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白头
早上七点半郭冬冬准时起床，下楼来吃早饭，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姬潜龙在厨房里面等他。 “冬冬，你从今天晚上开始就住公司酒店吧，让他们给安排个好房间。”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说话。 “还是天天回来，外边住不习惯，更何况每天不是要向你汇报吗？” “让公司安排接送，自己不要亲自开车了。”郭冬冬闻言点点头，“小华也不知到哪里了，你怎么让他出去旅行？” “反思。” 姬潜龙这样说，无意识对南方看看，儿子在与他分手的当晚就打了信息，说自己已经去南方了。 “他也是好心，代表为我家乡做好事。” 郭冬冬吃完早饭，漱口时说了这一句，“责任也不是他一个人的，我也同意了。” 她又补充一句，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为姬中华开脱，弄不好姬潜龙会撤了他的职务的。但她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在她认为这件事江晨光倒是要负主要责任。不过她没有直接说出来，因为姬潜龙并没有提及责任的问题，自己也不惹事，只是打一个铺垫。姬潜龙点点头，没有配音。 姬潜龙亲自为老婆打开驾驶室的车门，“好长时间没有上班了，不要太累，以了解情况为主，少拿主意不拍板。一定要配司机，晚上直接到潜龙湾吃晚饭。”他叮嘱。郭冬冬对丈夫灿烂一笑，发动了车子。 他站在门口，望着老婆的车子逐渐远去，心头居然产生一种莫名的滋味，自己美其名锻炼培养人才的做法是不是正确？让老婆儿子在外面面对困难与奔波吃苦，自己又不是没有这个能力，何必呢？ 邻居老远就跟姬老师打招呼了，他热情回应，改变站立姿态，往东走去，儿子现在在何处？情绪控制住了没有？ 相信儿子吧，这点坎他自己都迈不过去？太过忠厚了，要改啊！ 不断有大人小孩过往，彼此热情礼貌，礼尚往来。临近院门又折回，却不见老路，赶紧收回思绪，只将注意力和热情奉献给邻居。 “小叶，又麻烦你了。” 他对又被请回来陪伴母亲的叶桂琴这样说，叶桂琴今天早上过来报到了。 “姬主任，你客气了，我在家反正也没有什么事，外孙女由亲家带的好好的，我家那个一天三顿在单位吃。” “好单位。” 姬潜龙顺口说说，叶桂琴的脸上却是露出自豪的表情，也不多说，去老人家房间。 “爸爸，我来拖。” 姬珠进门，看见姬潜龙正在使用自制的平推器清理一楼地面卫生，就一把抢了过来， “你怎么回来啦？” 他也没有客气，而是想到女儿的工作，“不是中考吗？我没有参加监考。”姬珠快速推动，说明原委，姬潜龙这才想起，暗自感悟自己退休在家已经对时事时节不再敏感了，而这就是迟缓的开始啊！ 但他只是在心里过过，并没有说出来，他看到姬珠身手敏捷，坚定了相信年轻人相信儿子的决心，于是心情就坦然得多。 “魏伟当主任的，肯定要上班。”他取关紧要。 “嗯，带队到乡下监考去了。” “爸爸，mama呢？” 姬珠推理好了地面，他接过推理器去卫生间冲洗干净，放置一旁，从卫生间出来，姬珠这样问，她估计mama也应该起来了。 “你弟弟休假出去旅游了，你mama去公司上班。” “和马利亚一起？他们快要结婚了吧？” 姬珠闻言面露喜色，喜滋滋的问，想得到证实，“应该是这样。”姬潜龙的口气十分肯定，姬珠并没有在意其中逻辑，信以为真了，“那我天天回来，爸爸，我想看看你拍的老家的照片。”姬珠一口讲了两件毫不相干的事情。 “照片全部在书房，你自己去拿，把你奶奶接你家住几天，你那里热闹，怎么样？” “行行行！如秋也想太婆了。” -------- 姬潜龙没有心思烧中午饭，女儿的到来，使他有了主意，反正下午要去潜龙湾，不如中午饭也到那边去吃。 吃过午饭，叶桂琴服侍母亲睡午觉，姬珠背着她的画板出去，说是要再画老家移来的大树。 老钱已经八十出头，偶然来潜龙湾玩玩，不再主事。他的侄子小钱现在就是这里的老总。喊他小钱是习惯叫法，其实也有五十好几了！他拎着两瓶开水跟在女服务员后面来到游学馆一楼餐厅，与姬潜龙聊，提到现在签字吃喝的大量减少了，主要要吸引私人和旅游团体。提出在北山水边造小木屋供游客休息，代替在餐厅休息，并逐步将一层楼的四合院升级为两层，一层餐厅，二层客房。姬潜龙同意，并重申“逐步”二字。 小钱告退，姬潜龙提醒他把他叔叔接来吃晚饭。 小钱的到来使他想到是不是请老钱出面找他儿子或自己找高乐庆疏通关系，代儿子度过难关。很快他否定自己的这种想法，既然已经决定让儿子自谋出路，那就再等等，等儿子回来再说。 他内心吃惊，自己毕生尽量不求人，而现在才刚开始，就想到依赖关系，从中明白自己不再那么洒脱，而是在着急中！ 他感悟，原来这就是老不中用吧？怪不得老人好谈关系呢，个体衰退，只能是依赖借力。 不过他感觉自己在这里思维开始活跃而变得敏捷。 他上楼取来笔记本电脑，准备用写作以进一步整理与保持思维秩序和敏捷度，排除自己已经意识到的在心头悄然而生的烦乱心意。他从早已排列成序列的题目表中选择“礼义廉耻”来进行探讨单字的字义和四字组合的渊源历史。 很快他将自己投入了。 大约下午三点半时分，一辆金山市牌照的黑色豪华轿车停泊在高乐庆游学馆的门前，江晨光到了。 “总裁。”江晨光站在大门外喊，姬潜龙听见立即走出来把他引进屋内。 “还是喊我老兄吧，我已经退休啦。” 这句话从姬潜龙的嘴里讲出来，含义就深刻了，但都属于善而有道义的，这是人们对他的信任。 “永远都是我们的总裁。” 江晨光态度明确，姬潜龙抽出一只手，拍拍另外三只相握的手，拉江晨光坐下来。然后关闭电脑，合上笔记本。 “这次投资受挫，责任主要在我。”江晨光减免寒暄，单刀直入，切合主题。 “嗯，受挫。” 姬潜龙正色而言，“到书房谈。”他走过去关门，经常有游客过来参观，他怕打扰。江晨光拎着两只水瓶和他一道上二楼，他们至少有两个小时的交谈时间。 --------- 约好打信息的，可是儿子走后一个礼拜过去了，一个信息也没有收到。在儿子事业受挫心情不好的时候给出了馊主意的后悔之情又悄然而生。 “来个信息有困难吗？这点事都办不到？”他心想，“走的匆忙，身上还有钱不？”、“到底在哪里？”、“江晨光已经安排先凉一凉，你就回来吧，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糟糕，小子！”他开始心烦意乱。 两周过去了。怕母亲发现，姬潜龙躲到潜龙湾，说是监督改造工程，郭冬冬早出晚归，在家吃过晚饭再到潜龙湾。叶桂琴全天陪同母亲。 “快回来，事情没那么糟糕，公司有安排！”他不断打信息，儿子的手机早已关机！ 十八天过去了。 十九天过去了。 杳无音信。 第二十天下午一点，姬潜龙吃过中午饭，手握手机坐在大门内正堂，大概是坐得时间长了，竟然打起了瞌睡。 别墅的大门被推开，虽然很轻，他还是立即醒来，他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 “爸爸，我回来了！” 姬中华高高兴兴向他报到，“回来就好。”他说了一句，但并没有站起来，手机却滑落到地上，儿子帮忙拣起来。 “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儿子感到奇怪，“等你呀。”他又轻轻说了一句，而这引起儿子的注意，感觉不像从前。 但儿子很快想到车费还没有付，赶紧要钱，“钱包在卧室。”他说，儿子赶紧跑到楼上， “双倍的给！” 他在儿子往外快步走的时候站了起来，跟在儿子后面喊。 姬中华转身看见已经站在门外的姬潜龙，发现他苍老很多！特别显眼的是那一头花白。 “父亲，你为儿子熬白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