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老臣困扰
韩震与秦王倒已经是事成之后，而咸阳的几个肱骨大臣却是已经跳脚，除了吕不韦还稍显平静之外，其余大臣竟都处在激动之中，原因只有一条：“秦法：疑人谋反，须得坐实之后方能处置。” 照此来说，秦王与韩震，蒙骜，蒙武，蒙恬等人虽说将嫪毐擒下，也拿到了沉如山岳的证据，但依旧是有违秦制，纲成君此时已经在吕不韦的书房中跳脚了，几个臣子倒是还好说，处置便处置了，几人自当没有话说，毕竟秦法摆在那里，并不允许功过相抵，所以该罚还是要罚，可是秦王该如何处置，一个刚刚即为的新君啊，就要面临刑责处置，对于秦王的威望，那是一种不可估量的损害！ “文信侯！你倒是说句话啊！”蔡泽公鸭嗓子在侯府中回荡，几个老臣也都是又气又笑，明日便要启程出发前往雍城，后天一早便能到达雍城，到时候非但要依律处置嫪毐一党，还要处置韩震等乱命大臣，他一个人如何敢做这等决断？ “当务之急，便是将王上与蒙骜老将军从里面扯出来！”文信侯倒是真开口了，话也说在点上，却都是大家都知道的话题，但众人皆知，吕不韦开口，必有下文，于是都侧耳倾听。 “蒙骜老将军自是不难解决，兵权虽说在他手中，但调兵却没用兵符，五万大军，得是最高的虎符才能调动，这兵符自是不在老将军手中，这个罪责自是由蒙武承担了，只是须得与他商议。”果然，吕不韦就是吕不韦，他一开口，倒是将几个正在烦躁的大臣都惊醒了，几人你看看你我看看我，竟是都露出赞同的意思，蒙骜已经时日不多，自是不能让他背着污点去世，这就是为什么要将蒙骜扯出来的原因！ “那王上呢？”冯去疾依旧是满脸愁容。 “父亲，诸位大人，只需向百姓称秦王发现雍城之事乃是凑巧即可，王上出城之时，就是向诸公表明了外出狩猎的意思，如此一来，不是顺理成章？”不同于冯去疾，冯劫这话却是说到几个人的心坎里去了，秦王狩猎，以备雍城加冕，难道还会有人挑刺么？ “唔……”几人都沉默了，虽说冯劫这话说的清楚，但是未免牵强了些，毕竟，秦王除了王室护卫五百人之外，还带了五千隶属蓝田大营的精锐骑兵，这件事要想不将秦王牵扯进来，已经是非常困难了。 “那五千精锐骑兵……”尉缭还是没忍住，他并不想自欺欺人，这等事情，若是有一点点泄露，秦王的声誉将会受到非常大的影响，他们作为现下的肱骨大臣，绝对不能视之如无物。 几人正在愁眉苦思之时，门外突然进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朝几人一一行礼之后才开口道：“诸公，门外有秦王身边的赵内侍请见！” “他来做什么？”几人都是莫名其妙，一个内侍，国君不在，还能有什么事？ “请他进来。”还是吕不韦拿了主意，毕竟他是这里的主人：“说不准，这些事情秦王一开始便预料到了，雍城的事，大概是不得不做罢了！” “是！”老仆转身便急匆匆去了，文信侯府包含了编撰司，甚是阔大，若是步子慢了，不知要走多久才能到吕不韦书房，老仆一走，几人便开始沉思，想着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一时间竟是沉默了。 许久，赵高才走进这间屋子，一时间便被这凝而不散的强大气场惊到了，好在他自小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瞬息间便调整好状态，向在场的几人一一行礼，然后从宽大袖子中取出一支铜管，恭恭敬敬交到吕不韦手中，没有一丝往日的随意。 吕不韦接过铜管，两端瞅瞅，却是从一边的桌子下方抽出一柄短剑，又将铜管放在案上，举起短剑就剁去了铜管一端，这是一种保证消息不泄露的传信方法，铜管内侧有机括，只要将盖子盖上，里面的锁舌就会锁紧，除了斩掉一边的封口之外，别无它法可以打开这信卷。 “诸卿与闻，寡人行事，却是有所计较，今策北将军之父母被嫪毐所持，嫪毐狼子野心，竟欲害我肱骨大臣，孰不可忍也，蓝田军乃是寡人用王命调动，诸臣不得不从，诸卿莫要罪责韩震，蒙武，蒙恬等人，一切后果，自由寡人承担！秦法，疑人谋反，须得后动，此事却是与我君臣一大警钟，秦法虽是强国之法，亦难免疏忽，此间事毕，诸公速往雍城，了却战后事宜！” 吕不韦读完这段话，屋子里更是安静了，良久，吕不韦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盯着赵高：“赵内侍，这封信，是秦王什么时候写下的？” “回文信侯话，这封信，是王上于蒙武将军、韩将军离开咸阳之后写下，对了，王上还说了，若是诸公有所疑惑，可以在抵达雍城之前向韩震将军问询，必然能得到满意的回答！” 吕不韦眉头一挑：“赵内侍可知秦王心意？” “长信侯笑话了，赵高宦官，不得干政！这便告辞！”赵高脸色一变，抬手朝吕不韦与纲成君一拱手，便退后三步，转身疾步离开了。 “这赵高倒是本分！”冯去疾不咸不淡的赞了一句。 “出生宫闱，自是有些手段，不说这个了，诸公以为，眼下之事该如何处置？” “不知赵高最后提示的一句话到底什么意思，真是头疼！”王绾第一次开口了。 本来暴躁的纲成君已经稳定下来，他笃了笃手中竹杖：“韩震此子，稳重比六十岁老人更甚，遇事之机变，老夫自认拍马难追！” “纲成君之意，是要请教韩震咯？”王绾略有意外了，韩震怎么说也只是晚辈，自己这些年纪平均下来差不多五六十岁的老头向一个少年请教，实在是让人难堪。 “那当然，秦王既然认可韩震，我等又拿不出好的办法，还能如何？”吕不韦倒是一副看得很开的模样，他自然也是在心里认同韩震的，若不是此事本就涉及韩震，他早就派信使向韩震请教了。 “既如此，还请吕相尽快派出信使，务必在后日晨间拿回韩震建议！”王绾见几人都没有意见，当下便同意下来，至于韩震的感受，他们没什么好考虑的，给不出意见，那就只好由蔡泽依法处置咯！ 只是，在韩震看来，这些人都是转不过弯来，秦王既然做下如此大事，显然是不想瞒着天下人了，剿灭叛党与截杀逆臣，本就是提升声望的一种手段，这些大臣显然是关心则乱了。 “秦王声望真不是一般的高！”韩震撇撇嘴，拿出蒙恬送的兔毫笔，将自己的意见写在羊皮薄纸上，塞进了送信骑士拿来的铜管中，然后拿去膳厅，将铜管交给刚刚用完军饭的骑士，又拉扯着他聊了好一会儿才放他走。 “耽搁那么久！”墨芸气咻咻站在韩震身前，很是不愉快。 “用饭之后立即驭马，必致胃疾，你懂什么？”韩震又撇撇嘴，然后任由一边的韩宸抱着他的胳膊，将他拽到雍城令府中的后花园，这里搭起了论台，今日，韩烈提议秦楚齐三家墨者同时针对墨门理念进行辩论，议题就是：五十年间，墨门存亡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