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蠢蠢欲动
拉克丝的计划说起来并不怎么复杂，而根据她本人所说越是复杂的计划越是容易出现纰漏，关于这一点伊芙也颇为认同。 那个计划的主体，其实是围绕着尚且留在奥布的阿斯兰展开的。 根据目前拉克丝通过内线取得的消息，虽然奥布方面有意和老萨拉接触，但是却回避了由Plant大使馆派去政府那边的人。但却很委婉地表示愿意继续谈判关于“ZAFT红衣精英俘虏”的处置问题。 这种态度在明面上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在另一方面摆明了就是准备漫天要价——当然，拉克丝自然不明白奥布究竟是要什么价码，但却可以以此为借口离开Plant。 “你的意思是……” “我是阿斯兰萨拉的未婚妻。通过方方面面的努力，我想可以争取到和特别大使一起前往奥布探望我的未婚夫的权利。当然，就算是我能去，但是伊芙小姐你却没法离开。” 这当然是肯定的，伊芙现在是受到软禁之身。就算是拉克丝离开了宅邸那也只是拉克丝的事情而已，和伊芙完全没关系。就算是门口的守卫也不会让伊芙离开半步的。不过伊芙虽然不能离开，但是基拉却可以。 “如果基拉能够在最近几天醒过来的话，我会利用原先为他准备的假身份，让他混入我的随行团队里。处理巧妙的话应该可以将他轻松地送回奥布。” 不得不说，这是目下情况里最现实的方法，因为伊芙已经暴露在了强硬派的监视下所以没有办法用这招，但是基拉的确可以，而唯一制约这个计划的因素只有两个——其一是帕特里克是否会允许拉克丝参加访问奥布的使团；其二是基拉能不能在拉克丝出行前醒过来。 “除了基拉之外，弗里德他们呢？” “玛尔基奥导师虽然被监视，但说到底他是持有外交官护照的人，ZAFT虽然会为难他却不会囚禁他。如果导师真的去意已决，最多只是隔开几天就会放行吧。所以伊芙小姐你的朋友们应该也不会有事的。” 说到底，果然还是自己的问题吗？ 伊芙捏着下巴细细地考虑了起来。 自己被卷入了Plant政治的决斗场这一点是目前唯一可以肯定的事情。自己作为监视克莱因家的“锚”而被打了进来。这么一想的话帕特里克自然不会放松对自己的准备，如果伊芙突然失踪的话，却也正好给了帕特里克攻击克莱因家借口。 可以说，帕特里克这一手不但是把自己给逼死了，也把一大一小两位克莱因给逼死了。自己的任何行动都会给对方借口和方法直接介入这栋宅邸之内的事情，而这是拉克丝和西格尔都不想见到的状况，而因为基拉的原因，这对于伊芙来说也是不愿意见到的。 必须让自己远离克莱因家才行…… 但是，自己这么好用的棋子，想来帕特里克也不会轻易放弃，环绕在这栋宅地四周的护卫们不但将目光牢牢地锁定在自己的身上，同样也会锁住其他人。任何轻举妄动都是行不通的。 “……该死，早知道的话，就不把话说的那么满了。” “嗯？” “哼，说来拉克丝你可能不相信，帕特里克萨拉之前邀请我加入ZAFT——当然那只是暗示而已。但结合现在的情况，当时我其实应该答应他才对。” 和个人意愿其实没有多大的关系，当时的那个邀请实际上是问伊芙愿不愿意加入帕特里克那一边的阵营。而当时伊芙根本没有多想——或许就算是想了也没有办法摆脱自己加入ZAFT的厌恶感所以根本没法答应。 她所牵扯进去的这个圈子，除了敌人之外就只有两种分类，一个是有用的人，另一个是没用的人。一般来说伊芙应该被分类进没有用的人里面，但帕特里克反其道而行之，使得她变成了“有用的人。”不得不说，绝对是老谋深算。 “如果我当时说加入ZAFT的话，好歹还可以取得一定的自由，这样不管是逃跑还是别的什么都会变得简单，现在的状况……可恶！” 伊芙的愤怒可不是“可恶”就可以形容的，特别是最近她愈发绝对自己一路走来，连给自己取得最低限度的自由和权利都办不到。不管是自然人还是调整者，每个人都在把她当作棋子随心所欲地摆弄。 过了一会儿，伊芙总算是缓了过来：“总而言之，目前的情况我也不容易脱身，既然是这样的话，不如就让我作为吸引目光的诱饵呆在这里，拉克丝尽可能地带着基拉和奥尔科特号的大家离开这里……算是我求你了！” 伊芙贝尔托利切特纳并不是那种会轻易地向人低头的角色。这种基本的认识从拉克丝认识她第一天开始就有了。 拉克丝的沉默比伊芙更长，计划虽然已经形成，但自己究竟能不能代表Plant出行依然还是纸上谈兵。但伊芙有一点说的没错，帕特里克所代表的强硬派已经彻底贴到了克莱因父女的脸上——虽然有一部分是最近父亲大人有些小动作的原因，但长此以往不能否认他会有进一步的动作，怎么说现在先开始准备起来总不会有问题。 “……我尽力吧。” ========================================================================================================================================================== 好累。 太累了。 自己已经做的够多的了……不论是去保护谁也好，被谁保护着也好。每天每天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都不是什么好事。 基拉大和怀念从前的日子。 从前还住在哥白尼，无忧无虑的日子。 阿斯兰和自己不是敌人，他会帮着自己做作业，两个人一起鼓捣感兴趣的小玩意儿。周围的人总是笑着，也总有人不断夸奖自己。 不过那都已经是昨日的黄花，现实的谎言了。 自己生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不停地有人对自己说，自己是必要的，自己是他们唯一的救星，自己有能力做到这一切也有责任做到这一切事情。 而真正的基拉大和根本不想做这些事情。 自己是个慵懒的人——这种自觉，基拉大和还是有的。他无需自命清高，也不用伪装自己，自己的童年就一直是这样生活过来的。没有人会责备自己，说自己必须努力，也没有人对自己给予希望，甚至有些人还希望自己不要做的那么好，那么完美。但自从看到了大天使号，看到了Strike之后，这种让基拉满足，感到无聊的日常就消失了。 不，粉碎了才是正确地说法吧。 和伊芙一样，伊芙的生活在那一天粉碎了；尽管怎么讨厌，怎么烦恼那无聊的日常有多么无趣有多么别扭也好，事实上只要做下简单的对比就可以明白，那是多么幸福又空洞的生活。 而之后…… 被利用，去战斗，然后继续被利用，接着继续战斗。 就像是那无尽的螺旋一样，延绵不断的悲剧和痛苦。 到最后，就连自己曾经认定的，最好最好的朋友都对自己兵刃相向，发誓要杀了自己。MS挥舞着金色的光束，在自己的面前交错而过。自己的身体只有本能的招架，心底甚至流落出干脆自己也死了才比较好的感觉。 是啊，干脆死了还好一点。 当红色的火光在自己的面前亮起，MS的显示器在高温下徐徐被融化的时候，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呢？ 什么都没想。 甚至连传说中的走马灯这样的东西都没有出现——自己的人生或许已经失去了那些可以去回忆和怀念的东西吧。所以就连死的时候，都那么寂寥又无趣。 只要不停地向那个黑暗之中沉沦下去的话，总有一天会到达新的彼岸。那个时候…… “基拉！” 黑暗之中，忽然闪烁出了一团光。仿佛是太阳一样温柔的热量笼罩了自己的全身，让现实世界的沉重和痛苦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基拉不期然地响起，曾经伊芙对自己说过的话。 伊芙说过，她自己是“空壳”，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就装得下任何东西——但是她也说，因为遇到了许多人，她就已经不再是空壳了。当她握着自己的手，端坐在那个神秘的驾驶舱里的时候，其实基拉也有自己的感受。 内心便温柔的热度填满的充实感。 基拉羡慕着那样的伊芙。看着她握着自己的手，看着她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看着她站在自己的身旁，像是自己的朋友一样帮助自己，保护自己，鼓励自己。 不，说到底，本来就不是朋友，伊芙是基拉大和的战友，是无声的应援，是温柔的支柱。托尔、米丽雅莉亚、塞伊他们也是同样的存在。即使是芙蕾，基拉对她也感觉到了亏欠……是自己不好，是自己太过软弱了，她什么都没有错。如果是现在的基拉，或许可以鼓起勇气做出不一样的选择吧。 基拉大和这个调整者，已经收获了太多了。 温暖的光团变得愈发巨大，仿佛是要将他从那片黑暗之中拉回来一样，散发着让人无法释怀的力量。基拉如同诀别一般收回了探向黑暗的手，重重地捏紧了拳头。 对不起，还没有到时间。 果然自己不应该逃避了——那些不想面对和没法面对的事情虽然让人感到痛苦，但却不应该逃避。因为还有人在等着自己。还有人会在这个漆黑一片的世界留给他一点点微弱的光明和热量。 还不能死，虽然死亡是解脱，但却也是逃避。 自己还不能逃避，自己是已经这个状况的一部分了，应该学会自己去思考了，然后去行动了。 自己不是军人，所以才有这样的权利，而且也不应该放弃这权利。 “对不起，我还不能过来。” 基拉大和看着“深渊”发出了决绝的声音。 “因为，还有人在等着我回去，我也还有没有做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