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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完何朔应该怎么样做之后,魏虎便离开了,作为管事他还是有很多事要忙。何朔大概能也猜到,他应该是忙着去验证自己方才所说的事情的真伪去了。 跟着小米走了一会儿,小米道:“小……阿根,其实巫神院是整个晋临府最好找到的院落,看得到那边那座阁楼么?”何朔顺着小米的手指看去,的确有一座很显眼的阁楼。说它显眼,主要是因为整个晋临府没有超过三层的建筑,而那个阁楼有六层那么高,因而就显得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 “所以你只要记得我们下人们住的地方,在整个晋临府的最北面就好了,绝不会迷路的。”小米边走边说。何朔也是讲这些话记在心里,原因无他,何朔是个不折不扣的路痴,只走过一次的路,他是决计不会记得的。 二人行到巫神院口,小米便是驻足:“我就送你到这里,你进去之后往左边一直走,会发现有一个单独的小木屋,里面有你需要的工具,我再跟你重复一遍你的工作。如若无事,便待在木屋里不要出来,发现院落的某个角落没有那些小师父们在时,再过去打扫。那些小师父们都颇为不和善,如若叫他们看见了你,少不得又有一些是非,叫魏大人知道了,我们都会被骂……”何朔点点头,这些预备役的祝由师,天生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加上现在年纪尚小,还不得眼睛都长到天上去,对于这些下人,定然是肆意凌辱。自己想在这里偷学,还真是困难重重啊。 小米离开后,何朔进了巫神院,往左走,果然看到了一个木屋。进入屋内,里面放着一些扫帚,木盆等清洁工具。何朔虽然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子弟,但由于家教优良,在家中倒也没少做这些清洁卫生的工作。何鼎天对三个儿子的要求就是,自己的房间必须自己整理好,不得让任何下人帮他们整理。这种教育方式,倒是叫现在的何朔受益不少。 第一天的工作,何朔主要熟悉了院落里的环境,和那些小祝由师们的作息时间。偷学是一项长远的工作,自然不能胡乱就开始。 日暮,回去的路上,何朔整理了一下今天观察到的情报:第一,那些小祝由师们基本都集中在那个阁楼附近活动。何朔远远地偷看了,阁楼外的院子里,有十数个小祝由师,整齐地盘腿坐在院子里,一动不动;而阁楼内,也是人影攒动,看样子,祝由术的教授,学习,主要也就是在这个阁楼内。第二,这些小祝由师们似乎被严格地限定了人生自由,整整一天,何朔都没有看到一个人从阁楼中走出,也没有看到过一个坐在院子里的人离开自己的位置。即便是吃饭,一整天也只是在傍晚时,陆陆续续有下人们送过来,用过餐过后,小祝由师们便开始离开,回自己的住所休息;第三,那个魏大人来过一次,从阁楼中带出来几个人,又从院落里挑选了几个人进入阁楼。被带出来的几个人满脸的不甘心,似乎是被淘汰了,而进入阁楼的人则满脸欣喜。看样子在阁楼外面的人,似乎还没有正式得到祝由师学习的资格,只有正式进入阁楼的人,才拥有学习的资格,但,进入阁楼之后,貌似也有严格地淘汰程序…… 不知不觉,何朔已经回到了自己白天挑选的房子门口,屋内已经点起了灯。何朔这才想起,这边还有一个古怪舍友在等着自己呢,现在还不到考虑怎么学祝由术的问题的时候啊…… 推门而入,一个身影坐在屋内的桌前,盯着桌上的烛火发呆。白天听小米提过,这人名叫阿金。何朔大致打量了一番阿金,他的身材显得有些瘦小,虽然屋内虽然灯光比较昏暗,但还是能看出这个人的模样是属于比较清秀的那种类型。如果放在后世,简直就是一个待开发的青春偶像。 何朔没选择搭讪,而是直接走到自己的铺盖前,稍作观察,之后开口了:“你动了我的东西啊?”阿金一愣,含糊地回答:“这房子只有我一个人住,回来时看到你的东西有些奇怪,就翻看了一下……”与他瘦小的身形不太一样,他的声音有些粗重,道像个彪形大汉发出的声音。何朔摇摇头:“真不是个好习惯,万一我说我放了万贯家财在这被褥里,现在不见了,你可是要赔我?”那人鼻子里哼了一声,并没有理睬何朔,何朔耸耸肩,将自己的铺盖扔到一边,也不脱衣服,直接躺在石头炕上。 后世的何朔见多了商战里的尔虞我诈,其实很多时候人就是少了一份防人之心,就叫别人用最简单的手段加害了你。何朔可不是那种涉世未深的小男孩,既然已经怀疑这个舍友会对同屋的人下手,那么被他动过的被褥,自然是不能再用了。 “你就这么睡了?”阿金看何朔躺下似乎不想再起来的意思,问了一句。何朔回答:“是啊,天这么热,直接躺这石炕上反而凉快得多啊。”过了一会儿,阿金也是吹熄了灯,出门去了。又过了一会儿,阿金便是返回,径直钻进自己的被褥里睡了。 何朔注意到了几个细节,心中微微一动。心中稍作盘算,何朔便是打定了主意。约莫过去十来分钟,何朔调整呼吸,让自己的呼吸变得悠长,让阿金觉得,自己已经入睡。同时,何朔的眼睛却是没有完全闭上,而是警觉地用余光注意着身边的这个舍友。 果然,又过去了十来分钟,那个舍友有了行动。他从被窝里伸出手,放下了什么东西,然后,那东西猛地动起来,朝着何朔躺着的地方移动。何朔吓了一跳,身体“嗖!”地蹿起,大叫道:“停停停!这是什么东西!” 阿金似乎没有料到何朔是在装睡,故而微微失神,但等他反应过来之后,他喝了一声:“乖乖!咬他!”床炕上那个黑乎乎的小身影立马蹦下床,朝着何朔袭来。何朔赶忙跳上桌子:“叫它停下,不然我喊人了啊!赶紧,我知道你的秘密,我不说出去,你先叫它停下来!” 阿金沉默了一瞬间,然后道:“乖乖,回来!”那黑影很听话,闻言便是没有再追逐何朔,而是跳回了床上,阿金的怀里。何朔深吸几口气,让剧烈跳动的心脏减慢频率。他想过这个阿金应该是有办法对他下毒,但没想到是用毒兽,看那体型,有点像老鼠,但颇有灵性。 何朔翻身下桌,摸了摸桌面,问道:“怎么点灯?”阿金声音冰冷:“不知道。”何朔摇摇头,也不点灯了,拉过凳子坐下,翘起二郎腿,道:“好了,我原本还很奇怪,是什么原因让你不惜冒险对别人下毒,也要保持这个房间只为你一个人所有。要知道,那个魏虎可不是什么好糊弄得角色,被他发现你在下毒,恐怕之后会被他用尽手段来折磨你。”何朔顿了顿,“今晚看见你,我算是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阿金的声音依旧冰冷。何朔笑了笑,道:“你一个小姑娘,为什么要扮作男人?晋临府不是没有女佣吧?老老实实做你的女佣不就好了,也有你们女佣住的地方,为什么要跑到这一堆大老爷们住的地方住?” 阿金沉默了,何朔接着说:“你不用装了,我知道你是女的,一开始我只是猜测,但是刚才你叫那东西咬我的时候,也许是情急,你露出了你本来的声音,与你现在说话的声音差远了,你现在,是装出来的声音吧?”沉默了半晌,阿金终于开口,声音清脆,显然是个女人的声音:“就算你猜中,又如何,你现在就是在做噩梦,明早你醒过来的时候,别人会发现你发了疯,然后把你丢到府外去……” 何朔道:“我知道,你想强行对我下毒吧?我劝你,收起你的这份心思……你要么直接杀了我,要么让我中毒,产生一些幻觉什么的,但是,不管你怎么做,杀掉我,或者毒发作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吧?以往那些下人们应该都是熟睡中被你下了毒,故而没有察觉,也没办法呼救,而我现在,毒发前我在这边大声喊,到时候冲进来一堆人,你还能瞒住你的身份,还有这小东西的存在吗?”何朔指了指她怀里的那不明小兽。 闻言,阿金的声音冷冰冰传来:“乖乖!回来!”,何朔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小兽已经爬到自己脚底下了。他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但看到这个人被自己制的服服帖帖,何朔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其实他并不知道这小毒兽是什么,毒发有多快,万一是它带有剧毒,见血封喉什么的,自己就玩大发了,但好在,让他蒙对了。 何朔见阿金不再对他有什么加害的想法,接着说道:“一开始,我还以为你只是喜欢清静,讨厌群居的人,还没想到你是个女人。但今晚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明白了,原来你不能跟别人住的原因,却是因为你是个女扮男装的女人。”何朔顿了顿,“其实一开始我也是在猜,大老爷们,哪有人像你那样坐的?双腿夹紧,规规整整地端坐,大老爷们,都是像我这样坐的好么?另外,就是你睡觉居然都不脱衣服?我想应该是因为我在,所以你没脱吧,除了你是女人,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让你不好意思在我面前脱衣服……”何朔挺了挺自己的胸膛,十足的二流子习性。 阿金继续沉默,何朔则是继续说话:“知道我为什么识破了你,却不去告发你,而是在这里跟你好好说话吗?”看阿金还是没有回答的意思,何朔继续说:“女扮男装,再下毒赶走舍友,但是只是吓唬他们而没有加害任何一个人。你废了这么大的周折,只为了做一个下人,这也太扯了,你一定有你必须待在这里的理由吧,而且这个理由,恐怕不简单……其实,我也是一样,我并不是个普通的下人,我在这里,也有着我不能说出来的理由,所以,某种意义上说,我们是一样的。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识破了你,却并不想去揭发你的原因。所以,接下来的日子,还请你跟我和平相处,这样对我们双方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