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心有深渊（下）
———母亲在他的印象里，一直都是温柔且美丽的 母亲她出身于京都，早年是明治神宫里负责掌灯服饰的晴女（既侍女），后来随着年岁越发出落的水灵，再加上天生便有天赋，所以没过多少年便成了神宫里的巫女，然后再过了几年，她便成了京都首屈一指的御巫女 御巫女掌管吉凶卦报、天阴月晴、还有整个京都的龙脉流向，地位显赫到就连见到天皇都只需要点头示意，据舅舅所说，母亲她即便在御巫女当中也是最为尊贵的那一位，除非结界受损或是龙脉交替，否则平日里都是窝在神宫内部，连一丝凡尘都不愿沾染 舅舅是个很温和的人，但每当说到父亲时便涨红着脸大声咒骂开来，所以幼时的他常常会想，父亲是不是用了些不洁的手段才娶到了母亲呢 只是很可惜，这段感情史谁都没有和他提起过，长大后偶尔想要让回忆里溅起一丝波纹所以开口询问时，舅舅也只是沉默不语，然后摸着他的头，悲凉的叹着气，只说父亲他不是什么坏人，也许是真爱着母亲的 现在想想，母亲也许才是最痛苦的人，她眼见着孩子从身边出走，丈夫也逃避般从她身边离去，最后只留下她一个人在那座山上，就如同过去曾在那殿里一样 他知道，他是什么都没有办法做到的，那是母亲自己所决定的事，她不是选择留在了山上，而是她必须留在那山上，这点她的丈夫不知道、她的女儿也不知道，只有曾不被他们所注视过的自己知道 两人许下过约定，不会将这一秘密告诉任何人，所以崇便必须第一个履行这承诺，他们不能相见，唯恐触碰到了双方内心深处唯一的软肋 “话说回来……贝阿朵莉丝，这小姑娘你从哪捡来的” 等他下来时，结云良的车也已经开走了，所以他便想着下次见面时再随口编个谎给他，不过现在似乎又出现了新的问题啊 “刚在山脚下捡来的，呐呐，捡回去养怎么样！” 山脚……？在这座山脚下能捡到的恐怕就只有他了，谁家小姑娘可能会跑到这里昏倒的……不，问题关键好像不在这里 “……你中了诱惑之魔眼吗” “那是什么？” 见贝阿朵莉丝没有自觉，崇便抬起手，然后对着她脖子上来了一下 “别装睡了，贝阿朵莉丝好歹也是正统的魔术师，能够诱惑住她，你起码是第四世代的血族” 初代的血族除去爱尔奎特外都早已经灭亡，第二代则大多隐居逃亡，第三代有不少在魔女狩猎中被一并剿灭，剩下的也多以魔女之名存活于世，而第四代以后的话，则相对要常见的多 “吾可不是装睡……现在连行动一下到困难的要死” 金发的幼女缓缓张开眼，那双红瞳足以引人注目 “在山脚下受的伤……呵，倒也少见这么蠢的血族，竟然敢上那座山” 崇想了想，也有些忍俊不禁，血族这种明显和常人有别的生物踏入结云家领地的瞬间就会被发现，更别说如果有敢往山上走的会受到什么待遇了 “真废话啊人类小鬼……汝要杀了吾吗” “没兴趣，你要是长着犄角的话我还会考虑考虑，滚吧，我不会和人说起遇到过你的事” 想想她可能是被人追捕到这，然后什么情况都不了解便往山上窜的血族，所以这承诺对她而言应该够有价值的，大概吧 “吾刚看见了，汝从那座山上下来的吗” 她的日语不怎么通顺，并且夹带着大量古风词汇，所以崇要理清并回答的话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我是结云家的人，怎么，莫非你和结云家有仇吗” 简直是苦大仇深吧，毕竟当初结云家先祖是血族覆灭的最大功臣，虽然说他很机智，仅仅只是提供技术而不参与战场，所以为后辈解决掉了相当大的麻烦 “没仇没怨……啊，真累，汝愿意提供一点血液吗” 幼女咧开嘴，笑着露出嘴角处的两粒尖牙 “呵，你知道我是结云家的人，还敢找我要血吗” 因为是小孩，所以不论年纪的话，崇的态度倒相对亲和一些，况且这位血族说起话来确实有点意思 “吾不挑食” “行，反正我不怕变吸血鬼” 况且只要咬人就会将人变成同类的只有浣熊市出来的丧尸、以及东方的吸血僵尸，普通人变吸血鬼是需要喝下初拥者血液的，不过也有像死徒那种靠遗传因子变身的 “那吾不客气了” 见崇把衣领往左边拉下露出了肩膀后，小小的血族便也来了精神，努力撑着千疮百孔的身子站起后，便冲着他肩膀来了一口 “……真难形容的口味，甜甜的，但是进了肚子里后又有些烫” 幼女吸了一会后便松开了口，然后意犹未尽的点评起来 “没人想听自己血液的味道是怎么样的” 虽然被吸了不少，但崇的造血细胞是能疯快运作的，他要是去献血的话，足以养活一家医院的血量可不是开玩笑的 “向汝表示感谢，然后顺带问一句，汝认识一个叫“心月”的女人吗” “我又不是入境管理局的，心月……嗯？” 心月……这名字不是母亲以前当巫女时的假名吗，因为被授予的号是“心”，而后代表的天象又是“月”，所以人们称呼她时都用御神巫女.心月这种听起来颇为羞耻的简称 “汝认识吗” “还是那个问题，有仇、还是什么” 视情况，他不介意把刚才被吸走的血再拿回来，若是母亲以前哪次清理留下来的“遗子”，即便她在那座山上，崇也丝毫不会吝啬于替自己的母亲解决麻烦 “看来汝是认识，而且关系倒颇为密切的样子” 幼女察觉到了他突然溢出的那份敌意，所以她也老老实实的解释道 “吾和她是旧相识，绝非敌人” “她是我母亲” 见她这样说，崇也打消了把她就这样做掉的想法 “呼……那倒也值得恭喜” 不知为何，她竟伸出手摸了摸崇的脑袋，还露出了一脸欣慰的样子，好吧……眼前人真的没说谎，因为和母亲相识的阿姨们每次见面都是这样对他做的 “你找母亲有事吗” “吾只知道她在那座山上，倒不知她有了个这么大的孩子” 见是故人之子，幼女的态度也变得随和了不少 “汝母亲还好吗” “我有五年没和她见过了，到底好不好，我也没办法回答” 崇见话题可能还要继续，便自己坐在了驾驶座上，没办法，无证驾驶就无证驾驶吧，反正他有能临时上路的证明 “是吗……像是她的做法，虽然不知道这一理念是不是过时了，不过汝作为她的孩子，能帮个忙吗” 父债子偿这类的说法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西方僵尸会懂东方人的这套说辞，不过既然是母亲的事，他能帮还是会帮的 “可以，不过先说说看是什么事，我最近比较忙” “吾想去一趟学院都市，需要个能在那有点名头的带路” “好，我知道了…………” 崇答应过后突然觉得有些不对，等一下啊，要去学院都市的血族……金发……红瞳……而且还有这仿佛天生的贵族气势………… “请问……你的名字？” “叫我姬就好” 白之姬的那个“姬”吗！！！崇一心惊差点没直接把油门给踩到爆，不对……先冷静一下，不太现实吧，虽然巧合太多了，但她既然说是母亲的旧人，那么真实年龄和外表呈正比的母亲（不对，外表要比岁数年轻太多，毕竟是母亲她啊）怎么可能会认识存活了几百年的血族呢 “你是血族没错吧” “当然，怎么，反悔了吗？” “不……请问是第几代的？” “吾的话、是第一代” 这里要说明一下，人类对血族的定义是长老为第一代、而他们的子嗣为第二代，但血族内部是将长老尊称为初代，而第一代则是他们的子嗣，只有长老级的人物才会将子嗣称呼为二代，所以两者之间的理解根本就不在同一条线上 （不会吧……） 血族是绝对不会在血统方面说谎的，而第一代中，唯一存活下来的长老百分百只有那位在千年城中沉睡已久的白之姬，虽然在圣地的最机密情报中还有位名为拉斯特的长老生死未卜，但那可是位男性血族 ———母亲大人……您真是太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