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回 夜雨夜刃
纵使李小诺心里百般不愿意，可在基地众人强烈的要求与冷小薇“关切”的目光之下，李小诺只能保证自己在参加钱吉祥工作室开张的时候一定会是以新形象出现。不过现在时间还早，他还要跟他心爱的胡子再厮守一会。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分别。 收拾了碗筷之后，钱吉祥带着乐乐，宝儿妹和小强一起去了工作室那边。龙海马俊超也开着车一起过去了那边帮忙。韩云青因为手头还有一点事情，不能现在就过去帮忙，一个人去了局里。 李小诺和冷小薇暂时还在基地里面。前者在享受跟自己胡子最后的美好时光，后者则在看着他跟他的胡子在享受最后的美好时光。前者满脸痛苦与不舍，后者满脸微笑与无奈。 除了两个人之外，还有一个人和一条狗。 那一条狗自然就是笨笨。那个人却是阿Q。 “阿Q哥，你不是要去帮忙的吗？”李小诺一想到与自己心爱的胡子分别在即，有必要跟别人说说话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缓解一下心中的痛。肯定是不能跟冷小薇说话的，就是她同意钱吉祥的提议，要自己再次经历这种生离死别的痛苦。要不是她也同意，就算别人再怎么要求，自己也不会同意去刮掉胡子改变自己形象的。暂时不想跟她说话，除非她先跟自己说话。 “我最近失业了，想找一份工作。”阿Q坐在沙发上，嘴上在跟李小诺说话，可双手双眼全在怀里的笔记本电脑上。 “你有过正式的工作吗？我记得你好像一直都是失业状态吧。”李小诺不由问道。 阿Q闻言不由白了他一眼，不爽道：“就非要说出来吗？我这不也是为了理想吗？我跟你们说过，我是一个服装设计师知道吧？现在只是前期的过渡阶段，是必须经历的阶段。迟早有一天，我会出名的。你想想，哪个天才成名之前生活不是穷困潦倒的啊？” 冷小薇淡淡一笑，只是看着他们两个，并没有说话。 李小诺问道：“你真的很穷吗？前几天还看见了你在外面请几个姑娘吃大餐呢。那种餐厅，吃一顿饭，得要好几千吧？” 冷小薇神色一变，说道：“好啊，阿Q。你每次带姑娘去我店里，都跟我哭穷，跟我赊了多少次账？结果你外面吃一顿饭就要好几千。有钱吃大餐，喝几杯咖啡的钱没有吗？” 阿Q不由再次瞪了李小诺一眼，赔笑地看着冷小薇，说道：“姑奶奶，冷大美女，宽限几天，等我找到了工作，我就把账给结了。你也现在也是老板了，不差我那几杯咖啡钱不是。” 冷小薇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有人在吗？李小诺在吗？你的快递到了。赶紧出来拿一下！”院子外面有个人喊了一句。听他的声音，他似乎有些恼火，不太开心。 “汪！汪！”笨笨吼叫了几声，隔着院门扑了上去。 “快出来啊！小心你们家狗咬死人了。”那个人的声音开始发抖了。 李小诺不禁乐了，心道：“你刚刚不是挺横的吗？怎么现在怂了？”他站了起来，准备出去拿自己的快递。可是他不记得自己最近是否有在网上买过东西。 到了院子门边，只见那个送快递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哥，瘦骨伶仃的。笨笨隔着院子门龇牙咧嘴地看着他，嘴里似乎在口水。李小诺见况，明白了为什么笨笨这么兴奋。原来是想啃骨头了，怪不得这么激动。 “兄弟，行行好。你就别开门出来了，东西我从门上边给你，你签个字。”送快递那人一直盯着笨笨，似乎生怕他突然跑了出来把自己扑倒在地一顿好啃。 李小诺拿过了自己的快递，签了字。才刚交给送快递那兄弟，他就一溜烟跑了，这速度简直跟刘翔有一拼啊。这时他才有功夫看看快递是谁给自己寄来的。可是上面除了收件人的姓名地址和手机号之外，关于寄件人的，就只有六个字——独角戏的主角。 “原来是她给我的礼物到了。不过怎么这么快啊？昨晚才给我发的短信。”李小诺自言自语道，拿着快递进屋了。 阿Q仍然还在里边浏览网页，看一条条的招聘消息。 李小诺心念一动，说道：“阿Q哥，我给你推荐个工作，包你满意。” 阿Q随口道：“什么工作啊？” 李小诺把自己的快递放好，往沙发上一躺，说道：“这是一份很轻松很让人羡慕的工作。如果不是我还在上学，我肯定会去做这份工作的。每天都可以开着车自由自在地在这个城市里穿行，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徘徊于无数个女人之间，只要你一天没去，她们就会疯狂的打你电话。” “臭小子，不学好。”冷小薇拧了他胳膊一下。 前面的不是重点，最后一句才是阿Q关心的！他听了这话，顿时放下了电脑，两眼冒光，看着李小诺说道：“兄弟啊，还是你对哥哥最好。这么好的工作，肯定对学历要求很高对吧？你也知道哥哥我的学历说出来不是太能见人的。” “不高。”李小诺忍痛说道。 “那到底是什么工作啊？” “送快递。” “你！”阿Q实在愤怒到无话可说了，他只能用眼神里的怒火将李小诺烧成灰，然后再浇上汽油烧得灰都不剩。 “好了，别扯了。准备跟你心爱的胡子说再见吧。”冷小薇说道，看了看时间，可以出发了。 “哦，我知道了。阿Q哥，一会儿见。” 阿Q与笨笨暂时先留在基地里，李小诺被冷小薇带着去了一家她常去的理发店。因为人不少的缘故，李小诺还需要排队。如果在以前，他肯定不是很高兴的。不过现在，却不一样了。等待的时间，让他可以最后跟自己心爱的大胡子诀别。 见李小诺有些闷闷不乐的，冷小薇不禁问道：“有那么舍不得你的胡子吗？” “是有那么一点舍不得。毕竟留了不短的时间了。” “我记得你以前也没有留胡子的习惯啊。一点都不好看，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那是因为jiejie你不知道第一次长这么多的胡子对于一个男性来说有什么意义。” “少废话，该你了。” 李小诺来到了镜子面前坐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已经很久没有照过镜子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乱糟糟的鸟窝一般的头发跟长长的胡子一起遮住了本来的面目。 “那是我吗？”他这么问自己。 是的。他知道那就是自己。从陆初语离世开始，他就没有刮过胡子了。他并非是不想刮胡子，只是不愿意面对那一段过去。可是有些事情终究还是要面对的，并不会因为留了胡子就能避免。 是时候刮掉胡子，开始面对一切，真正的重新开始了！ 冷小薇在一旁等着，懒得去看李小诺跟他的胡子生离死别的模样。更不会知道此刻他内心活动是多么丰富。不就刮个胡子剪个头发而已吗？至于那么矫情吗？又不是不会再长出来了。她也没注意到底等了多久，只听到李小诺的声音响起“好了小薇姐，我们可以走了。” 冷小薇回头看了一眼理完头发刮了胡子的李小诺，不由有些怔住了。 李小诺见冷小薇神情有异，不由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还是觉得我留胡子比较好看啊？” 冷小薇笑了笑，说道：“才不是呢。只是觉得你现在变化确实不少，跟以前不留胡子的时候形象差别很大。比以前成熟了不少。” 李小诺淡淡一笑，道：“人都会长大的，我们走吧。” 给李小诺理发修面的师傅看到前后判若两人的李小诺，不禁觉得自己待在这个店里，实在是有些委屈了自己的手艺。店里还有几个年纪与李小诺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们，这个时候都是呆呆地盯着他。 冷小薇不由低声道：“看来以后你一个人出来，得要小心一点了。” 李小诺不解道：“我就算不留胡子，也没有那么讨人厌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以后你自己就知道了。” 离开理发店以后，冷小薇带他一起去逛街，非要给他买几件衣服，说是“你都喊了我这么长时间的jiejie了，还没给你买过衣服呢。以前小乐的衣服都是我给他买的。”李小诺听了这句话，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反正冷小薇的眼光品味肯定比自己要好。给她买了一些化妆品。她平时很少用化妆品，大部分时候都是素颜，偶尔会化一点淡妆。不过收到李小诺给自己买的化妆品的时候，也还是很高兴的。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心意。 参加钱吉祥工作室开张仪式的时候，李小诺算是彻底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了。看到他的的形象，基地众人的反应都还算正常。只有乐乐的反应有些夸张，她说道：“真是可惜啊！小诺现在这么帅了，却不在基地里住了。不开心啊，不开心。” 李小诺与众人都是无奈地笑了笑。钱吉祥听了乐乐的话，有些不开心地说道：“拜托了，今天我才是主角好不好啊？” 因为这一次的重新开始钱吉祥并没有告诉家里人的缘故，所以开张仪式上来的都是他的朋友。如果告诉了家人，他们要是支持自己的话，今天的场面可就要比这隆重太多了。政商两界，记者同行都要来不少的人。他不想这样，他觉得能够安安心心的做事就好了。除了基地的朋友之外，就是他以前的同学朋友和以前工作室的原班人马了。 乐乐看着钱吉祥在台上讲话，脸上的表情就好像看见了好吃的一样。李小诺凑到她跟前，笑道：“其实，钱吉祥还是蛮帅的，对吧？” “你什么意思啊？”乐乐的声音有些低，神情也不太自然。 李小诺笑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放心好了，我不会乱说的。毕竟我懂你啊。哈哈。” “臭小子，就你懂得多。”乐乐脸有些红，跑到一边去了。 钱吉祥已压抑了太久，故而今天格外的开心。中午吃饭的时候喝酒喝的那叫一个尽兴开心。他除了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敬了一杯以外，别人敬他酒他也是来者不拒。 饭没吃完，他就已经烂醉如泥了。 李小诺本想着吃完午饭就回家的，不过看见基地里一行人除了钱吉祥喝得烂醉如泥之外，小强，龙海，马俊超，阿Q也都是喝高了，都没有了行动能力。这样一来他就只有留下来照顾他们了。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晚上才能回去。 于是一下午他们没喝醉的几个人就围着喝醉了的几个人转。乐乐今天对于钱吉祥格外的有耐心，不小心被他吐了一身也是毫无怨言。 天快黑了，喝醉的几个人也先后清醒过来。他们并不经常喝醉，偶尔这样醉一次，都感觉还不错。 钱吉祥醒了过来之后，见只剩基地里几个人在这里，又要请他们在工作室附近的饭店吃饭。晚饭过后，李小诺本想回基地拿了独角戏的主角带给自己的礼物再回去，不过看时间太晚了，便决定还是先回家，明天再去拿东西。 跟众人打了个招呼，这就独自一人离开了。 钱吉祥新开的工作室离龙海的健身房不远，是以这一带他都比较熟。不过话说回来，涯海市好像还没有他不熟的地方。他知道穿过面前的这一条巷子，出去之后便有公交站台可以坐上回家的公交车了。 这巷子有些年头了，两边的房屋建筑都已经很破旧了。据说这里马上就要拆掉重建了，已经看不到多少人了。李小诺记得，只有巷子另外一头靠近公交车站的地方有一家杂货店。至于巷子里面就只有零零散散不到十户人家。 大晚上一个人走进这样一条没什么灯光又没有什么人的偏僻巷子，还是需要一点胆气的。 李小诺往巷子里走了十几米左右，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杀气！ 他是喜欢看武侠小说不错，可是从来不相信现实世界里存在杀气这种东西。然而这一次，他的的确确地感受到了杀气！巷子深处的黑暗之中有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寒凉之意喷涌而出，让他汗毛倒竖。出于习武之人的本能，他放慢了脚步。 “啊！”一个男子的惨叫声响起！在这样的一条巷子里听到这种声音，即便是李小诺也觉得有些渗人。周围静悄悄的，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惨叫显得尤其刺耳，与周边的黑暗平静格格不入。 李小诺的脚步虽然慢了不少，不过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他还是在继续前行。他终究是练过功夫，耳朵能听到的动静远远要比常人多和远。那一声刺耳的惨叫声响起之后，隐约能听到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在那里痛苦呻吟的声音。 “要不要跑快点过去看看呢？”李小诺在心里问自己，他知道前面肯定有情况。可是他更知道这情况非同寻常，不能掉以轻心。情况未明之前，就这么贸然过去，只怕不妥。 风起，云涌，瞬息之间天气大变！ “怎么又是天有不测风云啊？”李小诺心里暗道。 一道触目惊心的闪电撕裂了厚厚的乌云，照亮了这条深深的巷子与头顶的夜空。接下来便是轰隆隆的雷声响起，不绝于耳。 大雨急降，落在身上竟然隐隐生疼。李小诺再也管不了别的，躲在了巷子右边的一处屋檐下。刚刚闪电亮起的时候，巷子里的一切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只是那一瞬间实在是太短了，李小诺被突如其来的电闪雷鸣的给吓到了，还没来得及往前看，四周就又恢复了一片漆黑。 将近一百米的巷子，却只有六七盏路灯，很多地方都看不见。有路灯的地方也看不清楚，因为灯光太暗了。 忽然，巷子深处又有一道光亮起，在黑暗里显得格外刺眼。“那绝不是闪电，可那到底是什么？”李小诺心里有些忐忑，那股杀气越来越重，也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在他的不远处有一盏年久失修的路灯在风雨中摇晃，昏暗的灯光只能来来去去照到一片不大的地方。 昏暗摇摆的灯光下走来了一个带着古怪面具，穿着一身紧身黑皮衣的女人。她的手上还拿着一把刀，大雨正在冲刷刀刃上的血迹！这女人来到路灯下，忽然停住了脚步，站在灯光下仰面承受着暴雨。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酣畅淋漓！ “是她！夜刃！”李小诺终于见到了这个只在韩云青嘴里听到过的神秘人物！ 她，正是夜刃！她是黑暗的化身，邪恶的影子，每个夜晚都在这座城市里携刃而行，寻找自己的猎物。 “她应该又杀人了吧。”李小诺心道，他很想上前去跟她交手，将她制服。可是，她既然能在师兄与白小墨的夹击之下逃离，身手绝对不简单。关键是她手上有刀，自己手无寸铁，该怎么办呢？ 别说夜刃这种高手了，就是一个普通人手里有刀战斗力也是暴涨。没有经过长期系统训练的人，是决不敢轻易空手夺白刃的。 李小诺很庆幸自己没有头脑一热冲了上去，因为这时候夜刃的身后又来了七个人。这七个人穿着环卫工的衣服，带着口罩。不过李小诺看得出来，他们绝对不是环卫工。 暴雨之中他们依然保持着队形，脚步沉稳有力，落地轻盈无声。他们的步伐杀气腾腾！ 如果自己没有猜错，他们绝对应该是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 李小诺有些紧张，只觉得心跳加速，不由蹲了下去，让自己隐身在黑暗里，屏住了呼吸。万一被他们发现了自己，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此刻双方的直线距离不超过十米！ 七人当中有人叽里咕噜说了一句，声音不大，但夜刃听了这一句话之后乖乖地走了。 “这到底是日语还是韩语啊？”李小诺问自己。他听不懂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听语气，说话的这人似乎是他们的上级。话说夜刃向来不都是独来独往的吗？ 一行八人往前继续走着，走入了黑暗之中。 李小诺暗暗松了口气，一摸额头竟然全是冷汗！ 大雨之中忽然又响起了脚步声，竟然有一个人又回来了！ 那人从灯光下走了过去，往李小诺藏身的黑暗处走了过来！ “怎么？难道发现我了？”李小诺轻轻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拳头准备战斗。 他绝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 李小诺可以感觉到这个人现在就来到了自己的面前，离自己不到一米！不知道怎么搞的，他的身体起了一种奇异的变化。这是一种奇怪而又熟悉的感觉。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李小诺不解。 这个人还没有走，不过也并没有轻举妄动。李小诺一颗心一直悬着，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说不好，这一次自己的小命就没了！ 又是一道闪电亮起，照亮了整个夜空与这条巷子！ 那个人终于看见了躲在自己身前不到一米的李小诺！ 李小诺也看见了这个人，他的眼神就像闪电一般冰冷凌厉。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把手枪，枪口正对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