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章
“你真的不想要我吗?你真的舍得吗?有本事你睁开双眼看一看啊!”她将灵剑又深入了一点,一道血痕清晰可见。 “你就想要我做什么?”苏瑾礼无奈地睁开了双眼,看着与白紫苏一模一样的人影就在他面前以自戕的姿态胁迫着他,即使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可到底还是不忍心的。 “呵呵呵。”阴沉的笑声从喉咙里汩汩而出,她好笑且得意地盯着苏瑾礼,低声地说道,“既然你不忍心的话,那就换你来受这份罪。” 灵剑从脖颈间被扔到了地上,她偏着头,笑得阴森狰狞:“你就用这柄灵剑在你身上割着吧,割到我满意为止!” 苏瑾礼捡起了灵剑,这是他师父亲手赠送给他的青木剑,想起师父曾经在他入门之时的教诲,太上忘情,忘情而至公,不为情之所扰,不为欲之所动。 他彼时才七岁而已,稚嫩的身影就已经跪拜在师父的面前,纵使身后是殷切期盼他顺遂一生的父母,可他自己也明白,自此之后就该与他们划清界限了,因为他注定会忘记对他们的感情。 有时候,他很羡慕师兄们的忘情之道,看似对一切都不为所动的洒脱逍遥,可有时候,他却觉得很痛苦,因为心底一直潜藏着的心魔,让他根本无法专心地修炼忘情之道。 或许他会在这种挣扎之中自生自灭,直至他重遇了自己的表妹,白紫苏。 本来以前是如此骄纵的人,怎么现在就忽然变得清冷孤傲了,每每望着她的背影之时,他的心底就忽然产生了一种悸动,这种悸动如煽动风暴的蝴蝶振颤,仅仅是一丝一毫就被心魔放大到无穷无尽,让他无所遁形,尴尬的面对着自己心底最阴暗的一面。 到底是什么时候对她上心的?或许是从那筑基期修士将她掠走的那一刻,她临危不乱的沉着还浮现在眼前,眨眼间就在他面前被掳走了,一瞬间席卷而来的无能之感,差点连心魔都要被淹没了。 “……还真是作茧自缚啊……”轻轻的喟叹声在寂静的地牢里响起,被关在水中的青年一剑剑地割着自己的身体,伤口愈来愈多,鲜血渐渐染红了池水,而面前的人顶着她的容貌,笑得开心且得意。 ——这是白紫苏从未在他面前展现过的笑容。 苏瑾礼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伤口,而是一直注视着她毫无顾忌的笑容,看着她不断地嘲笑着自己的痴傻,自己的执念疯狂,会不会觉得荒诞? “笑吧,如果这样你能高兴,那就多笑一笑吧。”苏瑾礼仿佛全无知觉,一点点地隔着自己身上的rou。 “哈哈哈哈哈——苏瑾礼你就是个蠢货,是个蠢货啊!”她顶着白紫苏的面容,却是无情地嘲讽着,“苏瑾礼你就算把自己身上的rou都割完了,除了我之外,又有谁知道?又有谁在乎啊!你以为你对她情根深种,你以为你有多爱她?一切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加深了你的执念!根本就不爱她的,是我让你爱上她的!有没有觉得很绝望,有没有觉得无法自拔,哈哈哈哈,苏瑾礼,要是感到痛苦的话就把你的身体给我,给我!” “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苏瑾礼没有听进去心魔的话,他只是喃喃地念着,“有时候觉得凡人说的也对,情之所钟,本就应该,又有何错?可惜我的道必须忘情绝欲……” 一道温软的气息在他的耳边呼出,犹如兰花清淡的香味,不着寸缕的柔软身子搂着他,这次仍旧是变换成白紫苏模样的心魔,可却想要挑动他心底最深藏的欲念:“瑾礼表哥,你不想抱抱我吗?不想亲一下我的唇吗?又或者将我压在身下……” 苏瑾礼的全身僵硬,缓缓地抬起了双臂,将那副柔软的身子拥入怀中,仿佛如此就能够得到满足。 “你最好不要动,我只是想要抱抱她,一会儿就好。”苏瑾礼一面呢喃道,一面也是对自己的劝解。 “苏瑾礼你究竟是不是男人啊?想要就上啊,畏首畏尾的,居然就只肯奢求一个拥抱,就是因为你总是懦弱不敢靠近的样子,所以你表妹还是对你一副毫不熟悉的样子,她甚至觉得你和陌生人没有区别。”心魔已经快要忍不住了,她拿起灵剑狠狠地插进了苏瑾礼的胸口之中。 苏瑾礼到底还是放开了心魔,他低头望着自己胸口的灵剑。他从来都没有让心魔获得伤害自己的机会,没想到这次居然轻而易举地就被刺伤了。 他微微地垂下头,殷红的池水倒映着他温润如玉的俊雅,一双眸子不住地变换着,最终从墨润般的双眸变成了猩红色,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是从未有过的残忍笑意。 “哈哈哈,一个女人而已,真是没用。”苏瑾礼的脸上挂着嘲讽的笑意,心头升起一抹嗜血的冲动。 若是有任何修士在场,都会惊讶的发现,苏瑾礼身上的气息忽然变成了极淡极淡的煞气,且那煞气越来越浓烈。 …… “涟漪,你的地牢里还关着人吗?”白紫苏问道。 “不知道,我那地牢是专门给苏公子准备的,他一向都是来去自如,我也不知道他的行迹,恐怕就连苏家族长也是不晓得的。”涟漪对于苏瑾礼总是保持着一种莫名的恐惧之意,就算他表现得再纯良无害,可涟漪总觉得那不是完全的苏瑾礼,哪有一个人脾气好到如此地步,作为修士真得能不争不抢?纯属扯淡! 墨昀轻轻弹了一下星辰枪上的碎rou,走到了白紫苏的身边,“事情都算是解决了?我还要回罗刹海去,琳琅那蠢货需要时刻有人看着,当然,如果你求我留下来的话,我或许还会考虑一下……” “不用了,你还是先去保护琳琅,你说得对,她一个人孤苦无依的,我始终不太放心,还好有你在旁边保护她。”白紫苏立刻推辞了墨昀的话,言语间都是对琳琅的担忧。 墨昀想用星辰枪撬开白紫苏的脑袋,但到底还是舍不得,转头冷哼,将视线停留在了另一边。 “啊!”一声女子的尖叫划破了沉寂。 涟漪心中一颤,飞也似地回到了地面上,却发现凤鸣阁里的凡人妓子们都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早已失去了气息,脖颈处还残留着被人吸食血液的痕迹。 “狗娘养的东西!”凤鸣阁里的一切都是涟漪用命换回来的,她如何能够不在乎,如何能够不气愤。 “那人在另一边。”墨昀淡漠地看了眼案发现场,内心毫无波动,但是既然答应了白紫苏铲除这里所有的魔修,他也只能够用神识探查,“咦,居然是他?” 白紫苏一听是墨昀认识的人,顿时也跟了上去,只是不看还不知道,刚一映入眼帘的就是让她震惊的画面。 一名容貌俊雅的男子含情脉脉的注视着怀中的女子,随即低下头,一口咬住了她的脖颈,喉结滚动,就这么将女子的血液吞入腹中,随即如同扔掉垃圾般的丢弃。 “苏瑾礼!”涟漪近乎是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哟,凤鸣阁的涟漪姑娘亲自过来伺候我,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苏瑾礼擦了擦嘴角处留下的鲜血,目光灼灼的盯着涟漪,随即将视线放在了隐含怒意的白紫苏身上,“表妹,感到惊讶吗?” “你是谁?”白紫苏冷漠的问道。 “我?我是你表哥啊。”苏瑾礼吊儿郎当地说道。 “你是假的,不是表哥,他不是这样的人。”白紫苏摇头。 苏瑾礼不怒反笑:“哦,那你以为我是怎样的人?我们见过几次面,相处过多长时间,你就了解到我是怎样的人了?” “你是魔修,而苏瑾礼修得是太上忘情之道,是最不可能入魔的。”白紫苏理智地分析着,虽然在原著里苏瑾礼入魔的简直不能更魔性了,仿佛越是入魔困难的,入魔之后都特别厉害? 苏瑾礼望了眼一直在旁冷眼以待的墨昀,笑道:“真聪明,不过你还是弄错了,之前我父亲也应该告诉过你我幼时的遭遇,我是他的心魔,但我也是他,哪里来的真假一说。” 白紫苏抿唇,确实无法反驳,可她也没法认为那是苏瑾礼,虽然在她的记忆中,苏瑾礼一直都是谨慎沉稳的人,虽然是一名修士却好似一名饱读诗书的书生,脾气好得不得了。
“啧,好烦,我要不要也弄死他?”墨昀不耐烦白紫苏与苏瑾礼之间的互动,却碍于二人之间的联系而不愿胡乱动手,所以问道。 “弄他,留条命就行。”白紫苏淡淡地吩咐道。 苏瑾礼吹了个轻浮的口哨:“最毒妇人心,果然没错。” 墨昀听到白紫苏的话,几乎是话音刚落他就按耐不住地想要去揍苏瑾礼,这种魔修他见一个宰一个人,绝不会心慈手软。 墨昀的行事准则里从来没有心慈手软,只是现在加上了一条通用的底线,那就是白紫苏。 涟漪默默地将尸体火化了,顺便也将这凤鸣阁化在一团大活之中,白紫苏见状也不多言,她的目光追随着墨昀与苏瑾礼的缠斗,她一直都知道墨昀有多厉害,可却没想到苏瑾礼能够利用身法与速度躲开墨昀,间或还能来个偷袭,虽然这偷袭对于墨昀不算什么。 眼见着苏瑾礼越来越滑溜,墨昀的脸色不太好看,要不是这小子闪得快,他一枪都能戳破他的脑袋。 苏瑾礼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又是一次趁其不备的偷袭,只是墨昀却一时不察,让苏瑾礼靠近了白紫苏,一把抓住白紫苏就朝着远处逃跑。 墨昀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死命的在后面追逐着,他们二人都是省油的灯,那速度真就不是旁人能敌,涟漪在后面紧紧追赶都见不到一丝尾气。 但涟漪还是努力地赶上去,毕竟那被掳走的还是白紫苏,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只是苏瑾礼离开的方向为何会是熔岩魔窟的方向? 苏瑾礼几乎是利用自己精血来燃烧逃跑,白紫苏只恨自己实力底下,无能为力的跟着苏瑾礼飞到了熔岩魔窟的底盘。 她蹙眉,怎么兜兜转转,都是回到了这里。 苏瑾礼将她带到了火山口,从上面往下看去,就是黑黢黢的深渊和偶尔显露出来的岩浆:“我听闻你的师姐和朋友都在下面,你是因为她们才束手就擒的,如果我将她们在你面前活活烧死,你会不会恨我?” “会。”白紫苏点头道,双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那会不会一直记住我,但是又不可能嫁给我?”苏瑾礼再次问道。 “会。” “那你会不会知道,其实我最想要的就是你不可能和苏瑾礼在一起?”披着苏瑾礼皮的心魔在白紫苏的耳边轻声说道,“所以我会慢慢的折磨你,让你一点点的失去,以至于你会不由自主地恨上苏瑾礼,这样你越恨他,他就越不肯现身,这具身体就是我的了。” “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个反派。”白紫苏很不乐意的往后推了推,与苏瑾礼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你知道反派死于什么吗?” 还不等苏瑾礼回答,白紫苏先抢答了:“死于话多。” 蓦地,在熔岩魔窟埋伏的人一拥而上,几乎大半都是玉皇山的弟子,他们只想要将抓个活口回去,至于苏瑾礼是否断胳膊断腿就不再考虑范围之内,当然,白紫苏的安危更不在考虑之内了。 然而也算是机警的,知道自己无论怎么逃也逃不了,干脆一个纵身就跳入了熔岩魔窟之中,让苏瑾礼失去了把持住她的机会。 苏瑾礼冷眼望着白紫苏跳进去的背影,笑得阴森森的:“呵,自寻死路。” 他抬起头,玉皇山的弟子口中说出讨伐魔修的口号,着实让苏瑾礼觉得满意,对啊,他是魔修,是真真正正的魔,怎么会在乎鲜血与性命的多少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