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崩坏的开端
这就是父亲平时的样子吗？ 伊芙的心中不由的产生这种疑问。 在领导众人的同时，也发挥着领头羊的作用，挥洒自己的智慧，仿佛是天生的领导者一般。若是没有看到这一幕的话，伊芙是不会相信自己的父亲有这样一面的。 不如说，因为平时对自己父亲了解的实在太少了，伊芙此时才会产生这种惊讶。 四处忙碌的工人们和行走于其中的各色职员对于身穿宇航服的伊芙自然没有太过留意，到处都是穿着同一个式样宇航服的人群中，自然也不会有人发现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人。可偏偏就是这个时候，维卡像是被感召了一般抬起头，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伊芙的方向，而伊芙也是吃了一惊，虽然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却已经来不及了。 从半露的面罩上，维卡显然已经认出了伊芙，他快速地将手中的纸稿交给身旁的助力，简单安排了一下工作之后，便从那一大堆人群之中脱身，重新走向了伊芙。 “你怎么在这里？” “额……我，我是来参观见学的，今天是维夫曼教授让我来看看无重力工厂的装配车间，顺便让我在监视车间值班。” 虽然这并不是非常重要的工作，但是对工专的学生而言却是近距离了解大型企业的最好方法。很多人申请几个月都不一定轮得到，而伊芙则是被硬拱上了这个位置。 “你是第一次来吧，我带你去那里好了。” 不由分说，维卡便独自一人走向了深处，伊芙还没来得及答应，便失去了回话的时机，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一对父女在周围的喧嚣之中如此的沉默，以至于所有人都认为那只是上司带着下属步行与工厂之间，断不会想到这两人是一对父女。而在沉默了将近十多分钟之后，维卡和伊芙，便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就是这里，我之前见到过维夫曼教授，你应该能在监控中心找到他。” “是，是……” 伊芙有些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句，但是却不期然地冒出了一个奇怪的猜想。 难道说……自己能够争取到这个实习的名额，是因为自己父亲和维夫曼教授的关系？ 怎么可能。 她旋即自我否定到。 那个工作狂的父亲，怎么会为了自己去做那么麻烦的事情。连自己女儿生活的事情都不怎么关心的他，又怎么会为了自己的学习和就业而cao心呢？？ 这不符合常理啊。 找到说服自己理由的伊芙朝着工厂内走去，但没有想到，维卡却突然说话了。 “伊芙。” 他今天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 “如果不想成为曙光社的员工，那就去找到你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好了。” “额？你，你说什么？” “我是说，不想成为曙光社的员工就不要做了，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东西，去找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自己，是不是听到了很奇怪的话？ 即使身为调整者，伊芙都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明明是他为自己设定了这一切，到头来却要让自己放弃吗？这何止是不和常理，根本就是出现了让人难以置信的奇迹才对。 确实，伊芙对成为曙光社的员工一点兴趣都没有，那些和女孩子完全没有关系的器材、枯燥而又乏味的程序，散发着独特臭味的机油以及让人神经紧绷的数据全都没有兴趣。如果不是维卡的命令，她根本就不会想去学习那些东西。 即使只是用了三个月，她就已经成为了当之无愧的顶尖学生也是一样的。 “可，可以吗？” “我没有权利束缚你……一直以来，都是我的自作主张……” 就当维卡还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股让人心声恐惧的震动自赫利奥波里斯的内部传来。 “怎么回事！！” 紧张的询问在大量工作人员之间响起，在大家还在犹豫地当口，一阵振聋发聩的轰鸣声自头顶飞过。巨大的人影在蓝色火焰的掩盖下，像是一颗巡航导弹一般窜过了众人的头顶。 同时，炸了锅似得声音在周围响起。 “是，是ZAFT！ZAFT的MS冲进赫利奥波里斯里来了！！！！” 惊讶和恐惧仿佛是流行病毒一般在人群中传播开来，简直就像是掐准了秒表一般，安装在殖民卫星各处的蜂鸣器同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顿时响彻了整个赫利奥波里斯。 殖民卫星虽然在平时与大地无异，但是不管谁都会在初次移居到这里的时候被反复告诫一点。 这里和地球不同。 隔绝在殖民地外的，是漆黑、冰冷的真空环境。仅仅是rou体暴露在这种环境之中，面对阳光的话，一秒之内活生生的人类就会变成气球从内部爆炸，同时全身的皮肤都会发出如同烤rou般的味道。殖民卫星绝对不是安全的住所，而是仅仅用数十道金属隔离所制成的笼子。稍有不慎便会招致灭顶之祸。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不是开玩笑的呀。 强烈的爆炸声由远及近，随着MS的远去而传播了开来。原本井然有序的工厂区顿时变得混乱一团。众人仿佛是失去了头领的蚂蚁一般一窝蜂的冲了出去，朝着最近的避难所直奔而去。 “可恶！ZAFT已经嗅到情报了吗！” 即使是调整者，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遇到这种事情的伊芙也顿时慌了手脚，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行动，便被四处逃跑的人群推倒在地。惊慌失措的人们哪里还有秩序可言，发疯一般的冲向了最近的避难所，尖叫声在耳边不停地回荡，恐惧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她的脑神经。 “伊芙！伊芙！振作一点！” 维卡用力的摇晃着伊芙的肩膀，但还不等伊芙回神，剧烈的爆炸就在工厂区外扩散。掀起的炙热气流夹杂着人rou被烤熟的味道冲进了伊芙的鼻腔之中。让她的精神终于和身体又重新和在了一起。 她回头看向了最近的爆炸地点，身穿绿色宇航服的ZAFT士兵手中端着全自动机枪侵入了工厂区之中，仿佛是幽灵一般朝着另一侧前进。他们先是朝天鸣枪，将人群吓得趴倒在地上，同时又快速的调转枪口，朝着准备还击的警卫们射击。 流弹擦在建筑物的外墙和金属制成的管道上，发出了砰砰的响声，而被击倒的警卫们则是在发出一声惨叫之后倒在地上。 维卡不顾在头顶乱飞的子弹，用力抱起了伊芙，朝着后方全力跑去。 “爸，爸爸！” “继续往前几公里就会有一个紧急避难所，我的不少同僚应该都在那里。那里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 “到，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ZAFT会……” 这里不是中立国么？这里不是和平的地方吗？ 三个月内在这里看到的和平的景象仿佛是一张纸一般撕碎了。之前在新闻中看到的巨大MS此刻活生生地在自己头顶飞行，所发出的轰鸣声有着震慑人心的力量。 机枪和手枪的交战还在继续，时不时就可以看到子弹飞射而出，擦着旁边的管道亮起火花，维卡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但他还是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快速的逃离了这里。 位于曙光社内侧的办公大楼此时已经东倒西歪，通往矿山的道路已经被碎石块所覆盖，到处都可以看到避难的人群，却根本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 维卡急得满头大汗，他用力捂住自己的腹部，在确认了位置之后，朝着某个方向跑去。那里并没有ZAFT的士兵或者MS，只是因为MS用的枪弹攻击而已经被炸成了碎片。 这番可以说让人感到恐怖的景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让伊芙紧张地抓住自己的脸，直到这时，她才感觉到一阵温热的液体附着在自己的脸上。 是血。 她还以为自己的身体哪里受伤却感觉不到痛楚，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维卡的腹部受了重伤。从腹部漫出的鲜血将他一直穿在身上的白色大褂染上了大片的鲜红色，原本红润的脸，此时也只有用惨无人色才能形容。 “爸爸！你！” “快，不能留在这里，现在这里非常的危险。” 维卡努力支起自己的身体指向了不远处的一座建筑物。那里是通往赫利奥波里斯根部的矿山区的交通站。 两人在炮火声中互相扶持，总算是安全达到了交通站，维卡拿出自己的通勤卡启动了电动车，随着电机开始嗡嗡的运转，深埋于“地下”的通道便在车轮的滚动下渐渐远去。 趁着这个当口，伊芙紧张的掀开那件已经被血染红的白色大褂，被子弹射中的大洞不断渗出鲜血。手足无措的伊芙呆愣地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顿时便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不，不要紧张。只要到了矿山区，应该就不会有ZAFT的士兵了。” 伊芙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长大了嘴巴努力将恐惧压在心底。 难道说，在自己的母亲之后，自己的父亲也要离开自己了吗？ 沉默之中只有车轮的旋转和维卡越来越粗重的呼吸作为回应。伊芙用力将伤口捂紧，只能奢望血液能够不要再涌出来。但是就在这个时候，维卡却反常地开始说话了。 “对不起，伊芙。” “为什么……” “一直以来，都给你寂寞的回忆，让汉娜一个人带着你生活……没有给你完整的家庭，真的对不起。”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即使在有些闷热的通道之中，他却开始不停地发抖。 电动车停靠进入了车站，维卡在伊芙的帮助下下了车，穿过一道道铁门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工厂区。虽然这里也被波及到，但好歹仍然保持了大部分的原状。 “我总是埋头于工作，既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也没有成为一个好丈夫，总是想着自己，希望汉娜来迁就我，没有付出过自己的爱给你们。” 维卡的意识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他努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的伊芙的衣袖，却只能茫然的在空中扑了个空。他有些无力的靠在伊芙的身上，看着伊芙寻找出口的背影。 “等到我想要弥补的时候，我，我才发现……” “不要再说话了！爸爸！马上就好，我们马上就会得救的！！！” 伊芙大声的喊着什么，但是维卡却一句都听不进去，他用自己的大手摩挲着伊芙的脸颊，轻轻拭去了她脸上的眼泪。 现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依靠的就只有自己的父亲而已。 伊芙害怕地用力抓紧维卡的大褂，像是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即使在调整者应该被称为成年人的十五岁，她也依然是个孩子。 “我到现在才发现，就算是想要弥补，也不知道该怎样弥补了……为你找到最好的老师也好，为你确定将来的人生也好，都不是弥补对你伤害的方法。” 维卡将伊芙搂入怀中，那砰砰跳动的心脏，此时将一股暖流送向了伊芙的身体。 “我们大人做了很多错事，却从不想要去承认失败。”维卡急促地呼吸着，用力抱紧了伊芙，“明明，这是大人的特权才对……” 他，在说什么？？ “活下去，伊芙。你是我，还有汉娜存在过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