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回 重返西凉6

    他慢悠悠道：“难道你不好奇龙xue在哪吗？这世上最后一条龙……”

    我冷道：“我一点都不好奇。你可以尽情找你想找的龙xue和龙，我告诉过你，但凡你要因此伤害中天半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所以你最好好自为之！你应该知道，前世的我，作为你姬辉夜的师姐，知道你的命脉在哪里，即使杀不了你，也可以伤你半条命，我早就想起来了。”

    他忽然一愣，不再说话。

    远处响起了羌笛声，悠扬的音调，和着风声听上去有些凄怆。慢慢那羌笛里混进了竹笛，截然不同的两种音色，在烈日下的大漠里有种悬异的味道。

    驼队走得很慢，明明已经可以看见敦煌城的城廓，可等到天黑却也未必能入城。我很着急，急于见到三哥，骆驼被我赶得撒蹄狂奔。待到靠近鸣沙山时黄昏已近，安全起见没有直接到谷底，趴在山顶上往下看，对面石壁上的洞窟还是原来的样子，虽然黑洞洞看着荒凉惊悚，但又熟悉得可爱。

    敦煌城虽然不设完全的宵禁，但是关卡酉正切断，我们的行程没法那么赶，便只能在离城四五里的地方扎了营。

    沙风呼啸过耳，宛如有无数死在沙漠中的幽灵嘶喊着。隐约间，仿佛有一丝什么声音夹杂在那些粗砺的风声里传来，丝丝缕缕地流淌，宛如清泉。

    我在稍稍远离魏无忌的沙地上架了个小帐篷，托腮看着天上早早升起的月亮，不知道师父怎么样了，娑罗怎么样了……不过不管如何，娑罗肯定不会有事的，所有的鹿里它最乖滑，又贪吃又会偷懒，也许再等半年后，它会比现在长得更威武。

    在帐篷下躺下，天穹在我的头顶笼罩下来，漫天的星斗如同细碎的钻石嵌在黯蓝色的天幕上，宛如一双双眼睛，远远近近地注视着我。

    多少年来，每次仰望星空，我都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稔感觉。仿佛记忆的极深极深之处，有什么同样的眼睛在远远凝望着我。也许，正是因为我的命运注定就要去到中天走一遭吧。

    “怎么还不睡？”大漠入夜的寒气逼人而来，在浓重的寒气里，忽然听到魏无忌开口说话的声音。

    我从沙地上爬起，跳跃的火舌便映照上我的脸颊。胡杨林里升起了一堆火，枯枝噼噼剥剥地燃烧着。魏无忌的一只手随便伸过去，一攀便折断了头上横斜的胡杨枝，一段段地扔到火堆里。明艳的火光跳跃在他墨蓝的衣袂上，映染出奇异的颜色。

    青色的箫收在腰侧，他坐在火堆边，神色专注地拨着火，漆黑如墨的长发宛如流水般一直垂到沙地上——奇怪的是，在这样风沙里来去，眼前这个人居然全身上下没有丝毫风尘仆仆的气息，就像坐在宫殿长廊下看着垂莲的贵公子。

    而我也从未想象过，有一天居然能和他这个千面千影、六界人人闻风丧胆的恶鬼这么平静地待在一起。

    “你想要的七魂骨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下意识地脱口就问了一句。

    他停下了拨着火的手，却没有转头看我，只是专注地看着跳跃不息的火焰，微微笑了起来，“我说过了，一种灵药，需要一饮而尽的灵药。”

    “寻找龙xue和龙对你就这么重要，不惜与天道作对，不惜杀人无数满手血腥，更不惜背叛旧主杀了对你有救命之恩的师父？！”

    火光映着他的脸，笔直的眉骨和鼻梁浮凸出英挺的线条，宛如优美的石雕。然而，那样冷硬的线条忽然间柔和起来了，笑意再度弥漫开来，如火焰融化了冰雪。

    “你现在是以我妻子的身份跟我说话，还是西凉阿墨公主的身份，抑或是中天国师仙徒？”

    我愣了一下，语声空洞得有如回音，“我不是你妻子！如今我在西凉，自然是以阿墨的身份。”

    “既然你现在不是我妻子，我为何要回答你关于独孤紫夜的事？杀人是我的宿命，我不杀人，人必杀我！”

    我无语地看他一眼，转身往自己的帐篷处而去，“算我多嘴，我不想再跟你这样的疯子说话，免得我也跟着你一起疯！”

    心下绞痛依旧，一想到前世我被他的十二道夺魂金箭射杀得几乎魂飞魄散，连同着骨血一同流入忘川河，我就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渴了么？”他突然起身，说了一句毫无关系的话，移坐到我的近处，抽出了他腰间那把青色的箫，只是在指间微微一旋，便立时化成了一柄清光夺目的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