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节 入侵者
梁韶君只觉得心脏怦怦乱跳，如闻战鼓，吞了一口口水，尽量将语气平复下来：“表妹，你想说什么？” “笨蛋……”顾孝妤语气陡变，“谁让你叫我表妹了？还喊这么大声？我教你的都忘记啦？” 梁韶君一愣，苦道：“啊，我忘记了，叫习惯了。” “不准再叫了。看你的电视去。” 梁韶君悻悻而归，一屁股坐到床上，听着重新响起的水声，渐渐又心猿意马起来，脑海里胡思乱想着在顾家那晚，表妹在黑暗中的曼妙身姿，那曼妙身姿渐渐明亮起来，背景也从闺房幻化成了浴室…… “喂！” 顾孝妤一个枕头砸在了梁韶君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梁韶君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当然，脸上还残留着幻想时那副花痴的表情。顾孝妤头发湿漉漉的，显然是刚洗完不久，出来就见到这个大字形躺在床上的梁韶君。 “还躺着干嘛呀，起来了。” “哦……”梁韶君睡眼惺忪，还有些迷糊呢。 “诺，那边地板给你睡。记得自己垫毯子啊。” “……” 当夜，西元1937年11月4日晚11点，梁韶君渐渐进入梦乡的时候，英国在马来亚的军队正等待着进攻暹罗的命令。 英国在南洋问题上，始终被明国掣肘，暹罗仗着明国的势力，也时常在马来亚殖民地上和英国起争端。同时，暹罗在马来半岛上的领土，隔断了英国两块殖民地区域——印度、缅甸地区和马来亚、苏门答腊地区——的联系。因此，英国利用中南半岛两大藩属国势力的矛盾，竭力拉拢安南王国（即越南）对抗暹罗王国及其属国（即今泰国、柬埔寨、老挝）。环印度洋殖民地是英国最重要的殖民地区，如今，北大年地区的******暴动使英国与暹罗双方产生了激烈的对抗。一个月以来，面对暹罗的步步紧逼，英国再也无法忍耐了。为了掩盖其大规模进攻暹罗的计划，英国必须掩盖增兵的数量。为此，英军在用运兵船向马来亚运送两个师的同时，偷偷将本土抽调出来的另外两个师的装备和兵员用游轮、货轮等掩护手段，运到了新加坡。英国在马来亚有三个驻守殖民地的马来师，在新加坡有一个驻防的英军师，此次攻势由新登陆的四个英军师为主力，由两个马来师辅助，并将新加坡的英军师作为战略预备队。英国本不打算将这场军事行动升级为对暹罗王国正式宣战，而是以该殖民地区最高长官——大英帝国海峡殖民地总督珊顿爵士“授权反击泰人敌对行动”的名义进行。当然，如果战局有变，英国可以升级战事，甚至正式宣战，让缅甸英军投入作战，使暹罗陷入两线作战的困境。 终于等到了计划中的进攻日，英军在夜幕降临后，就已经全部集结完毕，四个师五万多名英军士兵正静静地在二十公里宽度的边境线上等待着进攻的命令。英军的计划是以迅猛的攻势向西北、东北两个方向突进，席卷暹罗军队，并在进攻发起的次日攻入六十多公里外的宋卡，建立宋卡至马来亚领地西海岸这一条横跨半岛、大约92公里长的封锁线，以此阻止暹罗军南下，并以南北夹击瓮中捉鳖，将封锁线以南的暹罗军队全部一网打尽。 按照当地人提供的情报，暹罗军队部署在预定封锁线以南的军队有两个步兵师，一个骑兵旅，三个武装民团，总兵力约四万人。部署在封锁线附近，在攻势的第一阶段就会接触的暹罗军不足两千人。 英国马来亚远征军总司令艾伦·弗朗西斯·布鲁克上将有足够的信心，在一个月内彻底占领马来半岛，打通英国的马来亚和缅甸两块殖民地，“彻底解决暹罗问题”。 十一点过六分钟了，远征军总指挥部却还没有下达进攻命令，这使得前线的英军开始疑虑起来。 反馈到英国马来亚远征军总指挥部的最新情报显示，暹罗军队在夜间也有着大规模调动的迹象，艾伦·布鲁克举棋不定，望着预定的进攻目标在地图上不断地变换着位置，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密集。 这是……暹罗军也在进行进攻布置？ 尽管暹罗并非强国，但在东亚也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国家。暹罗皇家陆军有着六十五万兵力，大量装备明国制造的武器，少数部队实现了摩托化，部队的重武器比例甚至与现在的日军相差无几。暹罗皇家海军还在西元1922年从明国的广州螭红造船厂采购了一艘排水量11000吨的重型巡洋舰“吞武里”号。这支以“吞武里”号为首的暹罗皇家海军大量进口装备明国制造的战舰，因此战力很高，牢牢控制着暹罗湾，对英国的远东舰队有着不小的威胁。 为此，英军才投入了四个师作为主力。英国马来亚远征军前线指挥部设在亚罗士打，这里也是最接近前线的城市了。此刻身在亚罗士打的远征军总司令艾伦·布鲁克恨不得亲自跑到暹罗那边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暹罗和马来亚漫长的边境线上，有一座山峰，在泰语里叫做“蔑梯堤”，意为美丽的云雾。这座海拔470多米的山峰算不得高，但却是整个边境线上最高的制高点之一。英军的侦察兵就在此建立了瞭望点，观察着北方暹罗的动向。蔑梯堤山的西面，是大片的梯稻田，这里的边境地势相对平坦，是进攻的理想地点，因此这里部署着英军的一个步兵旅，只等时间一到，便向北发起凌厉的攻势。 然而这里的英军并不孤单。蔑梯堤山上的英军瞭望兵在黑暗中发现了在稻田中猫腰前进的暹罗士兵，而他们面前七八百米处，就是伏在稻田里待命的英军士兵！ 英暹两国，竟然选择了同一天，同一时间发动攻势！ 几个英军瞭望兵急忙将暹罗人的位置报告给了山下的步兵部队，然而为时已晚，随着一枚照明弹从暹罗方向打来，双方开始了交火。 “哈萨德录！哈萨德录！尼甘捣素！” “Enemycontact！Enemycontact！Fireatwill！” 两军都没有料到，双方竟然都在这片梯稻田里部署了大量进攻部队。随着火力渐渐密集，主动进攻的暹罗军遭受了一定的伤亡，大量没有实战经验却又勇猛无畏的暹罗士兵倒在稻田里，后续的暹罗士兵浑然不觉，向着前方火光猛闪的地方冲锋。 为了达成进攻的突然性，防止坦克的轰鸣声引起暹罗人的警觉，英军并没有将坦克开到前线，而是部署在后方，只等战争打响，便开拔前线，和步兵协同进攻。此刻，没有坦克和装甲车的英军也遭到了一定的伤亡，交火双方僵持不下，谁都无法形成有效的突破。 首先遭遇暹罗军的这个旅隶属于英军第27步兵师，其师长是英勇善战的哈罗德·亚历山大少将。战端一启，他立刻全盘取消了偷袭计划，要求装甲车和卡车全部出动，将尽可能多的步兵炮运到前线，支援步兵作战，第27步兵师配备的18辆步兵坦克也立即全速向战斗地点驰援。 已经是11月5日凌晨0点多了，边境线上大量密谋进攻对方的英军和暹罗军猛地碰撞到一起，交火蔓延到了整个边境线上。艾伦·布鲁克上将非常清楚，偷袭计划失败了，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暹罗军队如此大规模的调动，自己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觉察到？ 而暹罗方面的最高指挥官銮披汶·颂堪陆军元帅也有着相同的疑惑：英国人是怎么悄无声息地埋伏在了边境线上的？难道我军动向早就已经暴露，这是一场大规模的伏击战？ 很快，艾伦·布鲁克就率先反应了过来：暹罗人的战法显然也杂乱无章，说明这场战斗不仅自己没有预料到，暹罗人也没有预料到。既然已经打乱了，那就乱着打吧！ 亚罗士打的远征军指挥部给战线上的所有英军都发去了电报，命令英军各自为战，避免进攻，以杀伤敌军为第一要务，可以相机后撤，造成暹罗入侵马来亚、英军料敌在先、自卫反击的假象。 此时的銮披汶·颂堪依旧认为自己遭到了英军的伏击，否则边境上怎么可能埋伏了如此大量的英军？即使如此，銮披汶·颂堪对自己的战略依然很有信心。他用半个月的时间，秘密从北方调遣了十七万军队，这个数字连他的师长们都不知情，只有总参谋部的几个高官略知一二，就算英国情报系统发达到能够获知暹罗的进攻，他坚信英国人也绝不可能知道他现在能够调遣的兵力加上南部三府已经达到二十二万。 进攻发起后三个小时，尽管暹罗军承受了一定的损失，但已经推进了十几公里，最精锐的暹罗皇家陆军“朱拉隆功大帝”近卫师凭借其先进的装备和悍不畏死的士兵，已经深深楔入边境线后方二十多公里，并击溃了英军一个旅的坚强防御。 由于暹罗军队的凌厉攻势和英军较有弹性的防御，现在的战局变化很快，参谋官们不断地根据战报调整着作战地图上的图标，而銮披汶·颂堪那双富有洞察力的三角眼正凝视着这犬牙交错的敌我双方态势。突然间，原本皱眉沉思着的銮披汶·颂堪目眦欲裂，大叫一声：“喀沃贡！”（泰语：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