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八章 混乱之狱
远离战斧商会的仓库之后，碾颅问艾伦：“你先让我们买光他们的武器，又让我们来他们的仓库挑选剩余的残品，是不是早就笃定我们的族人在他们的仓库里？” 艾伦说：“是收到了这个消息，但不是特别确定，所以就让你们过来试试水。” 碾颅摇头道：“虽然在他们的仓库里找到了人，但我还是不太相信是他们干的。如果他们把人藏在了仓库，即使确信不会被我们发觉，仅仅出于心理安全的因素，也不会让我们来这里，这笔买卖才能赚多少钱，犯不着冒这么大风险。就算要这么做，也一定会保证没有人能让人发出声来，堂堂战斧商会不可能连这种小事也办不好。” 艾伦干笑道：“是不是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在你们眼里，混乱之环的人都是一丘之貉，谁也不比谁纯洁。” “哼！蛇鼠一窝！总有一天要把他们全部杀光。”碾颅先是恶狠狠地说着，后来瞥了眼艾伦，又解释道，“我不是在说你，这次多亏你才能救出族人，我们都很感激。” 艾伦凝思了一会儿，说：“我觉得以混乱之域的实力，就算有十个混乱之环也推平了，为什么你们会容忍至今，让混乱之环就像一道铁箍一样紧紧束在你们额头？” “因为混乱之域不团结，勾心斗角，各自为战。”碾颅不满道。 “恐怕不止如此吧。”艾伦说，“我听人说，你们是被无形锁链拴在混乱之域上的囚徒，试想一个囚徒，每天最开心的事情不就是有人来看他，和他说话，告诉他外面发生的事情，把外面的东西带给他么。如果没有混乱之环，你们和外界的联系就彻底断了，试问你们又如何在孤独、无聊和恐惧之中熬过漫长岁月呢。” 过了半晌，碾颅才深叹一口气说：“你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我们对混乱之环千恨万恨，内心深处还是不希望它消失。” “可是你们为什么会被锁在这片土地上呢，究竟是什么东西锁住了你们？”艾伦问。 “你可知混乱之域最初的名字叫什么？”碾颅问。 “不知道。” “根据族志的记载，混乱之域最初叫混乱之狱，监狱的狱，是当年冥王放逐十恶不赦的罪犯的地方。” “混乱之域竟然能追溯到冥王时代，来历还真是久远，这么说你们都是被流放的罪犯的后代？”艾伦问。 “被流放的是十恶不赦的罪犯，我们的祖先只是犯了点不大不小的过错，被冥王派来驻守此地，看管那些十恶不赦的罪犯，以将功补过，等服役期满就可以恢复自由，换下一批人来接替他们。谁知服役期还未结束冥王就失踪了，我们祖先没有等到冥王的赦免，于是就一直留在了这里，直到今天。”碾颅说。 “既然冥王已经不在了，你们为什么不离开呢？”艾伦问。 碾颅苦笑道：“我们何曾不想，只是我们一离开混乱之域，rou体力量、精神力以及感官能力就会同步衰减，离得越远衰减得越厉害，很多人在外面完全丧失了辨别方向能力，走着走着竟然又绕了回来，于是我们就意识到，这是冥王对我们种下的诅咒，只要这诅咒一日不消除，我们就一日无法离开混乱之域。” “那为什么又由混乱之狱改名混乱之域了呢？”艾伦问。 “虽然无法改变住在牢狱里的命运，但通过改变牢狱的名字，可以获得一种已经脱离牢狱的幻觉。这句话不是我们自己说的，而是很多年前的一个外来者说的，当然，对于这种说法我们持保留态度。”碾颅缓缓说道，“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冥王离去之后，关于冥王之子降世的传言一直就未曾断绝，据说冥王之子将继承冥王的衣钵，建立起一个新冥界，重新统治地狱界万千种族。大家都自由惯了，不愿意再被一个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奴役，于是就开展了声势浩大的‘去冥王运动’，凡是冥王留下的痕迹都尽可能被抹去，以期消除冥王之子诞生和壮大的土壤，混乱之狱是冥王亲自起的名字，不能再做保留，于是就被改成了混乱之域。” “冥王之子是冥王留下的血脉么？”艾伦好奇地问。 “不知道。虽说没有任何记载表明冥王曾经留下过血脉，可若非如此，又怎么会令整个地狱界都感到恐慌呢，除了冥王确实留下过血脉这一事实，再也没有更合理的解释了。”碾颅说。 “说不定是你们被冥王的余威所慑，自己吓唬自己呢。”艾伦笑道。 “改个名字而已，没必要那么追根问底，就算是自己吓自己也没多大损失，而且不是还有第一种做法做支撑么，仅仅出于听着舒服的缘故也足以改名字了。其实和别人不同，我们反倒希望真正的冥王之子出现，这样说不定会替冥王赦免我们，还我们以自由之身。”碾颅说。 “那冥王之子到底出现过没有？”艾伦问。 “我们以及我们的祖先都没见过，不过听外面人讲，冥王之子曾经出现过几次，其中有一次声势还特别大，把整个地狱界都震动了，至于是真的冥王之子还是假冒的那就不得而知了。他们也就是顺便提了几句，不可能跟我们详细讲，而且估计他们也是以讹传讹，知道真正真相的没几个。”碾颅说。 “如果真有冥王之子，他会躲在哪里呢？”艾伦问。 “谁知道。”碾颅轻笑道。 “该不会就躲在混乱之域吧，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艾伦又说。 碾颅被吓了一跳，忙摆手道：“你可别乱说，要是有冥王之子躲在混乱之域的消息传出去，甭管是否得到证实，都会有人把这里来翻个底朝天，那我们可就不得安宁了。” “开玩笑的，看把你紧张的。”艾伦嬉皮笑脸道。 “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碾颅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严肃地说。 “其实我觉得你们这种方法非常愚蠢。冥王毕竟是冥界的开创者，无论你们是否承认，都确确实实受益于他的恩惠，这是永远也无法抹煞的，既然如此，何不大大方方地承认，保持对他的尊敬，从而分享他的福泽呢。你们越是淡化他，否认他，遗忘他，越会把他的福泽挤压到极少数人身上，一旦继承了冥王福泽和衣钵的人，也就是所谓的冥王之子出世，当然会向你们讨要说法，重新树立冥王的威信，而如果你们一直就承认和尊崇冥王，就算冥王之子出世，难道还会对你们不利不成。可以说是你们首先敌视冥王和冥王之子，冥王和冥王之子才变成你们的敌人，敌人是你们招来的，而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一开始就存在的只是冥王和冥王之子，而不是作为你们敌人的冥王和冥王之子。”艾伦说。 “别我们我们的，是他们，他们敌视冥王和冥王之子，不是我们。再说了，我们一直被囚禁在混乱之域，敌视或者不敌视，又有什么意义。”碾颅说。 艾伦发现自己又不小心出现了口误，以一个外来者的身份来看待地狱界的人和事，幸好碾颅并没有过分留意这一细节。他急忙岔开话题：“你们的人可以带走了，至于其他的人，让他们的族人来我这里赎吧，不过价钱不能少。” “让我一起带回去吧，他们也会承你的情，支持你在混乱之环立足的。”碾颅想了想说。 艾伦知道他是想卖其他部落这个人情，于是笑着婉拒道：“你的人也放，他们的人也放，大家一视同仁，怎么能显出咱们交情匪浅呢，我想你心里也会不舒服吧。” 碾颅还想分辨，艾伦抢先说道：“而且，这次你把人带了回去，以后再有部落丢了人，朝你要人，或者求你帮他们捞人，你怎么办，拒绝还是答应？这种铁面无私的事情还是由我们幽灵党出面比较好。” 碾颅这才无话可说，带着他的族人与艾伦分道扬镳，直奔双头部落而去。艾伦则让手下抬着那几名俘虏返回了第四上区，幽灵党新设立的总部即坐落于此。混乱之环五个上区，虽然功能大同小异，应有俱有，但还是有一些细分，第一上区人流量最密集，第二上区是货物集散地，第三上区是地下势力大本营，第四上区是一个制造加工中心，第五上区冒险者和雇佣兵最集中，同时也是最混乱的一个上区，艾伦把总部设在这里，是存了借乱自保、浑水摸鱼的心思，当然这也和他喜爱热闹和冒险的天性有关，与冒险者们待在一起，说不定就会遇上什么有趣的事。 黑鸦部落的族长灾星听说失踪的族人出现在了混乱之环，立即来找同样丢失了族人的夜豹部落族长——掠杀。当他走进夜豹部落的族长大帐时，发现双头部落的族长碾颅也在其中，两人正盘坐在铺着兽皮的地面上一块儿饮酒。 “灾星，你来的正好，一起来喝几杯。”掠杀热情地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