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人生处处有遗憾

    从省委家属大院回家的路上，回想起今天发生的这么多事情，杨志有一种应接不暇的感觉。

    特别是刚才吴子善和他的谈话，似乎给他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隐隐约约地他好像把握住了什么，可是又不太确切。

    也许是因为吴子善刚刚所说的，与他一直以来的内心所想并非一途吧。现在的杨志在这些大领导眼里，或许根本不能算是什么干部，最多就是一个还算不错的年轻人罢了。

    想着想着，杨志的思绪更是延伸了很远很远。这一夜，他辗转反侧，这一夜，他心潮起伏！

    第二天，杨志到后勤处点个卯之后就往多经司而去。那天走得匆忙，还有些东西寄存在多经司大办公室里，反正已经决定要接受吴子善的安排，去县里锻炼了，自然也要拿回来。

    一进到多经司大门，好多职工看到了，下意识地打招呼：“杨经理！”虽然昨晚想了一夜，杨志觉得自己已经下定了决心，可听到这一声声，看到眼前这一幕幕，心下的不舍犹如潮水般地涌来，不由得回想起了多经司刚成立那会儿...

    虽然一开始通过发补贴的方式调动了众人的积极性，可补贴不可能长期这么发啊。这种完全靠物质刺激起来积极性转眼就会消息得无影无踪，杨志必须拿出后续的组合拳来。

    第二天一上班，杨志就宣布除了厂里任命的关键岗位和****国等人担任的职务外，其它还有10多个科长副科长，将全部从多经司内部选拔。这一下子就点燃了所有人的激情，除了“老酒工”本身就是正科级，而且对这些东西早就不在乎之外，其他人可都是跃跃欲试。

    要知道，以前单位里被领导归为“刺头”的他们，虽然领导怕刺激他们倒也不敢随意批评，但是每年年终评奖评优这些就和他们无缘了，提拔更是绝不可能。慢慢地，他们也就自暴自弃，懒懒散散了，反正也就那样了呗！所以，这么些年了这些人基本上都还是平头百姓一个。这下子听说可以内部提拔，而且人人有机会，他们能不兴奋吗？

    更让他们激动的是，这新领导没像以前那样“特殊对待他们”啊！平心而论，要是身上打个特殊标签，被人用有色眼镜看着，估计谁也不会乐意。难道说在这里能有个新的开始？不少人开始意动了。毕竟，这些“刺头们”蹉跎了不少岁月，也早已不是当年的愣头青了，看到和自己一起进厂的人有些都混得人五人六了，难免也有些悔意。只不过在以前单位，形象已经根深蒂固，只能徒唤奈何。

    这会儿有了改头换面的希望，一个个地为了挣个表现，那个气势叫一个高昂积极。每天抢着把各自办公室打扫得干干净净，办公室有个电话也是争着去接，说话态度好得不得了。完事了，接到的人那叫一个得意。

    还别说，这些“刺头”其实很多时候挺单纯的。在这种情况下，多经司各方面的工作开展得相当不错，就连杨志和侯耀国都是大吃一惊，“刺头”还能变为宝啊？

    把杨志那段时间的表现看在眼里的“老酒工”这才明白自己那天错怪人家了，这年轻人绝对不是那种夸夸其谈之人。毕竟是面对这么一个比自己小20来岁的小年轻，实在抹不开面子去道歉，不过“老酒工”也有自己的办法。这么些年下来，经历了部队里和厂里的磨炼，其它本事没有，他和下面的人倒是很能打交道，做群众工作很有些心得。

    于是，在杨志的“忽悠”还有“老酒工”的发动下，多经司的精神面貌那是相当不错，在杨志从厂里争取了80资金后，添置设备，改造车间，试产农机，全公司上下干得热火朝天...

    “杨经理！”侯耀国的喊声把杨志拉回了现实。“侯书记，你没参加谈判？”在这时候看见他，杨志有点奇怪，不是应该在和美方合资谈判嘛。“唉，一言难尽啊。”侯耀国似乎也是一肚子苦水，“我是来拿公章的，准备要签约了。”

    啊？这么快！“达成的条件是什么？”杨志一惊。

    侯耀国脸色阴晴不定，愣愣地看着杨志，轻飘飘地道：“全部按照美方的条件。”虽然他也对此持保留意见，可没办法，谁叫厂里的意思，领导的意思啊。

    杨志闻言胸中一时悲喜难明，虽然知道厂里重新任命了经理来主持合资谈判，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

    也好，看来自己真的是该暂时离开了。终于下定了最后的决心，杨志静悄悄地拿走了物品，没有惊动陈卫国，吴燕丽她们。也许不是不想话别，而是实在开不了那个口吧！

    一拖，暂别了。兄弟们，暂别了...

    又是新的一周，为了庆祝和美国德纳控股集团的合资协议顺利签订，厂里在大礼堂举行了盛大的签约仪式。在讲话时，得意洋洋的刘亚军也没忘记在杨志身后补上一刀：“这次咱们厂能顺利和美国方面签约，是在厂行政和党委正确领导下，实事求是，解放思想的生动写照...不能像有些人，还是年轻干部，总是估计一些条条框框，放不开手脚，导致合资协议的进度受到了很大的负面影响...”

    他就是要把杨志弄成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警示全厂上下：看吧！这就是和我作对的下场！这一刻，他似乎有了那么一点大权在握的快感。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这段时间的强势行为已经引起了厂长关海龙的方反感和不满。

    仪式结束，刚回到办公室，厂办的人就拿来一份晋东省委组织部的公函：“关于从驻晋企业选拔青年干部到地方挂职的通知”。还沉浸在兴奋中的刘亚军稍微瞟了一眼也就放在了桌上。挂职嘛，多大个事儿！

    给下面部门打电话安排了一下工作，刘亚军也准备站起来稍微休息一下。嗯？好巧不巧地，他的视线正好落在了桌上的公文上，看到了一个“志”字。不知道是心有所感还是他对这个字太过敏感，顺手拿起来一细看，顿时目瞪口呆：经与机械工业部党委组织部协商，拟从你单位抽调后勤处副处长杨志同志到晋阳市彭雅县任副县长，挂职两年。

    消息慢慢传开了，杨志又一次成为了厂里的风云人物，传来传去，慢慢地在好事者嘴里，“副”子就被有意无意地拿掉了，很多人听说的版本都是杨志当上县长了，这些人心里都是一个念头：这老杨家祖坟上冒烟了？那可是一县之长啊！

    当王娇樱回家把消息告诉父母后，王家爸妈那真是喜上眉梢，为自己之前的决定庆幸不已：就说嘛，这杨志有那么大的靠山，哪会怕一个厂书记啊？

    而陈卫国，吴燕丽，匡平等人听到消息都是大吃一惊，开玩笑吧？一下班就集体跑到杨志家里，碰上尹志梅正在帮杨志打点行装。

    “杨志，你真就这么走了？”“志哥儿，丢下兄弟跑了，你这次可是不厚道哦！”看到眼前情景，几人哪还不知道消息确实是真的了，感觉被蒙在鼓里，又似乎觉得杨志抛下了大家，几人心里都很不痛快，于是吴燕丽和陈卫国气鼓鼓地追问道，吴燕丽甚至带着哭腔。

    从几人进来一直没抬头的杨志这下终于抬头看向了几人，只见脸上不见半分当上“县长”的兴奋，反而充满了哀伤，细心地人甚至能发现他眼角的一丝泪痕。

    此时无声胜有声，什么也不用说，大家全明白了。

    此刻，杨志心中满是苦涩，更有太多的遗憾与不舍：他何尝能舍下这些朝夕相处的兄弟？他多想能继续在多经司和大家一起战斗，他有信心有能力把合资项目谈好，做好，经营好！

    可惜，一切都只能随风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