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袒露生前事 人鬼道弟兄
牛就是牛，虽然老实憨厚，但也确实笨嘴饶舌。 简简单单的一段往事，坑坑吱吱，断断续续，恶鬼牛憋的满脸通红，这才好不容易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个勉强清楚。 时间回到三十年前。 阴间，阎罗殿上。 十八层地狱服刑结束，又几经审问拷打，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两眼呆滞，等待最后的判决。 面前矗立一个阴间官吏，身材高大，衣着紫袍，怒目圆睁，手持锋利宝剑一把，不言自危，不语自怒！ 此人便是四大判官之一，罚恶司，生前作恶的坏鬼都由他处置！ 男人跪在地上，全身上下体无完肤，口口声声，一口一个冤枉！ 罚恶司正气凌然，翻看记录此人生前行为的纸簿，喝道： “大胆恶人，阎罗殿上岂容你信口雌黄，你生前作恶多端，不忠不孝，无义无耻，枉作为人！我以判官之名，令你即刻轮回，堕入畜生道，下世为牛，被人驱使，愿你任劳任怨，不再作恶！” 随后，男人就被两个鬼吏架着，推入畜生道，睁开眼时，已经做了一头牛。 堕入畜生道的鬼，是不需要喝孟婆汤的，因为他们无知无觉，没有情感，无论飞爬走窜，皆是如此。 但是男人却一心认为自己是冤枉的，心中不平，怨气难消，轮回成牛后，竟然保留了前世的记忆。 即便如此，不能说，不会道，男人只能辛辛苦苦给主人干活，果真是任劳任怨，但即便如此，还是免不了遭到鞭打呵斥。 有一天中午，农活忙完，主人躺在树下乘凉，男人闲来无事，又酷热难当，就踱步去河边喝水，却没想老牛失蹄，落入水中。 男人上辈子就不会游泳，这辈子又做了头不会游泳的牛，几下扑腾，就一口河水呛进嘴里，快要窒息。 这时正好一个年轻人路过，看到此情此景，也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几张黄符，扔在空中，口中念念有词，因为男人在河里一上一下，水声嘈杂，听不清楚年轻人念的是什么。 只是下一刻，他感觉身子一轻，一股力量瞬间将他拉出了水面，甩到了岸边。 男人缓过神来，挣扎着四个蹄子站起来，看到年轻人收了纸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男人张开牛嘴，想道谢，却只能发出几声“哞哞！” 这件事一直在男人心里，难以忘记，只是身为畜生，没有能力去寻到这个年轻人，更没办法当面道谢。 事情过去一段时间后，又有一次，主人家里出了事，请来一个阴阳先生做法。 那个阴阳先生一进大门，棚里吃草的男人，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马上吐掉残羹，一个劲儿的猛叫，主人却不明情况，听的心烦意乱，怒气冲冲，拿起鞭子就要打来。 阴阳先生一把拦住，凑到牛耳跟前，小声说道：“既然已经为牛，你就一定要为前世赎罪，下辈子就算不能成仙，也可以做个好人。我救你一命，只希望你投桃报李。” 男人听完感激万分，落下几滴眼泪，在场的人都惊讶至极，小声议论，人活一辈子，谁能见上老牛流泪？！都说范阴阳是半仙，能让老牛有了人性。 之后，从主人的聊天中，男人终于知道了阴阳先生的名号，范阴阳。 从此，男人兢兢业业，恨不得一天把所有的活都干完，把主人当成范阴阳，一个劲儿报恩。 全村的人都羡慕主人家有头百年难得的好牛！ 后来过了好多年，男人再次死后进去阴间，经过审查，不仅没有再次做畜生，还因为生前表现好，捞到了一份阴差当职，这便是今天的恶鬼牛。 故事说罢，书回正文。 梁子文听了这一通，明白了一切，道：“原来如此，但是判官手下，怎么可能有冤案呢？” 恶鬼牛说了一通往事，竟然眼里泛光，有了泪水，梁子文见此情景，心里也觉得这般重情重义的汉子，怎么可能被判成不忠不孝，无义无耻的恶人！ 恶鬼牛顿了顿，叹了口气，道：“唉，算了算了，好几辈子的事了，我都不想去争论了。如今把守鬼门关，我也逍遥自在。对了，你是范阴阳的徒弟？怪不得会写黄皮信。” 梁子文嘿嘿一笑，道：“牛哥见笑了，刚才我态度不好，还请见谅。” 恶鬼牛大气的伸出牛掌，就要拍梁子文的肩膀，梁子文赶紧躲开，好家伙，这一巴掌下去，自己非得散了架不可！ 恶鬼牛哈哈一笑，道：“我就这牛脾气，直肠子，没有什么见谅不见谅，说开了，都是自己人！” 梁子文抱拳一拜，果然够义气！ 恶鬼牛又说道：“我看你黄皮信的内容了，你说的这件事，恐怕……” 梁子文见恶鬼牛有些犹豫，就说道：“牛哥，我也知道此事有些坏规矩，要是实在难办，就算了，我再想办法。” 恶鬼牛摆摆手，道：“哪有这样的道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从今天起，咱就是哥俩了！你说的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梁子文反过来，想拍拍牛哥肩膀，尴尬是根本够不着，只能拍拍人家的大腿，道：“那就拜托牛哥了，有机会咱哥俩好好喝几杯！” 恶鬼牛仰天大笑：“好好好！一言为定！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多留了，下边还有好多小鬼等着我拷打，我这就离去！” 说罢扭头，提起了瑟瑟发抖的小鬼，又是一阵黄土阴风，没了踪影。 梁子文挥手致意，还沉浸在这有趣的情感中，这时，钱多多鬼一般幽幽说道：“终于走了！” 丝毫没有提防，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梁子文吓得跳了起来，二话不说，对着钱多多又是一脚：“吓死老子了！装你妹的死！” 钱多多委屈的说道：“人家没有见过那么大的鬼…” 梁子文不耐烦的摆摆手：“好了好了，你的事解决了，小鬼不会缠着你了，哪里凉快滚哪里去，以后别烦我了，咱俩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见了面也别打招呼，就当不认识！” 说罢，梁子文扭头离去。 抬头一看，几经折腾，月已当空，弯弯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