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一章 他的梦
“苍天执道,万灵从命,若敢逆者,皆为逆灵!” “我辈修士当顺应天道,剔除妖魔异类,当仁不让!” “逆灵白紫苏,弃道入魔,杀!” “杀!杀!杀!” 白紫苏迎风而立,呼啸的风吹得她衣袖纷飞,脸色苍白如纸,她环顾四周,如山如潮的人海围困着她,席卷着她。 兵器相见的修士们脸上尽是除魔卫道的正义,脚下的尸骸似山般高耸,她看不到头顶的苍穹与脚底的土地,只觉周围如血染般的栖栖遑遑。 有人振臂高呼,有人大声咒骂,有人眼底冷漠,百态相皆是一般的恨不得她立即去死,好似她犯了天大的罪孽。 而她呢,孤身一人,孑然独立,断魂剑已断,千机伞已破,唯有溯世镜高悬于顶,护住她脆弱如烛火的性命。 抬起头,溯世镜咔嚓一声,镜面俱碎,如掉落的银屑撒在白紫苏的身上,她的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哈哈哈哈命运吶!不可逆命!不可逆!” 伴随着她的恣意笑声,无数的锋锐灵宝,无数的骇人道法,倾盆大雨般的坠落而下,万箭穿心,莫过于此! “杀!”阿莎丽的养蛊铃洞穿了她的腹部,素来明媚的笑意此刻面对着她,只余漠然。 “杀!”赫连华的斩天刀斩掉了她的右手,有血捡到了他的脸上,随意地伸手抹去。 “杀!”陆南风的凤凰精火焚烧了她的左手。 慕薇岚的箭矢如流星刺破了她的心脏,琳琅的龙息灼焦了她的后背,白谨言的剑割断了她的脖颈…… 她的头颅横飞,见到了嗤笑的白露晨,见到了无动于衷的萧未染,见到了冷眼旁观的墨昀…… 好像还有很多很多认识的面孔,她记不清了……记不清了……原来这就是与世为敌的下场……原来她输得一败涂地……原来……她始终是孑然独行……没人愿意陪着她的…… “呵哈哈哈哈!”忍不住地从心底发出笑意,笑自己异想天开,倒也死得其所! …… 萧未染沿着以前的路线走进了山洞之中,他毫无意外地见到了昏倒在地的白紫苏,也不知她梦见了什么,竟在掠夺着她的性命。 掌间的南明离火引导着白紫苏体内的火种,萧未染另一只手抱起白紫苏,将她揽入怀中,低下头,温热的唇落在她的额间印记,血红色的印记顿时闪烁着黯淡的光泽。 “天道啊……你我都逃不过的……” 喟然长叹消逝于寂静无声的洞口里,恍如昙花一现。 …… 白紫苏一阵恍惚,望着四周的桃花林,满目翠红,如烟似雨,站在比武台上与百里冲对峙而立,台下的人在窃窃私语,谈论着她的不自量力,炼气期就妄图与筑基期对抗。 这里好像是临云国的白家后山,是她初次进入白家的立威之战,也是因为此战得以遇见秦老。 鬼使神差之间,白紫苏如同当时一样躲避着百里冲的先发制人,大成的云烟步让百里冲摸不着踪迹,也让众人惊叹不已,她蓦地转到百里冲的后背,偷袭成功,却也让百里冲的横刀脱手而出。 她顺着横刀飞去的方向看过去,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眼底,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她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飞掠了出去,想要将那把横刀挡住。 当她撞入一个削瘦却温暖的胸膛之时,她陡然想了起来,这里也是她与萧未染的初遇之时,抬起头颅,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满是飞舞旋落的桃花瓣,亦将她倒影在了深邃的瞳孔里。 “在下萧未染,姑娘可好?”如溪水击石般的朗润之声,竟让白紫苏有一种恍然隔世之感。 眼前的人她认识了也算有十几年,深知他的无赖本性,偏生长成一派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让人生不出多余的恼恨之意。可是犹记得初见他之时,她全然想不到此人的本性,只当他是一个孱弱之人,并未对他多看两眼。 白紫苏倏地从这个场景中跳了出来,如旁观者般的看待着,仿佛这是别人的梦境,她默默地看着,看着自己在长街被追逐之际由萧未染所救,看着自己在凤鸣阁中被萧未染戏弄却又因他省去了许多的麻烦……
白紫苏蹙起眉头,她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她与萧未染的交际戛然而止,因为不同于现实,被焚血之毒所困扰的萧未染来到了楚越国,却因为扛不住南明离火的痛苦而失败,最终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这洞口之中。 无人问津,无声寂静,怆然而终。 或许这就是萧未染接受火种之后产生的另一种可能,他无法再回去报仇,无法再重新做回琼光派的首席弟子,也无法再重回外面的红尘。 场景再次变换,回到了萧未染成功接收南明离火的时刻,体内的焚血之毒依然消除殆尽,他回到了养他育他的琼光派,却再次遭到了琼光派内的暗算,他看着自己自幼从小长大的师兄弟们,脸上尽是漠然的表情,看着抚养教导自己的掌门,他只是扭过头对一旁的冯长老与冯未恒说道:“垫脚之石若是硌着脚了,踢开就是,无须顾忌。” “是。”冯未恒响亮地回答,低下头,目光嘲讽地盯着躺在地上的萧未染,低声道,“再见了,大师兄。” 一剑钉入他的胸膛,血染了琼光派的正殿,富丽堂皇的屋檐下飞过一群赤炎鸟,它们飞得太快,将落后的一只孤鸟扔下。 第三次场景的变换,萧未染接受了南明离火,没有回到琼光派,而是踽踽独行于人世间,如散修般的逍遥自在,最终在一艘孤船之上,归寂于湍急东流的河岸边。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岁月不息,红尘代代,河岸扁舟,陡生孤寂。 第四次的场景变换,也是萧未染的另一种人生,却让始终沉默的白紫苏惊慌失措:“萧未染,去你的白日做梦!” 外面是欢庆的喜堂喜宴,其内是通明的内室,大红灯笼龙凤烛,绣花盖头合卺酒,萧未染一身新郎的装扮,如玉俊颜因为大红色的装扮,不见丝毫的俗气,反而明艳了七分,容光逼人。 他低下头,望见坐在床边的新娘子,清艳的容貌,清冷的双眸,凤冠霞帔穿戴在她的身上,美到了极致,艳到了绝色。 而这新娘并非她人,正是白紫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