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美女的邀约
他盯着的并不是眼前这个疲惫憔悴的妇人,而是她手中那把光洁漂亮的琴。 倏的楚夫人一手按在了刚才还在高吟低唱的琴弦上,好听的旋律便就这样戛然而止。 “相公,你可是要这琵琶么?”站起身来,她举着琵琶递到了楚良的面前,“那我给你便是了!” 颤抖着接过了那柄琵琶,楚良的眼中露出了不解的光芒:“夫人这是?” 摇了摇头,楚夫人嘴角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跟着竟然猛的踏上了井沿。 “你这是做什么?”楚良都不知自己是为何会一把扯住了她,面露惧色,“夫人,你快些下来罢,这样危险!” 他应是盼着她死才是,怎的却松不开死死抓着她的手呢? “下来么?”楚夫人的脸上全都是释然的恬静,“你得到了你想要的,就放我自由罢!”眼泪流了出来,在阳光的照射下发着盈盈的光亮,“到了那奈何桥,我定会找那孟婆多讨一碗汤来喝,把你彻底忘了,若是有来世,我只求不要再与你相遇!” “你这又是何苦呢?”楚良有些不悦,说着话手就松了开来。 结果这一厢手才松开,那一厢便纵身跳入了井中。 “娘子!”楚良趴在井沿上,不知是真的伤心,还是过于高兴了,竟也惊叫着掉出了眼泪来。 只是那井,如同一张大口般,吞没了那个可怜的女人之后,竟然平静无波,就像并未有人跳入时一样。 楚良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影飘浮起来,又见四下无人,便把怀中琵琶裹好,匆匆的离开了。 随着他消失的背影,环境竟也缓缓模糊了起来,渐渐的变回了熟悉的场景——我的琴乐声嚣中...... 琳儿的眼泪已如散落的珠串般越落越多,一只小手死死的捂住了嘴巴,却掩不住哭泣的声音。 掏出了手帕,我走过去把她搂进怀里,一边拭着她脸上的泪,一边叹道:“这便是那楚夫人的命罢了,或许,于她来说,死便是最好的解脱了!” 我的话说得淡淡的没什么味道,但是心里却五味杂陈,眼眶有些隐隐发胀,却掉不出一颗眼泪来。 依偎在我的怀里,琳儿还是一直在哭,哭得那么厉害,又那么伤心。 于是,我只得这样静静的搂着她,使了一个“合”,吞天石便自己回了吞天袋里。 又过了几日,门外突然热闹非凡,正焉头耷拉脑袋在店里拿着鸡毛掸子掸土的琳儿被吸引了。 “公主,我们也去看看呗!”把手中的家伙往柜台边的墙上一挂,她凑到了我跟前。 没有旁的人在我们身边时,她仍然喜欢叫我公主,而有了旁的人之后,她会叫我小姐。 掐了掐指头,我继续拨弄着算盘珠,一边用毛笔往账本上记着,一边眼睛都没抬一下:“有什么好看,左不过是某些人骗了大户家的银子,被人捉了去罢!” “啪”的一巴掌拍在了桌上,琳儿不满的闹道:“公主,你就陪我去呗,这账等会子我帮你算还不成么?” 看了看她明明是蛇精的脸却露着一副猴急来,我无奈的点了下头,算是允了。 出了店门并锁好,我们两个便跟着人群去看热闹。 原来,那楚良拿了琵琶便卖与了城中大户蔡元外,结果,被称那琵琶只是柄赝品,便要求退还银子。楚良自是不依的,非说人家耍赖抢了他的宝贝,还要讹人。 结果,那蔡元外可是好惹的么?就招了家丁,把他一顿好打,竟是硬断了他一条胳膊和一条腿。 可怜那燕儿挺着个大肚子一时情绪激动,摔了一个重重的跟头,结果,人送往医馆的途中,就因为失血过多连大带小全撒手人寰去了。 楚家二老在家中哭得是抢地呼天,却没得半个人同情。看来,那风烛已残的余生,便都要照顾着这个被揍得生活不能自理的儿子,苟活于这世间了。 ...... 除夕夜里,我和琳儿在店中把酒而坐。 “琳儿,你去捡些点心果子,加上这个提篮里的饭菜,都送去那楚家!”指了指放在柜台上的东西,我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好吧!再怎么样,他们也是公主的子民,纵是作恶多端,也总不能看着他们饿死!”按我的吩咐,琳儿准备好东西,便提起来站在了门口,“我去去便回,公主可别睡着了!” 许是看出我有丝丝倦意,她回头提醒道。 微微点头,我轻启朱唇,“嗯”的应了一声。 琳儿裹了裹身上的袄子,便开门出去了。 风铃声夹杂着一阵寒风,和着外面那喧天的丝竹鞭炮声,飘进了店里,萦绕在我身边。 虽然应了她不会睡去,但是,此时,我却敌不过那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睡意,胳膊拄在了桌上,手托额头便沉沉睡了过去。 梦中,我又来到了那莫家老宅。踱到那后院里,只见老井沿上坐着莫音姑娘,怀抱天心琵琶,十指如葱,明艳动人,弹奏着一首轻快的曲子,露着灿烂如阳的笑容! 故事总算讲完了,我的心情也基本差到了极点,托着酒杯的手有些微酸,于是,赶紧把酒倒进了嘴里,一口吞了下去,像是希望它能浇熄胸中那团不明因由就滚滚翻腾的热血一样。 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榻边了,环视一圈也没看到她,想必是哭得太伤心,泪水花了妆容,去后面洗脸了。 张临凡从开始听到现在,一直凝视着手中的酒杯,一派若有所思欲言又止的样子,时不时的还会抬起眼来,用一种极为审视的目光看看我。 我也不说话,只是继续喝着酒,心若止水一般的平静了下来。 终于,在墙角座钟敲响了十一下的时候,他缓缓开了口:“你身为大地之母,为何连一个弱女子都保护不了,竟然眼睁睁的看着她死,是不是太过不尽人情了?” 这句话问得我哑口无言,似曾相识的感觉又多了几分。那些年前,曾经有一个人身着蓝紫色长袍,手持锃亮宝剑,头束琉金冠,对我问过同样的问题。可是,此过经年,他又身在何处呢?
“临凡你想错了!”琳儿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脸已经洗得干干净净,不带一点脂粉气息,却仍然明丽可人,“你以为我家小姐不想么?但是,那些因为情成痴,又由痴入魔的人,是救不了的,其实死,对于她们来说,比活更痛快一些的!”她的声音小小的,不见了平日里的聒噪,听上去懂事极了。 叹了一口气,张临凡并没有反驳她,却也没有赞同的意思,而是站起身来,把杯中的酒喝尽,道:“时间也不早了,谢谢你们带给我的精彩故事,那天心琵琶也算是回到了知情人的手中!”说着话,他人已经到了店门口,“改天,我再来你这里讨酒喝!” 还没等我们俩跟他道个别的工夫,门上风铃只轻响了一声,人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公主,你为什么不解释?”一边收拾着桌上的东西,琳儿一边有些气恼的问道,“那家伙竟然会这么说你,他一个凡人又懂得什么!” 站起身来缓缓移动着脚步,我淡然一笑,道:“既然知道他不懂,又何必解释呢?徒费了些口舌,也会让他觉得我矫情!” 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幽幽的叨念了一句:“若是换了宿阳,他一定能明白的!” 这个名字直教我的心又兀的疼了起来,抬起手来捂住了心口处,脚步停顿了一下,跟着快速走进了后堂。 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的时候,竟然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何时睡着的,我自己不大清楚,但是,现在我醒了,而且因为哭的缘故,太阳xue处一跳一跳的疼,一坐起身来天旋地转,有一种恶心欲吐的感觉。 “公主,你醒了么?”门被敲响了,是琳儿的声音。 “嗯!”下了床应了一声,我走进了浴室,“你先去把店开了吧,我一会儿就来!” 门外没了声音,只有脚步声越走越远,看来她去开店了。 洗了个澡,换了一身棉布的衣服,我就走了出来,却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榻上正在喝茶的女人—— 一袭干练的职业装,高高束起的利落马尾,气息深厚,一双修长白晳的手,时不时的会扶一扶小巧鼻梁上的眼镜。 虽然这张脸于我来说是陌生的,只不过,再怎么改变容貌那眼神终是变不了的,所以,我一眼便认出是故人来了。 “故人到访,怎么就不提前吱一声,好叫我有个准备!”坐到她身边,我无奈的添了杯茶,“也亏得今天备下这玫瑰茄,要不然,只能让你喝白开水了!”说完,我掩住了嘴巴笑了笑。 “女娲娘娘好眼力,我都换了这般模样,你竟还认得出!”榻上美人调整了坐姿,面向我露出了迷人又灿烂的笑容,“这琳儿姑娘,可是没看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