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暗涌（三）

    “原来如此。”对官场的事情，李瑶未必就比得上傅景珩熟悉。故而傅景珩和她细细解说后，她明了地点了点头。

    这时傅景珩又细心嘱咐她道：“阿瑶，那日松是本地酋长，以权谋私案发生后，为了避免本地再发生同样的案子，以后朝廷定然不会让本地军将和本地部落酋长这些人再多熟悉接触的。所以卢家的事情，若是不到万不得已，你就不要再麻烦那日松了。”

    “哦，这个，我晓得的。”

    两人说完后，傅景珩决定看季家是打算如何对付卢敢，他若能出力，他就出力。若不能，他再做其他打算。他看季家是打算直接让卢千户没官可做，卢敢没人可依仗才会罢休。而李瑶这时候才说起应对春花的事情。傅景珩也同意她这么做，所以就帮她写了信。这信自然还是要通过李济民学生的手往京城周转的。

    李达这几日出去采野菜吃了苦头，这时李老太太正坐在李达屋里埋怨着李瑶。他那生母廖姨娘，还有凑热闹的孙姨娘以及他的丫鬟王腊梅这时候也在他屋里。

    李达为了使得李老太太更心疼他，自然也表现出一副吃了大苦头的样子。再说因为他天天被春花看管采野菜，他确实也吃了几天苦头，还晒黑了些，所以他这时嚷嚷喊着因不停点采野菜，全身酸疼不止，李老太太自然也是信他的。

    “给我喊了那春花过来！”李老太太因为心疼孙儿李达，气怒不已。廖姨娘只会在那里哭，什么事情也做不了。故而老太太便随意在屋里指了个人，让其去叫春花过来，却恰好指的是孙姨娘。

    这并不是好差事，孙姨娘为难道：“春花……春花正在老太爷身边伺候笔墨。”李瑶嫁了，孙姨娘则认为，她让女儿李玥在李瑶面前伏低做小地讨好巴结，她们母女两个也并没得到什么好处。所以她对李瑶也是有怨的。但让李达采野菜是老太爷李济民答应了的。这时李老太太让她去叫春花，她怕被老太爷责怪，就一脸为难地回应了李老太太。

    春花乖觉，知道家里谁说话最顶用，谁最能依靠。所以她在家里如若手头没有活计，就一定是在李济民身边伺候笔墨的。虽然她并不识得几个字。

    “那也给我喊过来！老太爷若是有话说，就让他来找我说。”

    李老太太这么说，孙姨娘虽为难，但还是只得去叫春花了。临出屋时，她对王腊梅使了个眼色。对孙姨娘的眼色，王腊梅很快就领会了。她跟着孙姨娘也出了屋子。

    对王腊梅，孙姨娘一直都是看不上的。她暗地里不止一次骂王腊梅母女两个了。她骂这母女两个不是玩意儿。虽然她看不上王腊梅，但因为王腊梅是李鸣清安排给李达的，李达也不是她一个姨娘能管得的，所以她也只得忍了下来。这时她和王腊梅说话时脸是拉下来的。

    她斜睨着王腊梅道：“你去书房喊了春花过来吧！”

    “是，姨娘。”王腊梅从王娘子那里学到过，为了达到目的，一些无关目的又伤不得她分毫的脸色，她不必在意。所以她对孙姨娘的态度并不放在心上，而是恭敬应了她。

    她如此态度，让孙姨娘气得嘴歪着鄙夷地喷了一声，但却又不知说什么是好。

    听说是李老太太喊了春花，李济民便知道是因为何事。他带着春花一起去了李达屋里。

    李达喊着全身酸痛，他就给李达把了脉，看其脉像并无事，他就肃容严厉问李达道：“一日里采野菜四十斤才能换二十文钱，采一个月才是六百文钱，就是半两银多点。一年十二个月，照这么算下来，采野菜一年如此辛苦也才能挣出七两多银。但野菜是****都有的吗？但你是能风雨无阻地****都去采野菜吗？你那日带着人去饭铺子吃饭，你吃了多少半两银？你吃了几年的辛苦劳作银，你如今可知道了？”

    这时侯李济民作为长辈是在严厉问李达，其实也是在指责教训他。李济民问话的答案这时也已经不言而明。

    李达趴在床上，头埋在枕头里。这会他缩着肩膀，不时抽泣一下，心里埋怨道：“哼，旁人都是辛苦赚银子，三姐那里却赚钱轻松许多。他有眼睛会看，却从来没看到三姐怎么辛苦过！祖父说的这种辛苦赚银办法，怎么能和三姐的赚银办法比？用这话糊弄他，他才不听！”

    看来，李瑶起早贪黑在饭铺子忙碌时；李瑶做点心将手都烫出水泡时；李瑶费心力将羊毛纺织成线时。他都没将之看在眼里。

    “嗯？达儿，你难道没听到我问话！”李达只是抽泣闭着眼却不应话。李济民语气更加严厉，他逼问着李达。

    “他不应话，那自然是已经知道了，你何苦严厉逼问于他！难道他不是你的亲孙儿？孩子说身上酸疼，你却一点不放在心上？”李老太太这时不满地说道。

    “四个多月的流放路他都坚持走下来了，这不到半个月的采野菜活计，他就坚持不下来？慈母多败儿，我对他严厉是对他好，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孩子说骨头里疼，你切脉能切出来？你自己切脉还是个半吊子，你说孩子不疼他就不疼了？我不管，明日里不许达儿再去外头采野菜了！”李老太太拧着性子说道。

    说完她又指着春花，怒瞪她厉声道：“还有这丫鬟，吃着我家的闲饭，却这么对待我家少爷，阿瑶是怎么管教的你，你不是说跟着阿瑶去傅家伺候的吗？怎么还死赖着我家！既然要赖在我家，就不要怪我管你，你给我去外头跪着，什么时候我让你起，你再给我起！”

    “胡闹！你这老太太，平日里你怎么样，我都听了你的，但是却也不能让你这么溺爱达儿，害了他成纨绔！春花你只管回屋去，我看今日我说的话有谁敢不听！”

    “祖母——”李达这时喊了一声李老太太，他声音里透露着可怜兮兮的意味，但他打心底里却对李瑶恨了个透顶。

    不管怎么样，李济民若是打定了主意，李老太太还是闹不得过他的。所以李达采野菜的事情还是照旧了。

    如今已经没了野菜猴腿菜可采，但是本地的一种野果甸枣子又下来了。所以李达仍然要继续采甸枣子。直到过了五月半，他这种劳作才在李老太太的三天两头不满要求下停了下来。

    甸枣子在本地人眼里就是个没用的果子，酸里还带着点苦，所以本地人不怎么将之放在眼里，都是些小孩子嘴馋采上一点吃，每年这果子一到季，大多都因没人稀罕采摘，糟蹋在野地草甸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