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对峙公堂（下）
未时刚到，公堂大门敞开。 衙役们身着黑底红边，中间画了一个大白圈写了一个“刑”字的长袍，列成两排，手持黑色邢杖而出。 这些人不是出自道台府，而是来自刑部，刑部审案，整个公堂都换成了刑部的人。 “宣原告赵杨氏，被告金有才，以及双方状师入堂！” 堂中传来一声略显苍老，却威严不失的声音。 金有才，苏公瑾，王小一以及赵杨氏先后步入公堂，却见堂上端坐的主审一身紫色官服，头戴官帽，少说也有七旬，苍老却不失威严。 “下官见过魏大人。” 苏公瑾恭敬行礼，堂上之人正是刑部尚书魏明，朝廷正一品，列入内阁的大员之一。 照理来说一个民间小案根本用不着他来审，可如今这小案子已经闹得满城风雨，甚至牵扯到了道台府，还传到了帝昊的耳中，如此一来他就必须得重视起来才行。 王小一有功名在身，不需要下跪，可金有才和赵杨氏就不同了，他们还是草民，故而只能下跪堂上。 魏明和晋国公府走得不是很近，却也认识苏公瑾，微微点头，却并不表示亲近。 现在乃是公堂之上，他若是和被告方的状师攀谈起来，不免遭人诟病。 看了看时辰，魏尚书抬手一拍惊堂木，两侧衙役震动邢杖，口呼“威武”。 “原告何人，有何冤情，速速说来。” “回青天大老爷，民妇赵杨氏，昨天我丈夫带着我家公公前去玄天美食街吃东西，谁曾想吃完之后才刚出门，我公公就，就，呜呜！” 赵杨氏说着说着，呜呜哭了起来，扰得众人一阵心烦。 起初出于怜悯之心便让她哭一会，后来见这女人哭起来没完没了，魏尚书都觉着心烦了，只能猛敲了几声惊堂木。 这女人被惊堂木一震，许是吓到了，再没敢哭，老老实实讲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 魏尚书听过之后点了点头，并不做表示，又看向金有才，眉头皱了皱，不因为别的，只因为这个被告人穿着实在是太过暴发户了一点。 “被告何人，可承认赵杨氏所述？” “禀大人，小人金有才，正是玄天美食街的大掌柜的。” 金有才叩首，硕大的屁股扭来扭去才起来，脸上尽是冤屈之色。 “赵杨氏所述全是假话，没一句可当真，我玄天美食街开业以来，深受上京城百姓喜爱，我等经营更是不敢有丝毫大意，数月以来连个吃坏肚子的都没有，更何况是中毒，还有她所说的什么勾结道台府打死赵良民之事，根本就不存在，请大人明察，还我玄天美食街公道！” 魏明眉头微皱，略微点头，沉吟事件经过，一旁的判官将审案经过，双方陈词陆续记录在卷宗之上。 其实整个事情的原委状纸上都有写清，他问上一遍乃是公堂必要经过。 作为刑部尚书，他可不能像冯道台一样打几板子草草了事。 “原告赵杨氏，你可有证据证明你所述为真？” 良久，魏尚书才继续询问道。 “有，民妇当然有，李仵作检查过我公公的尸体，确定为服毒而死！”赵杨氏说起此事，眸露凶厉之色，瞪向金有才。 金有才不作理会，冷哼一声。 “来人，宣人证李仵作入堂。” 魏尚书一声令下，很快衙役便带回来一个长得干瘦，身上阴气森森的家伙回来。 “李仵作，赵杨氏所言可为实话？” “是实话。” 李仵作上了公堂很是放松，许是他这个职业的原因，对峙公堂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常事。 “好你个李仵作，你连赵杨氏说了什么都没听见，就口口声声敢说是实话，你可知公堂之上作伪证，是什么后果？” 苏公瑾眼睛微眯，冷光绽放，可以泄露一些先天威严，震慑李仵作让其产生破绽。 果然，那李仵作被吓了一跳，脸色越发苍白，咽了口唾沫，略有慌乱。 “李仵作早接到我的邀请，本就知道事情原委，方才只不过是略有着急提前说了而已，小公爷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王小一不知是什么人，面对苏公瑾的身份一点也不畏惧，冷笑着嘲讽道。 啪！ 魏尚书敲击惊堂木，堂下安静下来。 “李仵作，作伪证按照西夏律例石耀寿拔舌之刑的，你可要想清楚，本官再问一遍，你所言可为实话？” 李仵作被这么一来一回一吓，没有进来时那么随意了，显得有些慌乱，被王小一瞪了一眼，捏着拳头咬了咬牙。 “回大人，草民所说句句属实，那赵奉公确实是服毒而死。” 哗！ 道台府外众人尽皆哗然，事情已经明了，若赵奉公真的是服毒而死，那就说明玄天美食街有投毒的嫌疑，而之后赵良民伸冤被打死，美食街也没可能脱得了干系。 “我就说嘛，那玄天美食街食物那么好吃，原来里面加了东西！” “玄天道人果然恶性不改，连教出的弟子都出来害人！” “玄天道简直就是邪教，不该存在于武林之中，神武寺的羽鸦卫都在干什么！” 众玄天道的弟子听在耳中，心中愤懑，却又无力反驳，各个脸红脖子粗，若不是姜恒和展云在挡着，怕是就要弄出流血冲突。 “被告金有才，你可话说？” 魏尚书面色微冷看向金有才和苏公瑾，这件事情若真是如此，那他绝不会徇私枉法，就算得罪晋国公也在所不惜。 “大人，只听一个仵作之言可不能证明赵奉公真的就是被毒死的，谁知道李仵作是不是被他们收买了，我们要求重新验尸！” 苏公瑾不依不饶，抱拳躬身。 “有理，来人，去把刑部的黄仵作找来，重新验尸。” 魏尚书闻言点头，他虽然年纪大，但也不糊涂，反而很公正，只要别人说得有理，他都会答应。 “大人，民妇为了能让公公在天之灵能够安息，已经让他入土为安了！”赵杨氏一听要重新验尸，立刻发出反对意见。 “事实要紧，既然你告到公堂，无论是对你家还是对玄天美食街来说，都必须要有一个公正的结果才行，想来，你公公在天之灵也不愿意自己被冤死。” 魏尚书铁面无情，根本就不管什么入土为安，人挖出来，再埋回去便是。 “怎么，难道里面有猫腻？”苏公瑾冷笑看着王小一：“难怪这么急着埋进土！” 王小一皱眉，面色不大好看，却也无法阻止，只能让衙役们再去把赵奉公挖出来重新验尸。 一众人等等在公堂之上，衙役们办事很快，不到一个时辰便带着一个同样干瘦，面色蜡黄不像活人的家伙步入公堂。 “黄仵作，验尸结果如何？”魏尚书身子略微前倾询问道。 在场所有人全都竖起耳朵，等待结果。 黄仵作作为刑部专用的仵作，没可能会帮助任何一方隐瞒事实，故而他的话很重要。 黄仵作状若随意的看了眼李仵作，李仵作额头渗出一滴冷汗，咽了口唾沫，膝盖发软。 “回大人，赵奉公的尸体出了点问题。” “哦？怎么回事？”魏尚书蹙起眉头，对这个结果有些不满。 苏公瑾眉梢动了动，看向一旁的王小一，却发现王小一也在看着他，眼中的古怪与怀疑之色不似作假。 “我等前去之时，发现赵奉公的坟墓附近被开了一个洞，他的尸体上留有许多野兽撕咬过的痕迹，而且……” “而且怎么？”魏尚书不耐烦的喝道，心里暗骂这个黄仵作说话大喘气。 “找你上来是作证的，又不是请你说相声。” “他的胸腹被破开了，整条食道以及所有内脏全部丢失，故而，属下无法判断他是否是中毒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