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血之誓约
罗梵做了个梦。 梦里，他变成了一个与地球一样高大的巨人，伫立在浩渺的太空之中。在他眼前，出现了一头体型比自己还要巨大无数倍的庞然巨兽，那只巨兽竟然一口就吞下去了比太阳还要巨大而炽热的恒星。随后，那只巨兽飞到罗梵面前，温顺地低下它巨大的兽首，竟然对罗梵露出了臣服之意…… …… 罗梵没能把这个梦做完。 他被房间里出现的奇怪响动惊醒了。 平日的训练在此刻得到了良好的体现，罗梵以极流畅的动作翻身下床，同时藏在枕头下面的镭射手枪已经握在手里。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了厨房门口，那里就是他听到响声的地方。于是，他看见了—— 堆积如山的空碗碟和食品袋！ 然后，他锐利的目光迅速在食物堆成的小山当中找到了始作俑者：居然是一个看上去约莫四五岁大的小男孩！ 不过，只要不是瞎子，立刻就能看出这个小娃娃的身份来历绝不简单。 他那一头血红色的长发如同一蓬燃烧的烈焰，深邃的蓝色眼眸有如浩渺的星空，一张干净漂亮的小脸上虽然稚气未脱，但眉眼间却隐含着一股肃杀之气。尤其是对方眉心那一道竖痕，竟隐隐显现血色，为他更增添了一抹邪魅之意。而且这道血痕虽然很淡，不留意甚至有可能会忽略，但罗梵却从中嗅到了一丝极度危险的气息。 此子不凡！ 再联系上这小家伙脚边那堆仍闪烁着幽黑光芒的碎蛋壳，对方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蛋里孵出了个小男孩！ 罗梵一阵无语。 …… 察觉到罗梵的出现，小男孩的眼睛朝他撇了一眼，随即又低下头继续在罗梵储存的食物中间埋头苦战，似乎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事实上，他的嘴已经被堵得满满的，恐怕想说话也说不出来。 尽管一张小嘴已经塞满了食物，可他那对白皙的小手仍然不停地抓起各种食物往嘴里填，仿佛只要让嘴里留下一丝缝隙就亏大发了似的。 三观尽毁呀！ 罗梵心里暗叹，实在可惜了那张英俊帅气的小脸蛋。 但是转眼间，罗梵的注意力就从最初的惊异中被拉回到了残酷的现实。 “小偷！强盗！”罗梵忍不住大声怒斥，握枪的手都有些哆嗦。 那是他为自己储存的往后半个月的食物，居然一下子被这个来历不明的小混蛋吃掉了大半。自己每天辛辛苦苦打工，挣点钱容易么？养父虽然是杀手，可死后除了一大堆武器和资料之外，一毛钱都没给自己留下，而那些遗物虽然价值不菲但根本没法拿出去卖，所以自己是真正的一穷二白呀。 这小混蛋居然这么恶毒，害自己窘迫的生活雪上加霜！ 再敢吃，哥就跟你拼了！ “小偷！强盗！快给我住口！” 是的，住口吧，给咱留点食物吧。杀手的儿子也是要吃饭的。 “谁是小偷？”没想到，小家伙居然第一次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他昂起头望着罗梵，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塞满食物的嘴巴里挤出气愤之极的声音：“我才不是小偷！我是一名伟大的比奇少年，是未来比奇星的主宰！”小家伙用稚嫩的声音大声反驳。 “哦？看不出你一个外星人，地球话说得还挺溜啊，貌似天分不错。不过……”罗梵呵呵冷笑，“既然不是小偷，那就麻烦你把饭钱先结一下吧。” 小家伙的表情顿时僵硬。可只不过片刻，对方的表情就变得更加愤怒。他用力吞咽下嘴里的食物，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指着罗梵恨声说道：“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地球人类，居然还有脸跟小爷我算钱？你用卑劣的手段逼迫我这个志向远大的比奇少年不得不成为你的……你的宠兽，现在居然还有脸为了这么微不足道的一点食物跟我算钱？” 堂堂杀手的儿子，当场被这个小屁孩似的外星人骂得一愣一愣的。 “我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哥什么时候逼迫你了？咱俩才刚刚认识好不好？” “我呸，还在狡辩！你简直是我记忆里最卑劣的生物！”小家伙一脸鄙夷，“你之前在我的蛋壳上画下了血之誓约，那是宇宙间已知的最牢不可破的盟誓。可恨我还没出生，就在毫无反抗之力的情况下被迫成为了你的仆从，你这个歹毒的恶棍！”说着话，小家伙又抓起一袋饼干开始往嘴里塞，一张小嘴用力地嚼着，饼干在嘴里不断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看小家伙那恶狠狠的表情，罗梵估计对方是把那饼干想象成他了。 不过这血之誓约啥的，倒是有点出乎罗梵的意料：“这种孵化方法是我从资料上看来的，还是第一次使用。原来它有那么厉害吗？” “厉害？是歹毒！”小家伙恨声回答，“你们人类控制宠兽的方法，无非是通过亚空间手环发出的生物信号对宠兽的脑波进行干预，从而指挥它们的行动，这种方法的弊端非常明显。首先是宠兽的实力等级不能超过主人太多，否则就会因压制力不足而失控。其次，宠兽的反抗意识不能太过强烈，假如宠兽的反抗心理过于强烈，甚至宁死不屈，那么控制也会失效，所以你们地球人至今还无法控制智慧生命，只能支配一些拥有简单意识的低级生物。” “而最严重的是数量问题，通过亚空间手环控制宠兽，对主人的脑波会产生负担，正常人类只能控制一只宠兽，一旦数量增加，脑神经就会因为超过负荷而崩溃。只有极少数天赋超群的存在，在成为觉醒者之后，才有可能同时控制两只宠兽，但两只也已经是极限，这个数量不会随着实力的提高而增长。” “可是血之誓约则不同，这种方法是通过在生物意识的最深层种下烙印，从而实现发自心底的忠诚。这种忠诚已经成为了该生物的本能，无论宠兽的思想有多么不情愿，他都无法违抗来自心底的本能的支配，终其一生只能对唯一的主人奉献忠诚。由于这种方法过于恐怖，从万年前就已经受到宇宙间所有智慧生命的联合绞杀，毕竟谁也不希望有一天自己也受到这种邪恶方法的威胁。通过万年的努力，原本以为这种方法早已经在宇宙间绝迹，想不到你这个卑微低劣的地球人手上竟然还有这种技术，并且丧心病狂地用在了本少年的身上！” 小男孩的一席话说得罗梵无比汗颜，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会不会真的是邪恶的化身了：“那个……我真没想到这方法有那么恐怖。你看，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谁，更不知道你从哪儿来，所以我也犯不着费那么大力气非得让你做我的宠兽。你也看见了，我就是个穷小子，连养活自己都很勉强，再加上你这么个饭量吓死人的主儿，以后连生活都成问题了。所以啊，假如你想恢复自由，就告诉我方法，我一定配合你解除那个什么血之誓约，放你离开。” 这个小家伙毕竟不是地球上那样什么都不懂的幼儿，他能看出罗梵一番话出自真心，不由叹了口气：“没用的，血之誓约根本无法可解，而且它还有一个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宠兽如果死亡，对主人几乎没有影响，可主人一旦死亡，宠兽哪怕相隔亿万光年，也会同时死亡。所以从你画下誓约之纹的那一刻起，我的命运就已经和你联系在一起了。更何况……”他的眼里露出一抹哀伤，“就算你让我走，我也无处可去。” “宇宙这么大，为什么说自己无处可去？”罗梵不解地问。 “因为我……身负着一个重要的秘密，觊觎我身上这个秘密的人太多了。宇宙虽大，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罗梵陷入沉默，没有继续追问对方身上有什么秘密，小家伙也没有进一步解释。见罗梵不说话，他干脆又开始吃东西，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咔嚓咔嚓咀嚼食物的声音。 …… 把眼前复杂的状况整理一遍，罗梵试探着开口：“那个……你是个比奇星人，对吧？” “嗯！”小家伙点了点头，同时狠狠嚼了几口嘴里的食物，看得罗梵眼角又是一阵抽搐。 镭射手枪早已被罗梵收了起来——这小东西怎么看也没啥太大的威胁，而且罗梵能够在心里清晰地体会到对方内心的感受，这大约就是对方所说的精神联系吧。通过这种精神联系，罗梵能够感受到小家伙心里的伤感和无奈，还有一股对自己强烈的依赖之意。 看起来，除了嘴巴不讨人喜欢，以及对食物造成的伤亡比较严重之外，其他方面应该没什么危险。 看着正捧着一袋方便面啃得有滋有味的小家伙，罗梵心里泛起一阵深深的同情:这可怜的孩子，别看嘴上把自个儿吹得跟什么似的，其实貌似连方便面都没吃过，看来日子过得也不容易呀！ 再想想自己，这种同情就变成了同病相怜。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最大的愿望就是想混口饱饭吃罢了。 同是天涯穷小子，相逢何必曾相识。 念在你也不容易，哥就勉为其难收留你吧。 …… “那么，你有名字么？” 既然决定下来，罗梵觉得有必要做一些初步的了解了。 “没有啊？”见小东西摇头，罗梵沉吟起来，“首先得帮你取个名字，这样称呼起来才方便。叫什么好呢？” 大哥我是个未婚青年，起名字什么的，真的没经验呐。 “……算了，怪费脑子的，干脆起个简单上口的得了。既然你来自比奇星，干脆就叫‘奇奇’得了。” 比奇少年耸了耸肩膀：“行。叫什么都无所谓，反正就是个代号。” “这么爽快……其实我就是随便说说，要不咱再商量商量？” “换什么，怪麻烦的。就叫奇奇吧。”小家伙自己拍板。 “……好吧，就像你说的，反正只是个代号，其实就算叫一号、二号也没啥。那我说奇奇啊……” 咳，这名字谁起的，怎么这么没创意？也太懒了吧！ “那个，奇奇，你能不能回答我几个问题？”自觉成为了邪恶化身的罗梵，在面对小奇奇的时候多少有点心虚。 “有话就说。”奇奇鼓着被食物塞得满满的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道。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你们比奇星，对你一点都不了解。你都有什么能力呢？” 别看罗梵表面上问得轻描淡写，其实心里计算得很清楚。这可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瞅这小东西的吃相，绝对是个难养的主，要是再没点与众不同的强大能力，那可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赔钱货了。到时候，罗梵必须重新认真思考后续的问题。 “能力？本少年的本领多了去了，根本不是你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地球土包子能理解的。”刚刚咽下嘴里食物的奇奇一脸臭屁地回答。 罗梵一阵不爽，刚才心里的愧疚顿时被冲淡了不少，忍不住讽刺对方：“要是比吹牛，你倒确实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外星人！” “我吹牛？”比奇少年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你居然敢质疑我？无知的地球人，让你见识一下，好好开开眼界！”奇奇说着，眉心的那条竖痕处忽然一闪，一道黑色的光芒向罗梵飞速射来，罗梵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黑光就一下子射入了罗梵的眉心。瞬间，罗梵只觉眼前一花，四周的景物忽然完全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