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回 沧海明珠2

    ……

    三天后，等我解开眼前的白绫，等我看到从殿内如意窗格中透过的光线时，我的一颗心差点从胸腔中跳出来！

    我看到了阳光，同时也看到了身旁影影绰绰的陈设，还有在身边看着我紧张不安的三太子。

    我四处张望，贪婪地看着窗外的琼花林，琼花依稀似从前大朵开放，依旧美不胜收，白色的花瓣绰约多姿，落英缤纷。

    我身处在自己的寝殿中，可是在一切的景象里，我唯独没有看见的是师父。

    他没有来看我。

    是不是他还在生我的气，他不肯原谅我，他还在怪我，所以不愿意来见我？连我今天摘掉白绫重见光明的日子他也没来。

    心里一沉，恍若流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我的身体顺着墙滑落下来坐在地上，眼泪就扑扑地就掉了下来，落在地上变成一颗颗珍珠，满地的珍珠乱滚。

    沧海月明珠有泪，鲛人能泣泪成珠。海皇是他们的王，所有人都知道海皇从来没哭过，这是他第一次落的眼泪，他的眼泪，竟然让我也有了泣泪成珠的能力。

    三太子疾走过来，蹲在面前，心疼地看着我，又拿袖子轻轻的替我擦去眼泪。

    “阿墨，如果还是看不见，那……那也没关系，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就让我来做你的眼睛吧。”

    我摇摇头，努力扯出一个笑容，献宝似的捧起地砖是的珍珠，“锦珏你看，你看珍珠诶，以后我再也不愁没钱花了，对不对？”

    三太子一把抱住我，急问道：“阿墨，你看见了……你看见了对不对，你看见了！”

    我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来，用力地点点头，道：“对，我看见了，我能看见了！我终于能看见了！寒洲大人，我看见你了！”

    “阿墨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还以为……真是太好了！”他摸着我的头，面上喜极。

    我擦掉眼泪，微微笑起来。好像很久很久，我的世界都没有这么明亮过了。

    但这一切都是师父给我的，是师父……

    我从他的怀抱中退出，急问道：“师父呢，师父在哪？”

    三太子无奈地摇摇头，道：“你师父在九重塔。”

    “我这就去找他。”说完，立即推开门，从寝殿中飞奔而出。

    “阿墨，你慢点——”

    ……

    我没有理会他的呼唤，一刻也不停，飞快地奔跑在太上神宫，从一大片晶莹雪白的琼花林中穿梭而过，微风吹起我的罗裙，翻飞在春花秋月里。

    透过层层叠叠的林叶罅隙去看，金色的阳光一道道落下来，散落成斑驳的光点，九重白塔的塔尖就隐匿在密密的树林之间，云雾缭绕，光华耀眼。

    繁花似锦觅安宁，淡云流水渡此生。原来这世上最美好的事情，就是和师父一起守在神宫，淡云流水渡此生，日日复月月，月月复年年，年年复此生。我可以不求魂骨长留，可以不求青春永驻，可以要死就死要生就生，只求能有眼睛看到师父，遗世独立，对我春风一笑。

    我走到九重塔外，一步一步上了台阶，用力推开门，师父就闭目坐在内殿的藤团上，依旧是那一入目的光华洁白，清澈的杜衡气息。我进来他明明知道，却没有睁开眼看我一下。

    我走到他跟前跪下，难过的说：“师父，弟子有错，特来向您请罪。”

    他还是不说话，我垂下头，在地砖上“咚咚”的磕头，“师父，弟子知道你还在生气，弟子真的知道错了！”

    他终于睁开眼看我，“错在哪了？”

    我微微一怔，错的太多，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哪件。是从动了杀气开始，还是从召唤出梼杌开始呢？

    国师忽然道：“迦香帝姬是刁蛮任性了一些，她总是故意为难你，为师也知道，你一直谦让回避，为师一直当你长大懂事了，可如今你竟然动了杀人的念头！你说，为什么！”

    重见光明后，他对我的态度又变回了从前，甚至比从前更冷淡，我吓了一跳，赶忙挺直身躯跪好，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发抖。

    “阿墨，你有什么瞒着为师？难道你就这样不相信为师、不能为你做主吗？”他的眼里寒冽乍现，“你到底为什么动了杀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