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沧海桑田

    “其实，你师兄也是一个苦命人”，天中老人说道。

    抿了口茶水，天中老人接着说道：“你知道的，我是在三十年前遇见你师兄的www.shukeba.com。”

    “当时是七十年代末，一场百年一遇的洪水淹没了江淮大地，当时长江暴涨，淮河泛滥，洪水肆虐。”

    “那时正是夏国最艰难的时刻，强人陨落，百废待兴，政治上波云诡谲，相互斗争倾轧，民间则是一片混乱，几百万上山下乡的知青亟待返回。”

    “江淮之地，历来是夏国粮食的重要产地，江淮被淹，再加上时局动荡，据说那年饿死了很多人，更有上百万人流离失所。”

    “陈锋正是那上百万人之一，我遇见陈锋的时候，他刚刚九岁，据他所说，他的父母已尽都丧生在洪灾之中，父亲被淹死，母亲则不知所踪，而他一个人，硬是辗转了百十里地。”

    顿了一下，天中老人道：“这里，我需要和你说一下，我当年的情况。”

    “自汪精卫叛国之后，我对于政治之事，便已是心如死灰，待得岛国被打败，********建国之后，我全部的心神便放在了为正心门寻找传人这件事上。”

    “我整整寻找了三十年，三十年的时间里，我从南走到北，从东走到西，东北去过额尔古纳河，西南去过金三角交界处，东边曾泛舟遥望过******，西边也曾观察过建设兵团，却没有遇见一个有修炼正心诀资质的人，直到我见到陈锋。”

    在说到这儿的时候，天中老人的脸上写满了沧桑，仿佛又回到了那段岁月，那段当时孤独，如今回首愈发凄凉的岁月中。

    赵昊也仿佛看见了天中老人的过往，在天中山的十年，天中老人很少向赵昊提及自己的过去。

    但，天中老人的脸上，忽然间就露出了一抹笑意，“其实，在这三十年的时间里，我曾经在西南某山村中呆过两年，如今看来，应该是我这半辈子最快乐的两年了。”

    赵昊和柴菲都没有说话，两个人都在聚精会神地听天中老人的讲述。

    “当时，是建国不久，实际上，国家还没有完全统一，当然，现在实际上也是没有完全统一。”

    “那时候，在西南，还是有不少土匪存在的，十万大山中，也有不少盘踞在山林中的土匪的，剿匪也是国家的重要任务之一。”

    “十万大山？”赵昊眉头轻皱，柴菲面色也微变，十万大山正是天中老人离开天中山后隐居的地方，这两者间，难道还有什么关系？

    “那一年，我来到了十万大山中。”

    “当时，剿匪的总形势是这样的，军队当然是进攻姿态，绝大多数匪徒都是盘踞在山上的，当然，作为本地人，土匪本身也是盘根错节的。”

    “所以，除了占据进攻姿态的军队进攻，便是匪徒下山烧杀抢掠。”

    “那天，我看见了一队土匪正在劫掠一个山村，一队有男有女的土匪。”

    “刚才说了，自从汪精卫叛国之后，我便对政治之事心如死灰了，所以，我不想管任何剿匪的事情。但，对于寻常老百姓的事情，我一向是遇见不平事，就要管的。”

    “然后，我就教训了一顿那队土匪，那群土匪不止是劫掠财物，甚至还劫掠人，那一次他们抢了几十袋大米和三个女人，三个都很年轻的女人。”

    “对了，有件事忘记说了”，天中老人补充道：“那个山村里面，应该绝大多数都是苗族人的。”

    天中老人讲得这么细，赵昊不由得心中一凛。

    “我很讨厌杀人，所以我没有杀人，我只是教训了那队匪徒一顿，然后，我就留在了那个山村中，为了保障那个山村的安全。直到两年后，附近山上的的土匪都已被剿灭完毕，我才离开了那个山村。”

    “师父”，赵昊不由得出口道：“您好像少讲了什么吧？”

    天中老人愣了一下，笑道：“我少讲了什么？”

    “您少讲了您当年的事迹啊，您英雄救美的具体事迹呢？”赵昊轻咳了一声，道：“师父，如果……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当年来天中山找您的那个老奶奶，应该就是师父您……您那次救的三个人之一吧？”

    “英雄救美”，“师父”和“老奶奶”，赵昊这辈分明显搞乱了。

    天中老人面色一变，满是褶皱的脸上，竟似带着些许的不好意思。

    柴菲却已开口笑道：“赵师哥，你看你怎么说的，什么老奶奶，分明就是师娘嘛，师父，您说我说得对么？”

    在前面说了一句“师父”之后，柴菲似乎也将天中老人当成了自己的师父。

    天中老人咳嗽了一声，板着满是皱纹的脸，瞪着赵昊，道：“什么英雄救美的，你以为师父像你这小子一样，你那师……你那阿姨是在那个村庄里，不过，却不是那三个女人之一。”

    赵昊面上满是吃惊神色，道：“怎么可能？我师娘这么漂亮，那些土匪难道眼瞎了么？还是他们抓人是专门找难看的？”

    赵昊没有见过他师娘年轻时候的样子，赵昊只是猜测。

    天中老人满是追思的脸上，微微一笑，道：“你这话说得不错，你师娘，不对，是你阿姨，她确实长得挺好看的，当时方圆几十里的山村中，没有一个比得上她的，尤其是她戴上她们家传的首饰的时候，真的……真的像是一个仙女一样。”

    “而，那一次，她之所以没有被抓，是因为她事先换上了一身极为破烂的男人的衣服，并且将泥灰抹在了脸上”，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天中老人满是褶皱的脸上，竟露出了一点孩童般的笑容。

    “师娘真聪明”，赵昊抚掌赞道。

    “她有时候是挺聪明的，有时候却又傻得……傻得让人难过”，天中老人轻轻叹了口气道。

    赵昊和柴菲都不再言语。

    天中老人接着说道：“我当年留在那个山村两年，是为了保全山村的周全，也就是在那两年中，我喜欢上了她，她应该也是喜欢上了我。”

    “但，我只有走”，天中老人望着远处的窗外，道：“我不能不走，因为我要寻找正心诀的传人，我的一生，绝对不能在这个小山村中度过，而我，也绝对给不了她一个不颠沛流离的生活的。”

    “在我跟她说我要走的那一刻，她又用泥灰抹在了脸上，一如我初见她的时候。”

    “然后，她眼中的泪水便滑落脸颊，将脸上的泥灰冲刷出了两道白印。”

    “她就这样流着泪看着我，说：‘为了村子里素不相识的人的周全，你肯留在这儿两年，难道你真的不能为了我而留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