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另一半故事

    面对王阳的疑问，小和尚倒显得充耳不闻，也不知道是不感兴趣，还是压根知道这事，反正是一直在挖坑，栽苗，浇水。

    老和尚放下手中的工具，转身站了起来，走到了不远处的崖边，看着深不见底的山崖。

    王阳也走了过去，站在崖边往下看，黑黝黝一片分不清楚是树枝还是山体，好似近在眼前，又像深不见底。

    “那阵法确实是老头所布，不过那蟠龙佩应该是另一个人所放。”

    见老和尚从未有过这种严肃的表情，说严肃好像又有点落寞的孤寂，说不严肃他却面无表情，王阳也不知道这背后又怎样的故事，只能静静听着。

    “当年它死后，残存的一丝元神来找我，要我看好尸体，百年后定来复仇。我便在这里起庙守候，诵佛超度，因此虽然身是弟子却自称老头，布下阵法，来保护山头。”

    这个故事之前王阳听过，既然老和尚开始讲，想必后面还有结果。看了看山崖下，王阳轻声问：“大师那位朋友难道就葬在山下？”

    没有理会王阳的问题，老和尚继续讲故事。

    “我虽然布下了阵法，修起了庙宇，每日诵经超渡，但也无法将那些生前满腔怨愤的影子安抚，它们虽然身怀绝技，却元神残破无法行动，更无人类提供载体，眼看一日日衰竭死去。”

    “有一****醒来时，再也听不见山谷中的哀声，然后，他就出现了。”

    老和尚看着远处，目光悠远，好似正在回忆当时的情形。

    王阳心中焦急，等待他揭晓谜底，但又怕打断他的故事惹得他不讲，只能耐心等着。

    良久，老和尚才道：“他一出现便对着那佛像拜了三拜，问我是否真的信佛。我当时年轻气盛，便与其辩论，以心中有佛不尊外界来难为他。”

    “谁知他听了只是大笑三声迂腐，问我，不尊外界为何要信守承诺，不尊外界为何要循天理，不尊外界为何生杀有度……唉，我当时被问得目瞪口呆，就像它当初血战之前三骂天地一样，惊得我心慌汗流。”

    “我只能承认我输了。他却又哈哈大笑，说既然不尊外界何来输赢，既然尊外界，我们却没有明言比赛，哪里来的输赢？”

    “我又被说得目瞪口呆，当下怒气攻心，心想，这问题若是换了我来主动问，他一定也答不上来。于是我便问他信不信佛，若信，什么是佛，若不信为何却拜？”

    一口气说到这里，老和尚却忽然不说了，看向脚下幽深的山谷，沉默。

    小和尚忙完了，高兴地拍拍手，收拾起工具，转头看了看老和尚，自己回去了。

    王阳轻声问：“他也被难住了是吗？”

    老和尚微微一笑，道：“不是。他的回答又让我目瞪口呆。”

    王阳也愣了，三次目瞪口呆，若是老和尚当年太笨，还能想来，但从故事来听，老和尚年轻时更加精明，能让他三次目瞪口呆，可见那个他有多厉害！

    影子也被勾出了瘾，着急起来，道：这老头，麻溜说呗，老卖关子！

    王阳也心中好奇，不知道这个他与身死形灭的那个它，有什么关系，又回答了什么。

    老和尚慢悠悠道：“听见我问同样的问题，他目光一紧，盯着我回答说，我行我素便是佛！”

    “我行我素便是佛？”王阳重复着，思索着，恍然道：“他的意思是，心中有佛即可，不必拘泥俗事，但又不能完全不遵守规矩，有限里的无限，约束里的自由，对不对？”

    “施主果然聪慧，一点便通。”老和尚笑了笑，又道：“当年我是悟了三天三夜，才恍然明白，知道自己与他差距甚大，想拜他为师，他却消失了。”

    消失了？王阳一愣，心中担心这故事到此断了，那等于什么线索都没了。解不开背后这个人的谜团，便找不到他，就不能得到师父和赫拉母亲的线索。

    “第二次再见时，他略显疲惫。”老和尚又开始讲故事，“但明显能感觉到他的功力又精进不少。为此我猜测他应该是发掘盆地，获得了之前某些大仙们死时留下来的功法秘籍丹药法器之类。但没机会证实。他只是和我聊聊天便走了。一连数天如此。”

    “后来有一天，他来到我身边，像老朋友一样看着我。问我，是不是要一直待在这山上，这庙里。我当然肯定回答。”

    “他笑了笑，说这片盆地有大用处，因此，左右两座山都不能有外人存在，要么归顺于他，要么死。”

    影子：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老头分明和基地幕后的人有关系。现在活蹦乱跳，那就说明当初他选择了归顺！

    王阳第一判断也是老头归顺了那人，不过一想又不对，如果是归顺了的话，那何必还帮自己呢，岂不是叛徒？这不是他重情义清高之人的做法。

    “看我现在还活着，你们一定是猜我选择了归顺，是不是？”看了一眼王阳，老和尚又道：“我告诉他，我不归顺，也不要死，我要在这里等一个人的归来，如果要打架，那就痛快来一场。”

    他虽然说得轻松，但王阳却能想来当时的剑拔弩张。一个是强势压迫，一个是桀骜不屈，两个人最后打起来了吗？

    “我们打了一场。我败了。然而他并没有杀我，只是给了我一个选择。”

    听他把败了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不知道是他这么多年过去已经看淡了，还是本来当时就败得心服口服。而王阳却对那个他越来越好奇了，怎么又给出了一个选择？

    “他让我选两条路。一，帮他的忙，为他做事，但可以不臣服于他。这一条在当时来说并没什么优势，但放在当下，却很是诱惑的。我当时也没想到他能做到今天这样。”

    王阳心跳加速，这个人就要浮出水面了，看样子他果真是这一系列事情的幕后策划者，不然，老和尚怎么会说没想到他做到今天这样呢。

    “你选择了第二条路？”

    “是的，老头选择了第二条路。”老和尚看着他，道：“终其一生，守着这里，如果那位朋友真的如约来复仇，我便可以一起离开。否则，如若私自下山半步，他便毁了它的残尸。”

    王阳一惊，呆呆说不出话来，本以为那个人虽然行事乖张却也算个血性英雄，谁知道竟然拿朋友来威胁人，真是让人失望！

    由此对比之下，他对老和尚肃然起敬，为了一个朋友的承诺，甘愿此生永守独山，不仅对朋友信守承诺，对敌人也仁至义尽。

    “那……你的那个朋友后来回来了没？”

    “转眼百年已过，它还是没有回来，而我也变成了你所看见的样子。”老和尚落寞地一笑，转身往庙里走去。

    王阳在背后问：“那我要问逼你守山的那个人是谁，你是不是也不肯回答？”

    老和尚彳亍独行，朗声道：“因果循环，天道有时，该你知道时你自然就了然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王阳不知道他的内心到底藏了多少故事，就算他讲出来的这两件故事，中间肯定也藏了不少的岁月往事，他到底是怎样一个老和尚？

    夕阳斜下，孤影茕孑，王阳一时陷入了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