型的商业活动中，这个漂亮女孩的能力都得到了肯定。雪莉人长得美，事情办得更美，想不升职都难。

    雪莉见到了自己的客户。青州市金融业的龙头老大，火钱公司的刘明总经理。“刘先生，您好，我是水晶公司的Cherie”一米八以上的身高，白皙的皮肤，俊美无比的五官，星空般幽寂的眼睛，做工考究的西服，烫熨妥当的领带，刘明浑身都散发着精美与尊贵

    “Cherie，你好。”和刘明一番攀谈，雪莉才发现。高高在上的刘总其实是个很和善又好说话的人。“刘先生，你也知道，我们两家公司彼此是多年的合作伙伴，这个单子交到我们手里应该绝对没有问题的。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会想着去给一家各个方面都不如我们公司的地方来做。”刘明苦笑道“Cherie，你这可是为难我了。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力帮你争取一下的。”雪莉笑了笑说道“那就多谢刘总了。”刘明眼里也带着笑意。看起来两人相谈甚欢。“Cherie，愿不愿意给我一个邀请你共进晚餐的机会？”雪莉楞了一下。“这……”

    “能和你这样的美女一起共进晚餐，真是我的荣幸。”两人举起红酒，互相碰了一杯。说话时，刘明嘴上带着淡淡的笑，整个人看起来英俊又儒雅。雪莉自己也觉得有些高兴。沉寂已久的少女心仿佛有了一些动静，不知所措的蹦了几下。“愿意给我机会送你回家吗？美丽的小姐。”刘明又提出送雪莉回家。雪莉在不知所措间，点点头，同意了。

    “花花，怎么了？看你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顾安现在也在雪莉手底下办事。不过现在雪莉毕竟是她的上司，也只有在两人独处的时候，顾安才会叫雪莉花花，那个她已经忘却许久的旧名字。“安安，我……我看到火钱公司的刘总了。他……我好像。心里总是念着他……”顾安马上跑过来，按着雪莉道“真的假的！花花，你恋爱了吗？你喜欢上他了吗？天啊。太好了，终于有一个能够入你法眼的男人了。”雪莉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他是一个公司的总经理，而我呢？一个小职员而已。再优秀的小职员，还是小职员，人家不可能看得上我的。”说完，美丽的眼睛中露出一股淡淡的哀伤来，让顾安很是心疼。“花花，别这么说自己。你是最棒的。那个刘总……你放心吧！你这么优秀，他绝对会爱上你的。现在，给我开心起来啊！唔唔唔……”顾安看到好友这个样子。由于怕她一直魂不守舍的，所以使劲揉着雪莉的脸。“哎呀，安安，别揉啦。这让人看到成什么样子啊。好啦好啦，我答应你，不再这样子啦。”“嗯!这才是我认识的花花，加油哦！”

    这笔单子还是成了，金有财受到水晶公司总经理的表扬，雪莉也是。几个月后，水晶公司又准备和火钱公司谈一笔交易，这场交易双方高层都参与了进来。金有财提议，把雪莉也带上吧。她有经验。

    合同很快签好了。“各位，为了庆祝我们两家公司的合作关系更进一步。今晚咱们去庆祝一下怎么样？”金有财提议道。刘明点点头，然后有意无意的瞟了雪莉一眼。被他这样看的雪莉脸有些红，不过也跟着轻轻的附和道“嗯。”

    “刘总，我可是帮你把那个雪莉给约出来了。”刘明的手机上来了这么一条短信。刘明嘴角挂着邪邪的笑。这笑容，看起来十分像鬼，仿佛要吃人。“做得很好，你准备一下吧。到时候，你们也都有机会。”金有财看着自己手机屏幕上映照出来的每个字，面目狰狞。“张春花啊张春花，你还是落到我手里了。”身为下属的张春花自然也没少被自己的上司金有财sao扰。不过金有财三番五次的暗示都被她巧妙的拒绝了。这让金有财很是恼火。“你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我想拿走它们也易如反掌！”要不是看在张春花的价值还算不错的份上。金有财早就趁着某些机会……

    庆功宴总共来了好几个人，有火钱公司的刘明总经理，水晶公司的金有财总监，李武门总监，副总周一勋，还有今天这场戏的女主角，小职员雪莉，小职员张春花。三个男人同时向雪莉敬酒。“多亏了你啊Cherie，这笔生意谈下来，你的功劳是最大的，易有志那小子，老是不作为。天天动作慢的跟老头子一样，Cherie，你对副总监这个职位有兴趣吗？”雪莉点点头。“多谢金总监了。”“好说好说，哎！各位，今天咱们这顿庆功酒可要喝的痛快！”

    雪莉觉得头好晕。她不知道自己灌了多少酒液下去。她只觉得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金有财对刘明使了个颜色。刘明站出来说道“我有点累了，Cherie，我看你好像醉了，需要我送你回家吗？”已经什么都不知道的雪莉茫然的“嗯”了一声。她只是听见了有人在叫自己。

    刘明的车没有驶向上次送雪莉回家的那条路，而是把他们一起载上了一条不归路。

    宾馆里，一群已经被酒精灌醉的疯狂男人们，看到床上可怜又孤独的女孩，没有一个人会想着放过她。

    张春花，多好的名字，生如春日的花朵，春意盎然，富有生命的活力，散发着春天的美丽。一夜的一切，仿佛如秋风过境，张春花整个人都被摧残的不成样子。当她茫然的醒来，理清了那一夜疯狂无比的经过的时候，她没有言语，有的，只是泪，是多年以来所有委屈都潜藏在一起的，令人一见便知其中无比苦涩的泪水。

    “花花，你怎么了？昨天都没看你来上班。”顾安关心的看着张春花。此时的张春花眼神茫然，面如死灰，泪水仿佛是流干了。整个人都仿佛失去了光泽。张春花一步步走到金有财的办公室。双手颤抖的递上了辞呈。“怎么了？Cherie，突然递交辞呈。”张春花语气颤抖的说道“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我觉得工作无法再进行下去了。”金有财露出了一个惋惜的表情。“真的无法挽回了吗？Cherie我们大家都很认可你的工作能力，也都很乐意与你的配合呢。而且，你的升职申请，马上就要下来了，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张春花咬着嘴唇。本已经发白的面容又因为激动而变得通红。“我……你……你怎么能。”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金有财还有脸面，还有资格说出这种话。

    两人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场争吵。两人越吵越凶，直到，张春花一把摔门而去。一个人跑到楼道里哭了起来。眼泪，像是再也止不住了。顾安安慰了她好久，都没有效果。“花花？你怎么了？告诉我啊，我帮你解决。是谁？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啊！”顾安，又急又气，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安安，我……我被……他们……他们怎么可以对我做这种事情！凭什么！”顾安的脑子一片空白，随即马上想到自己的好友遭受了多么可怕又痛苦的事情。她抱着张春花的双手更加用力了。“花花……花花你振作，你……我……我们去报警。警察，对，我们去报警，让法律，让法律制裁他们。”“没用了，一切都太晚了。”张春花痛哭流涕。到最后声音恐怖，简直想在嘶吼。“花花……花花！”顾安，边哭边呼喊自己的好友。然而，张春花好像是失去了意识，身体只知道喃喃的重复“没用了，一切都完了，一切都太晚了。”

    顾安把张春花送进了医院。自己在病床前爬了两天，终于等到了张春花醒来。“花花……花花，你告诉我，你怎么样了？感觉好点了吗？”逢此大祸，张春花像是老了十几岁。她尽力挤出一丝微笑给顾安。声音颤抖的说道“安……安，我……我没事了。”看到这个笑容，顾安只觉得这简直比哭还难看。世界上最悲惨的笑容便是如此。没有欢乐，没有开心，有的，只是包裹的一层又一层的遮云蔽日的黑暗，一堆又一堆的无法挥去的恐惧，一阵接一阵的不断袭来痛苦。

    张春花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之后，又踏上了水晶公司里的电梯。她面无表情的去找会计领工字。“对不起，Cherie，我想我没权利把工资给你，因为你的旷工，导致了公司的损失，所以……”张春花也不听他解释，扭头就走，走的毅然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