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季墨轩气场一开，手背后，脸沉着说了一番话后，又重复问了一句：“别给我说那些有的没的，也不要转移话题。我就再问一遍，除了新迁到这里的军户，你们谁敢和我说你们亲朋故旧没和北良人做过买卖？”

    也不知是不是季墨轩比较有威势，只见他沉面背手站在那里，就看着很有气势，很能压住场面。底下人不知道他身份，但是知道他家买了下人，又是一番议论纷纷。

    季墨轩这时直接看向那个惹事的妇人，眯眼问道：“我说的问题，这位大婶可能回答我？那时候怎么不见你或者你家人和北良人打起来呢？你们是不是仗着人多势众，仗着有仇恨的理由，肆意对不相干的人发泄，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眼眯了又恢复如常，接着他语气坚决地说道：“胖姑和谁做买卖似乎和你没关系，就算我们和胖姑做了买卖似乎也和你没关系。拿不愿意买我们东西做威胁，你也太小看我们了，今日我们和胖姑的买卖还做定了！你们不愿意买，那也就不要买了！”

    这处就围着不到三十人，这些人里还有新迁到这里的军户家眷，他们倒没有本地人那样的刻骨仇恨。对这点，季墨轩还是看得清楚的。所以他才敢这么说。

    他这话落，哗然一片。那妇人被他诘问地说不出话来，但是却气愤难平，直接倔强地提出退货。这时却也有几个和她这般，紧接着提出退货不买的。

    死了亲人的心痛仇恨，家计负担的拖累等这些心酸苦楚，实在无以言表，旁人说什么那都是枉然。如此仇恨北良人，她们也有自己的理由。

    李瑶长“嘶”了一声，季墨轩先前的话都说的挺好的，怎么说到后头就变了味呢。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有些从根子上无法解决的问题，那就回避，否则提出来就是惹事生非的。这样态度不好又硬气的一说，还真是得罪人。

    摊子前有小孩开始哄抢地上的麻糖，韩进要冲上前阻止季墨轩再威风，李瑶拉住了他。

    她无奈道：“算了，他本意是好的，也是想帮我们。这些问题只要我们在这里过日子，早晚都要面对。我们先把退货的人处理一下。”

    李瑶对一众人道：“退货的都来我这里，我给退。”

    这里头本地人本就不多，退货人里有人就是瞎起哄，还有人想趁机占便宜，让韩进买卖不好做的。

    李瑶这么一说，退的人也还真不多了，就那么两三个姑娘和妇人。

    方才她还看到有人想要偷拿摊上东西的。不过好在今日他们自己人多，古代人也相对淳朴，想要偷拿东西的混子都被来宝和张兰花带的男子给烘走了。

    李瑶心道：呃……张兰花一向不和自家打交道，今日她如此，是有所图吧？不过今日若是这处有一二百人，还起了打砸、抢东西的心思，他们可真拦不住。幸好！

    那最先砸了胖姑的妇人，李瑶为安抚她，拖着她说着话，还打听了她家里的情况。

    她夫家姓王，屯子里都称呼她王婶，家里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丈夫去年死在战场上，家里人多又没有来钱的营生，日子并不好过。

    对王婶家里的情况了解后，李瑶却突然福至心头，不避人地和她说道：“王婶，我能理解你的难处。死了亲人的伤痛是我们任何人都无法安抚的。我这里也不多说，省得徒惹您伤心。我呢，就多嘴劝您一句，您有气，有恨，我能理解，我也不拦你。但是我觉得，若是您将这些气恨随意发泄给旁人，那就是您不对了。王婶——”

    王婶冷着脸打断李瑶的话：“你这小姑娘说话老成，脾气也好，大婶我多谢你劝我。今日扰了你家买卖，大婶给你赔罪。但是其他的，你也别劝我，没用！”说着话，她蹲身一福礼，便转身就走。

    她要离开，李瑶拉拽着她那起了茧子的厚实手掌，不让她走，并且语速极快地说道：“那好，我也不劝您，婶子！我就是有些事情想要烦劳你。你家里有儿子，必然也不是全都去军营的。我这里有营生想要给人做，不知婶子可有兴趣！”

    豆芽和点心买卖虽然挣钱不多，属于蝇头小利，但长久做着卖也是挣钱的。要她说，既如此，不如将豆芽和点心贩卖批发给旁人，让旁人各处转着卖。这样就挣些批发价，虽挣得少，却也省心省力。

    表哥这货郎买卖他们也商量了，就在本屯子开个小货栈，也就是类似于后世的小卖部。这样除了进货，以后就不用四处跑了。如此他们也能腾出手来做的别的营生。

    王婶说话行事虽倔强和嫉恶如仇，但是人看着倒也明理。不如给她家便利，让她家里试一试。她想：这样处理事情，或许能将此次事端逐渐消弭于无形。

    王婶也知道自家确实过的不好。家里儿子都没成亲。丈夫死了，三儿子去年北良人杀过来时伤了腿，到如今也无法行走自如。听了李瑶这些话，她不免停在了那里。

    看王婶在那里考虑，李瑶就知有门。她笑了一下，只等着对方答复，同时她对在场人说道：“我家里收黄豆、绿豆，诸位家里有这些豆子且多出来不吃用的，都可以送来我家卖。也烦请诸位和屯子里乡邻说说这事。”

    李瑶这些话，张兰花可是听得清楚的，这话直把她急的。她这时忙带着兄弟就往李瑶身前凑。原来那中年男子却是她兄弟。

    她今日带着兄弟过来，找到韩进这里，就是为了想要贩些豆芽和点心到别的屯子里卖。而且她还有借银的事情要和韩进说，她下意识觉得韩进比李瑶好说话，所以她找韩进借银。

    张兰花凑身上前，低声说明了自个意图，李瑶道：果真是有所图。她笑着对其人说道：“侯婶子，这没什么的，若是大叔想要做，只管到我家里进货就可。”说完她别有意味的一笑：“今日也多谢侯婶子帮忙了。”

    “不必客气的。”张兰花尴尬回应着。她知道李瑶为何笑，先时她可是骂过人家，并且她和人家家里也素来不打交道。

    ……

    隔日天蒙蒙亮时，尽管疲惫异常，但李瑶还是醒了。

    昨夜除了做了大半夜点心，表哥还和她说了一事，接着堂叔和李瑗又找了来。

    昨日的事情也真够多的！

    格鲁兄弟求表哥的事情，表哥和她私下先说了说；而在傅老太太病重时，李瑗家里有玉却没拿出来的事情，堂叔和李瑗则是希望她和表哥不要将之说出去。

    这个要求，若是堂叔和李瑗没提，她都下意识忘到脑后了。对这个要求，她和她那表哥一直都觉得好生为难。

    若是答应吧，他们知道堂叔一家是个什么样子，但却存心不地道地没告诉傅家。傅家要是知道，不知该如何想他们。不答应吧，若是傅家因此和李瑗一家闹崩，提出退婚，这倒是他二人的不是了。除此外，谁知还有没有诸如此类的麻烦后果呢？

    故而昨晚看在堂叔和李媛做了保证的份上，她终对堂叔道：“堂姐和傅景珩的亲事我和表哥无心让其夭折，若不然这事我二人早说出去了。不过希望你家也好自为之吧。既然堂叔和堂姐已经做了保证，那我就相信你们。但若是以后你家还是如此，我和表哥知道后，绝对不会帮忙瞒着的。”

    表哥看她这么说了，便皱着眉也答应了。最终他还威胁道：“可以答应不说，但若是阿媛还和以往那样有害我表妹的心思，我一点也不介意违背答应你们的，让傅家人知道你们的嘴脸。”

    表哥已经帮她把要说的说了，李瑶倒是也省了口舌，只是这事倒是让她和表哥对傅家人有愧疚。

    他们先前一直纠结说不说，所以两人才拖到昨晚谁都没告诉。

    把堂叔家的事暂且如此处置，送走了堂叔和李媛。格鲁部落的事情，她那表哥又问她可有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