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状况的理解
“基拉~” 软糯的声音在基拉的耳畔响起，接着带有温热的身躯就紧紧地贴在了自己的小腹上。那情意绵绵的接触，让基拉不由得一阵心神恍惚。 温柔乡，一个可怕的陷阱。 如果让伊芙来说的话，就是这样的形容了，只可惜深陷其中的基拉浑然不觉，但也早就没了当时的兴奋和羞涩。 倒不如说，现在的他是麻木才更加正确。 轻轻地将自己的手臂隔进两人身体的中间之后，很快就听到了同一个被窝中，酒红色少女所发出的略微惊讶的声音。似乎是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会拒绝她一样。 可是，基拉真的想要拒绝她。 现在不是时候。 昨天为了突破马六甲海峡，不管是自己也好，伊芙也好，穆少校和霍蒙少尉也好，全都经历了一场恶战。原本崇尚精兵路线的ZAFT这一次一反常态，集结了大量的量产机与战舰，将原本就不大的海峡出口严密地堵了起来。漫天的炮弹和齐飞的光束如同在这上空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一样，光是躲闪就已经是极限了。 可是自己超越了极限。 就连基拉自己都觉得很神奇，仿佛是周围的时间突然之间慢了下来似得，一切都变得如此的清晰，看似密密麻麻的火力网和封锁线中，立刻就被自己找到了突破口。 随之而来的，就是自己精确的点射和大天使号机师们疯狂的反扑。 以自己为箭头，大天使号撕破了ZAFT的封锁线，顺利的来到了大洋上，也甩掉了穷追不舍的ZAFT。 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自己真的是巴尔特菲尔德所说的什么“狂战士”么？ 匆忙地从床上爬起来，基拉穿好了衣物，穿戴整齐之后作势就要出门。不出意外的，芙蕾问了起来。 “怎么了，基拉？” “我……不放心Strike的状况，去看看，芙蕾就先睡吧。” “白天那么累了，不好好休息一下吗？” 被褥下的躯体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了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美丽，基拉却对这一幕心有余悸——为什么会这样？自己不是喜欢芙蕾的么？却到了这个时候，心底却产生了恐惧？ 不敢多想，基拉硬是逼自己扭过脑袋，点开了电动门。 “我先去了……” “基……” 电动门将内外隔离之后，基拉吁出一口长气，像是摆脱了什么不得了的怪物一样，身心放松了下来。 “咦？基拉？？” 有人？！ 基拉惊愕地抬头寻了过去，才发现伊芙抱着一堆设计图纸，正站在自己的房门口。恐怕是自己出来的那一刻心慌意乱，所以才没有注意到她吧。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大半夜的坐在门口？” 伊芙只管发问，但目光却越过了基拉的脑袋看向了房门，仿佛是要将自己的目光变成X光似得，看穿里面的状况。 她没有等来基拉的回答，只好勉强地笑了笑。 “吵架了？” “没有……只是睡不着。伊芙是要去哪里？” “新背包的测试，毕竟发现了很多问题嘛，驱动系统上多多少少有点古怪，但是一直找不到问题的所在。” 连日来的倒班加上战斗，伊芙也早就没了刚来时的精神头。陷入了蓬头垢面眼窝深陷的状态。但给基拉的感觉却非常的亲切，会让他觉得不用防备太多的那种亲切。 “反正我也睡不着，不如让我也去看看吧？两个人的话，应该很快就能解决了。” 伊芙抿了抿嘴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走吧，还等什么？” ================================================================== 格纳库中，值夜班的整备员们正热火朝天地围在模拟训练机的周围议论纷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笑声和赞叹声，搞不好还会让人以为这是在搞什么活动的样子。 两人也是好奇，便凑过去看了一眼，很快就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 一个金色的脑袋，正在空中霸王的模拟训练机上挥洒自如地击坠目标。而那个分数，眼看着就要追上排名前两名的穆少校和霍蒙少尉了。而且模拟器上她的动作，的确非常的不正常…… 当然，是按照“没接受过专业训练”；“未成年人”和“自然人”的标准来看。 模拟机的难度被设置为超过实战等级的TS级，对面的MS如同蝗虫一般蜂拥而至，只凭借空中霸王的火力配置和机动性，是很难从这种包围网中脱离的。这个等级的测试，穆少校和霍蒙少尉也全都试过，得出的结论是：如果是真正的战场，恐怕连十分钟都撑不住。但他们还是简简单单地通关了。 现在看情况，似乎是卡嘉莉把模拟机当游戏机了。而且竟然还打得不错。 “你还真厉害啊！” 整备士里有人发出赞叹，毕竟对于一般人来说，这个难度已经相当于非人的等级了。不过卡嘉莉似乎不以为意，只是撇了撇嘴说：“这都没什么。” 正说着，模拟训练便随着卡嘉莉击坠最后一架Ginn而结束，分数排行榜上刷出一道新的排名，将卡嘉莉的名字列在了霍蒙杰科萨德的后面，两人只是相差十五分左右。如果没记错的话，十五分相当于一次非有效打击——简而言之就是卡嘉莉有一次没有击坠，而是击伤了目标而已。 以这个成绩来说，随时被招入联合军成为MA机师都不用考试，顺便还能再赠送一个曹长军衔也说不定。 卡嘉莉起身从模拟器上下来之后，立刻引来了其他人的称赞，但她很快就注意到了人群之后抱着一大叠纸的伊芙和基拉。 “哦！伊芙，基拉！！你们怎么在这里？！” “……” 伊芙翻了翻白眼，这不是废话么？ “这话是我想问的才对吧？你大晚上不睡觉在这里玩模拟器？？” “嘛，我也想要帮帮忙，但是那个叫霍蒙的家伙说我什么都做不好，还跟我打赌用模拟器打出的成绩比他高，就把空中霸王让给我。” “所以呢？？你就拼着不睡觉在这里跟他怄气咯？？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就算是你一个刷分刷到第一名，你觉得玛琉舰长她们会让你上空中霸王吗？？你可是平民啊。” 身边的基拉深以为然，跟着伊芙的节奏还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可是，卡嘉莉下一句话就让她们俩傻了眼。 “这是什么话，你们俩也是平民吧？？大家都是平民，都是为了活下去而在努力罢了，如果我能出一份力的话，当然要帮忙啊！” “……哈哈，哈哈哈哈！” 伊芙先是哑然失笑，接着却爽快地笑出声来。 对啊，自己不也是平民么？和基拉稍微有点不同的是，自己可是彻彻底底的平民——隶属于哈德威商会的废物商工会成员。国籍上，也只是一名中立国的国民而已。倒不如说，自己在大天使号上还把自己当成军人才是诡异。 不过，如果说自己“还是”平民的话，也是不对的。 自己已经是状况的一部分了，不管从什么角度去想，自己和平民都已经离的太远了。 同样的道理，基拉也是如此。即使在高声大叫自己是中立国的平民，也无法抵消他现在正式登录成为了联合军士官（少尉）的事实。他比起伊芙，更是一名军人才对。而他原本要保护的那些朋友，此时也为了帮助他而成为了联合的士兵，身穿联合的制服，与调整者开战。 这些偶然所编织出来的现实，是比任何命运都要残酷的玩笑。 所以，伊芙才会哑然失笑。 而既然是状况的一部分，就免不得受到状况的影响做出不符合自己身份的行为来——或者说，是被逼迫成另一种身份，也未可知。 “伊芙……” “没事，基拉。” 伊芙收敛了笑声，但心底里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却混杂在一起。 一半是欣慰，另一半则是愤怒。 欣慰的是，卡嘉莉依然还是卡嘉莉——对于她来说，任何人都是一样而且平等的。这对于伊芙这样一个身处于联合的战舰并于自己的同胞作战的调整者来说，可以说是最重要的理解者吧？ 另一半的愤怒，却也是针对卡嘉莉的。 她真的知道，“去战斗”代表着什么意思吗？？ 难道在黎明沙漠看到的那些还不够吗？？ 去战斗，这三个字难道真的就如同字面的意思一样简单，随口说说就能让人获得无限的力量，无限的生命，无限的时间然后去获得最后的胜利么？？ 虽然看似卡嘉莉经历了那么多的实战，看到了满目疮痍的世界。可是伊芙并不认为她理解了战争。对于什么是强者，什么是弱者，更是一点概念都没有。 她真的是从奥布政府和曙光社出来的？？ 伊芙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可是种种迹象都说明了她的身份决不普通，奇萨卡对于卡嘉莉那奇怪的保护方式也是让人起疑的原因之一。但这年头竟然还会有这么天真的人存在，实在让伊芙诧异。 或者说，真是太像了。 奥布的国民，都太过相似了——在赫里奥波里斯的时候，那股让伊芙感觉到格格不入的脱节感，总算是让她发现了原因。 他们太过封闭了。 不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想要参与那些事情。 因为奥布是中立国，因为奥布不帮助任何一方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所以就请不要来烦我，也不要来打搅我。 所有人的身体里，都仿佛是被篆刻进了这种令人惊愕的想法一般，弥漫着世外桃源般的祥和气氛。而当着天堂被撕碎之后就只会不停地强调着自己中立的身份，仿佛是有了这个身份，一切都是无罪似得。 不，才不是这样。 战争——就是将所有人，一切的人和物都搅入其中，撕得粉碎，碾成碎末的怪物机器。 说什么平民，说什么身份，都已经无济于事了。 剩下的，就只有战斗而已。 伊芙伸出手，抓住了卡嘉莉肩膀。 “想要帮忙？那么下一次你跟着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