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功德

    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起来，晨间的轻风吹拂，带来凉意，感觉有些微寒。

    王道一紧了紧衣衫，却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感觉有些寒冷，他感觉有些心安。这样的感觉很复杂，但看了看高老一样，或许他也是一样的感觉。

    修仙者之所以修仙，为的便是知天命以颐寿，因为只有知天命，才能顺天命以行事，才能因此而趋吉避凶、远离灾祸。而与天地争命，此为逆天之事，为天理所不容，是修仙者所万不敢为之事，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件事，因为一个平凡的小男孩，让得王道一和高老这两位修为精深深知修仙者忌讳的人物，甘愿冒险为之，此事实在不可思议。

    高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感觉真的是有些不可思议，但看到王雷此时已经脱离了险境，他也是稍稍安心，就是他也没有想到，此番与天地争命的逆天之举，竟然真的有可以成功的希望。

    “师傅……”九天如意在怀中散发着幽幽亮光，王雷能够感觉到它的存在，它的温暖。这本来就是王道一送给他的礼物，他自然而然地想起了王道一，他很开心，因为从今以后他时时刻刻都能够在王道一的陪伴之下成长，他的师傅不会遗弃他，就像这一次，自己也是因为师傅的保护，才得以脱离险境。

    自然而然的，王雷也将自己没有再感受到那种痛苦的原因，归结于王道一的身上。这样的想法虽然并非全部事实，但也没有太大的差距。

    天经地义之笔以王雷身体为基，连接天地，在这个时候不断地盘旋转动着，而在此时，天地之间却是响起了一段晦涩难明的音符。

    这音符非常特别，那种发音非常奇怪，听起来清晰非常的音符，如果让人念出来却是艰难之事，不，甚至可以说是办不到，不管是舌头怎么卷动、嘴形怎么变化，依然没有办法发出那样的声音来，就是这样的一种音符，却让王道一和高老纷纷失态，他们都站直了身体，细细地聆听着。

    “这个……难道是天地梵唱？”高老惊呼，在这个时候，他竟然出现了失态之象。

    而王道一的神色也不复从容，他想起了门派之中某部古老典籍之中的一段记载。

    上古有圣人，重瞳以窥天，得析天理。重瞳圣人顺应天命，多行善举，为世间消灾解祸，助人们趋吉避凶，更是诛杀洪水猛兽，解救人间于水火，所以被人间凡人所传诵。只是那位重瞳圣人虽然强大，却没有修仙之法，一生短暂，最后死于天命之年，然世间为他铸起金身，日夜传唱他的功德，梵唱之音惊动天地，竟是令得重瞳圣人以金身之体飞升，就此成仙。

    这样的古老传说很难考究它到底是真是假，但是所谓的天地梵唱却也因此而来。天地梵唱也只是存在于传说典籍之中，世间少有人能够真正见到，而天地梵唱响起，必为歌功颂德，只有在世间有大功德之人出世，天地梵唱之音才会因此而流传，让诸般气运加身，成就一生辉煌。

    王道一也是感到意外，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能够听到这样的梵唱之音，让他的心也因此而宁静，让他身体里面的暗伤也因此而痊愈，气色一下子好了许多。而他没有发觉的是，高老也是脸色突然一阵灰败，双眼之中闪过一道血光，只是这道血光在须臾之间便受到压制，再也没有出现，而高老也再次恢复了过来，觉得自己神清气明，状态极佳。

    感受最深的人莫过于王雷，他只觉得全身暖洋洋的，非常舒服，那一个个晦涩难明的音符落在耳边，似乎在告诉他可以得到这世间的一切，可以做到一切自己想做的事。

    一般人在这样的情况下难免会心中生出许多杂念，涌现许多欲望，只是王雷没有，他一心只是想着要救大石村的村民，所以他没有其他多余的心思，他的心思就像晶莹剔透的水晶，没有一点儿瑕疵。

    在他这样的坚持下，天地梵唱之声更加清晰，内容更加丰富，那原本自地下涌入王雷体内的天地灵气汇聚在王雷天灵之中，而那些天地灵气同时携带着大量的生机，此时也都留在王雷的体内，让得王雷精神饱满，那些生机完全可以为他所用。这个时候只要王雷愿意，那么他便可以掌握这些生机，造就自己的辉煌，有这些生机在体内，他可以拥有让无数修仙者疯狂的寿命，那是不知道要经过几百年的苦修才能够得到的寿元。

    可是王雷一点儿私心也没有，那些生机向他的天灵涌去，同时他慢慢地抬起头来，只见那支天经地义符笔旋转而下，笔尖插入了王雷的额头，那些生机便开始向着符笔涌去，然后只见一颗颗血珠自笔端流出，然后向大石村飞去。

    那一颗颗细小的血珠正是大石村村民的精血，那些精血此时携带着无尽的生机，飞回到它们各自主人的身体里面，融入了进去，在融入进去的那个瞬间，大石村的那些村民脸上的气色便好了许多，那些原本因为身体受损而致使寿元流失，同时身体出现老态的村民，都开始了恢复，早白的头发变黑了，脸上不应该出现的皱纹也慢慢消失了。

    陆续有村民醒转过来，他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同时非常甜美的梦。他们听到了天地之间传唱的梵音，便都以为这是神迹，不约而同地跪拜在地，连连叩头，表达着自己的虔诚还有敬畏。

    只是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有一个少年为了他们的生命在努力，甚至为此一度站在生死线上，面对着死亡的危机，而在这个时候，少年亦再一次向着鬼门关迈出了一步。

    就好像拉橡皮筋一样，突然之间被拉到了极尽的橡皮筋，已经很难再变回原来的长度了，虽然有着弹性，可是依然避免不了被拉开之后的变形，特别是达到了一个极限之后，变形就会极为明显。王雷此时就是这样一个情况。

    说到底，王雷只是一个十岁的小男孩，虽然活力十足，生命力也非常顽强，可是对于一个十岁的小男孩来说，生机旺盛始终都有一个极限，这样一具小小的身体拥有着强大的生机确实是好处多多，尤其是王雷还想要走修仙之路，那这些生机更是为他铺开了一条康庄大道，可是此时，那些生机却从他的身体里面流逝。

    虽然是原本并不属于他的生机，可是在夺回来的过程中是以他的身体为基，那么这些生机在一段时间里，是真的属于王雷的，而最后这些生机送回到大石村村民的身上去，换一个说法，便是王雷付出了自己的生机，来延长他们的寿元，为此付出的代价是极为巨大的。

    与天地争命本身就是逆天之举，行逆天之事必遭天谴，可是王道一通过这样的方法，走上了其中的漏洞，使得这种逆天之举成功，但毫无疑问，突然得到了蓬勃的生机再突然失去，王雷的身体就像是突然之间被掏空，此时毫无精神之下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昏倒下去。

    王道一脸色凝重，深知王雷这个时候若是真的昏倒过去，有可能便再也无法醒来，他凝聚道音喝道：“徒儿，定要保持清醒。”

    听到王道一的声音，王雷便是精神一振，可是在这个时候，也许是因为他的精神强行苏醒的原因，那支一直连接在他额头上的天经地义符笔在这个时候寸寸碎裂，化成粉末随风散去，就此完成了它的使命。

    天地梵唱还没有终结，王雷凭着对王道一的执着，硬是没有让自己在这种状态下昏倒过去，可是这个时候的他不知道可以坚持多久，他就像是失血过多一般，连呼吸都艰难，可是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够让他依然站立？

    而在这个时候，却是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一幕，天地之间其他散乱的生机竟然自行凝聚起来，然后向着王雷的身体里面汇聚，填补着他失去的那些生机。这些生机有一些也许是没有能够完全回到大石村村民体内的，也有一部分是这片天地之间本来就拥有的，此时都进入到王雷的体内，虽然没有达到之前的水平，但也让王雷恢复了许多，解除了他的危机。

    高老松了一口气，道：“这就是所谓的气运加身了吗？”

    只有气运加身的人，才会得到这片天地的眷顾，天地梵唱因为王雷而响起，让他成为了天命之人，自然不应该让他就这么早夭折。

    王道一的目光却凝聚在了那一直被他背在身上的黄色布袋里面的那个东西里面，那是即便他在丛林中昏迷也依然不曾离身的神秘布袋，里面不知道有着什么东西，可是在这个时候，王道一能够感觉到里面那个东西的振动，难道是因为它也感觉到了王雷这样一个天命之人？

    想到王道一与王雷师徒的所作所为，高老觉得就像是梦幻一般，忍不住叹道：“因为一点不忍的念头，便敢与天地争命，与其说你们不知天高地厚，但此事却更像是知天命而为之，故此非但没有遭受天谴，反而能够引起天地梵唱，得大功德加身，没想到这一次我能够看到这样的景象，为民物立命，为天地立心之事。”

    听到高老的话，再看看场中正在一点点恢复过来的王雷，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便会再一次回到之前活蹦乱跳的模样，王道一心下稍安，道：“道友言重了，我们师徒二人只不过是尽人事而听天命而已。不过，所谓养性所以立命，尽人自可回天，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功德了。”

    功德吗？高老看了一眼王雷，道：“这个孩子而今得到这大功德加身，以后的他，必是前途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