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京城变乱
“神机府办案拿人，无关人等，即刻离开。” 一队神机府缇骑将一座人声鼎沸的酒楼团团围住，数十张弓弩蓄势待发，寒森森刀剑迎风而啸。为首一人身着神机府特质官服，手持一把镏金镶珠的淌金刀，守在酒楼门口只一声大喊便让酒楼里的达官贵人，商界显达都立刻闭了嘴。 食客们都纷纷转头向外张望，外面漆黑的夜幕下刀剑林立，寒光影影。但这些并不是今夜最令人胆寒的，真正的让这些京城显贵噤若寒蝉的是门外这位神机府百户大人，虽然只是官居六品，在京城这个卧虎藏龙的地方算不上什么高官权臣，但仅仅神机府三个字就足以让这些呵斥惯了别人的显贵乖乖听话。 百户大人话音刚落，用餐的食客们便都着了魔似得往酒楼外跑出去，像是得到了大赦一般。一转眼就连酒楼的老板也逃出去了，刚刚还热闹纷扰的酒楼这一刻就静悄悄只剩一位黑袍大叔在自斟自酌了。 “赵将军，交出逆犯文定远，石某绝不打搅将军吃酒的雅兴。” 身影并没有动，话语也如四周那般清冷。 “百户大人果真是连个孩子也不肯放过。”说这话黑袍大叔也不抬头，将酒壶倾斜又为自己斟上一杯。 “赵蒙，你虽百战沙场，单枪匹马也敌不过神机府的手段，何苦螂臂挡车。”百户石大人的语气更黯淡了几分，握着佩刀的手也更紧了几分。 饮下杯中之酒，黑袍大叔才缓缓扬起头朝这边看了一眼，眼神中无多少光彩却异常坚定。“愿领教神机府非常手段。” 说完话赵蒙站起身来，黑袍垂地，身形高大，如一堵城墙屹立不倒，威风凛凛果然大将风度。 神机府百户石镜海也是武功卓绝之辈，没有下令齐发弓弩将其射杀，而是怒拔淌金刀直冲向赵蒙将军。 赵将军身形不动，身上黑袍随着石镜海带来的劲风轻轻舞动，此时才现出将军腰间一柄宽厚英武的长剑。 一刀一剑霎时间战到一处。刀是皇帝钦赐的淌金刀，守卫京城安危，斩杀朝廷jian佞；剑是帝国配给的剑，平定边疆叛乱，诛尽逆贼叛党。而此时这正义之剑与这忠义之刀竟战到了一起，而且是输死之争，毫无留情之念。 赵蒙的剑法刚正凌厉，斩杀劈刺都是劲气十足，在战场上大可以以一敌百来去冲杀。石镜海刀法诡秘阴邪，一招一式尽是古怪刁钻，出手都是杀招取人性命往往顷刻之间。这两个人战到一起，顷刻还不能分出胜负，而周围的神机府兵士没有得到命令就只有围在四周，手中的弓弩随着两个人的身影在转换角度。 又是一个交往，淌金刀上沾了血迹，赵将军的腿上中了一刀。但这伤势对于征战沙场的将军来说并不碍事，赵蒙没有停顿回手宝剑扫向百户大人的手腕。淌金刀被舞得诡邪，不仅避开了赵将军的反戈一击，而且刀尖直抵赵蒙脖颈处。 两人来来会会又交了几十招，将军的黑袍已被砍去多半，身上也平添多处伤口。殷红的鲜血顺着身体往下流淌，每踏一步都是一个鲜红的脚印。 “赵将军，何苦折上性命，说出文定远的下落，石某保证逆反案和您，扯不上关系。” “忠义廉耻，岂是尔等可以揣度。有我手中剑在，就不会叫忠良之后任你陷垢。” 石镜海叹了口气低声念道：“忠勇之士，都不该死在淌金刀下，将军又是何苦……” 赵将军的剑忽已挥出，转瞬间呼啸而至，可惜这已经是将军的最后一击了。石镜海身形一闪一个诡异的身法窜到了将军背后，手中刀已挂在将军颈前，手腕轻转，结果了一位征战多年战功累累的将军。 看着一位高大魁梧的汉子颓然倒下，百户大人脸上也是一抹哀伤，似乎也是极不情愿下此杀手。不过这点点感情也稍纵即逝，马上归于平静。 刀入鞘，百户大人一跃上马对众神机府缇骑发令道：“继续追捕逆犯文定远，奉指挥使大人命，如遇阻拦者，杀。” 京城今晚注定是不能静默，到处都是神机府办案的身影，四下搜查，不少草头平民都受了惊扰，纷纷议论。 “这是怎么了？” “神机府办案拿人。” “这又是谁家受此大难。唉，这世道真的是没法活了。” “听说是文将军里通外国密谋造反，事情败了，神机府奉旨抓人。” “文将军造反？信口胡说。文将军征战沙场二十余载，先后侍卫两代君王，可谓忠心耿耿，怎么会密谋造反。必定是遭小人构陷，可怜一代良将，最后落的如此下场。” “唉！这已经是今年的第六次城内捕剿了吧，京城里还剩的下几位贤臣良将啊！” 这边还在议论纷纷，那边已经打杀一片。 南城门前已经是杀声一片，十几个平民打扮的汉子不听南门禁卫的警告，一再向城门靠近，然后忽然发难。十几把钢刀齐举南城门禁卫立毙，十几个人冲上去开城门。但神机府的人没有给他们多少时间，闻声而来的巡城神机府士兵顷刻间围了过来，弩箭如急雨而至。这十几条汉子的确与众不同，见弩箭破空而来不避不退反是硬挺着接了。 “赵小将军快带我们少爷走。”这些汉子正是文将军府里的家奴，以性命换得少爷一线生机。 几条铮铮汉子以身赴死却面无惧色，身中数十箭仍屹立不倒，如一堵人墙就挡在城门前。城门终于押出一条缝隙，不负众望的终于逃出去两个人。正是被神机府追捕的文定远与赵将军小子赵翎。 文将军战功卓著却因为不肯与祸乱朝廷的jian佞同流合污被构陷谋逆之罪，遭此灭门之祸。好友赵蒙得知神机府受皇帝命要查抄文将军府邸，连夜通风报信并协助文家人逃出京城。只可惜赵将军这样的忠义之士最终没有血洒疆场而是死于jian佞之手，赵翎也因此事只身入险，和文定远一起走上了一条逃亡之路。 文、赵两位小将军都是上过战场的人，出了那道城门可就没那么容易被抓到。神机府撒出大把人马四处搜查，石镜海也带着他的人由南城门一路追找。他手下有两位新来的小旗官，曾方、曾亮兄弟俩，曾经是经验老到的猎手，在山林草莽追捕个猎物可谓手到擒来。他们两个人一路上识别脚印，观察草木折痕，查看沙土分布……用尽了平生所识，死死咬着两位“逃犯”不放。 “这边。”曾亮在岔道口忙乎了好一会儿才确定了方向，显然两个“逃犯”是在岔路口做了手脚，故意掩盖了自己的行迹抹去了许多痕迹，这才让两位狩猎高手耗费了不少时间。 “逃犯”故意选择了一条狭窄多棘小路，这样追捕他们的人马越多就越是难以加快速度，这的确是个聪明的选择。几十号神机府兵士混成一个长队沿着小路追击，快马在这小路上也跑不出速度，眼瞅着天色渐明，已经追了一夜，正所谓人困马乏。 忽然最前面开路的缇骑出了意外，快马一声嘶鸣，猛地扬起前踢，把马上的开路先锋抛了出去。紧接着后边的缇骑一阵sao乱，好不容易才勒住自己胯下的马。 “出什么事了？”石镜海勒住马厉声询问手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人下马跑到前面查明情况后跑回来禀报：“回百户大人，有人在前边埋了暗桩，伤了我们的马。” 石镜海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这位年轻的百户大人忽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下马上前去探看。 正值初冬季节，寒风轻摇，把这小路两旁树上的叶子统统吹了下来。干枯黄褐的树叶静静地铺了一地，或许是这小路平常也没什么人往来，连这路上也是凋零了一片。 所谓的暗桩其实就是一些削尖了的树枝，就藏在这些落叶之下，因为有落叶的掩盖，单靠双眼是无法发觉这里暗藏玄机的，然而有人或马踏在上面时却会被这些削尖的树枝伤到。 石镜海拔出地上带血的“暗桩”打量了一番，虽然因为时间紧迫制作的很粗糙，但杀伤力是足够的，而且直接伤害的就是追捕者的“脚力”。一旦中了招，追击速度就会大打折扣，“逃犯”就很有可能乘机摆脱追捕。 这小路绵远悠长，一眼瞧不到尽头的样子，现在满满的都铺着落叶，路两边是密林，骑马根本无法绕过。看来文定远和赵翎就是看准了这里是绕不过的必经路，才在这里下了绊子。 “用火雷把这段路清理出来。” 石镜海思索了片刻，这可能是最有效率的方法了。 得了命令，神机府掏出随身带着的火雷投掷出去，顿时轰隆声大作。火光四起，沙石飞扬，满地的落叶也被这大爆炸全部掀了起来，然后一边燃烧着一边又飘然落了下来。就这样花了一点时间这条小路就被清理干净，人马可以自由行动了，但是一个问题解决了另一个问题又来了。 “大人，火雷的爆炸不仅清理了暗桩，也毁掉了猎物留下的一切痕迹。我们跟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