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他的城市
夜。 繁星，华灯。 天上繁星若梦，地上华灯如刃。 浩瀚星空下，这座海边的城市闪烁耀眼的霓虹，美得如在梦中。 涯海市，中华东南地区的一座明珠城市。她先进富饶，美丽时尚。不止交通便捷，风景宜人，更是东南区域经济与文化的中心。对于外人而言，提到涯海市，首先会想起的就是这些。 但是对于韩云青来说，提到涯海市，他心里第一时间反应的并不是这座城市的富饶与发达。而是，涯海市是他的城市。 生于斯，长于斯，工作于斯，守护于斯。 他爱这座城市，这座城市的一切都与融入了他的灵魂之中。 而所有的故事，也都发生在这座城市。 此时此刻，他所处的地方并没有那醉人的霓虹，只有漫天的繁星。他躲在郊区一片密林的草丛之中，伪装完美，几乎与周围的一切融为一体。他握着手里的狙击步枪，通过狙击镜观察眼前密林深处的那栋废弃建筑。 那栋大楼以前是一个化工厂，后来因为污染太过严重被强制关闭，再也没有人光临此处。 而今夜，这里却将成为他又一次保卫这座城市的战场。 韩云青深深地吸了口气。这里离海边码头很近，空气中隐约有一股海风的咸腥味。他耳中甚至能够听到浪潮的声音。一名优秀的狙击手，感知总是异常的敏锐。更何况，这里还是他的城市。 这里所有的一切，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他却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座城市浮华的背后，动人的夜幕下究竟隐藏着什么。 美丽繁荣，安定和谐是这座城市的标签。可当夜幕来临之后，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暴力，毒品，黑帮，犯罪也充斥着这这城市。那就好像一个人健康身体的表面下慢慢发展壮大的一颗颗肿瘤。他发誓，要将这座城市所有的毒瘤全部清除。 他喜欢黑夜。 黑夜能隐藏一些东西，可同时也能暴露了一些东西。 就比如罪犯们总喜欢在夜间行事，因为黑暗能很好掩饰他们的行踪。可与此同时，黑暗也暴露了人性的丑陋与罪恶，也正是因为他们总是在夜间行事。 他曾服役于特种部队，参加过无数次维和反恐行动，战功显赫。那时，他是一名令敌人闻风丧胆，身心崩溃的狙击手，杀人于无声无形之中。 于好人而言，他是天使的羽毛；于坏人而言，他是死神的镰刀！ 不过现在，他只是涯海市的刑警队长，一名普通而伟大的人民警察。他放弃了不可限量的前途与无上的荣耀，回到了他的城市，为这座城市而战！ 本来都准备下班回家吃饭了，却突然接到了局长的命令。据线人的情报，今夜将有数名海外武装分子携毒入境，与涯海市地下毒贩接头交易。在韩云青看来，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抓捕行动。为何局长要亲自带队指挥行动？还要让自己重新拿起狙击步枪，负责监督整个现场？后来才知道这一次涯海市地下贩毒网络最大的幕后头目也将现身。那是一个无比神秘的家伙，警方查了这么多年，也只是知道他的绰号叫坤哥以及看过他的照片。除此之外，竟然是一无所知。据传这个人很有些本事，逃脱过多次警方的严密抓捕。所以局长让自己在暗处协助行动，应付不可预知的突发情况，必要时一枪留人。 可他们已经等了很久，这大楼四周一点动静都没有。 韩云青倒是沉得住气，忍耐与等待是狙击手的必修课程。不过，他担心埋伏在大楼四周的队友们开始有些浮躁了。 已经整整四个小时了，仍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天上的星光渐渐暗淡了。韩云青想知道现在的时间，不过他不能打开手机。黑灯瞎火的，手表也看不清楚。他的手表不带夜光。执行这种夜间的任务，手表就算是有夜光，他也不会带。这次的对手，除了一些亡命之徒外，还有几个训练有素的异国职业军人。他不敢怠慢，稍有不慎，便可能打草惊蛇，致使这次行动失败。 看了一眼远处的市区，原本闪烁的霓虹灯也变得稀稀落落了。他知道，已经两点多了。这座城市的人大多已经进入了梦乡，正在酣睡。 可他，却在这里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任凭露水湿透了他的衣服，虫子在他脸上爬过。他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只能隐约听到远处的浪潮与汽笛声，还有夏夜的虫鸣。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一帮人蹑手蹑脚地进入了大楼中，小心地打开了手电，查看四周的情况。他事先看过资料，知道这一帮人就是负责接应买货的涯海市的地下小毒贩们。只是，那神秘的大头目坤哥并没有来。 韩云青不免有些失望。 又过了一会，树林中又有些动静。不过动静刚有，却又倏然而止。听脚步声，那一帮人已经到来，但却又突然停下了。他们离大楼不过三十多米的距离。 忽然，树林中的手电光闪了三下。 大楼里的手电光也闪了三下，算是回应。 这算是他们约好的信号。不过令韩云青觉得好笑的是他们居然还有接头的暗号，搞得就像是地下党一样。不过，他们的接头暗号一点也不高明。甚至也不低明，可以说是毫无特色。 “走了一夜的水路，又凉又饿。不知道哪家店还开张，买碗热面粉吃一下？” “开张的店到还是有，只是不买面粉。我们只卖红色老头人。” 便在双方确认身份，点亮了灯的时候，韩云青却发现了另外一个让他更感兴趣的人。 若不是因为仅存的黯淡星光和两伙毒贩们的手电光亮，他是很难发现这个人的。 他站在大楼的楼顶，一身黑衣如墨，夜色也如墨。不过他的脸却是白色的，一个白色的骷髅头。咋见之下，韩云青多少有些诧异，继续看时才发现那只是一张面具。他那一身衣服，看来应该是皮质的。一般来说，只有美剧或动作片里才能看到这种衣服。要不是这里情况特殊，他真要以为这人是个神经病。大晚上不睡觉，跑到一栋废弃大楼顶上玩起了Cosplay。可是他也不记得什么地方有过这种角色。 忽然他动了，在楼顶踱步，一双眼睛扫视着楼下的种种情况。这个时候，韩云青又看到了他背上那一个大大的“墨”字。那个墨字是白色的，在他的黑色衣服上格外的鲜艳。 韩云青忽然记起，他并不是第一次见这个人。有那么几次夜间行动，他都发现了这个人的身影。值得庆贺的是，这个人是友非敌。因为有几次异常危险困难的行动，这人都曾在暗中出手相助。 这个人绝不简单。他不止身手了得，感知也是无比敏锐。那几次夜间行动，都只有自己发现了他。但是行动结束以后，他就像幽灵一般消失了。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也是一个绝佳的狙击位置。 毒贩们这个时候已经到了看钱验货的地步了，只待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讫，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对他们来说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好让他们继续用毒品挣钱，为祸社会。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两伙人的警惕自然也不如一开始那样高。这正是行动开战的最好时机！ 局长的命令刚下，大楼前面一道刺眼的光芒亮起，让人瞬间失明不敢乱动。 “放下武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全都给我趴下！” 数十名特警冲出，荷枪实弹将这伙毒贩全部围住。闪光弹的震撼效果还未结束，他们便已到位。 “报告，全部控制！” “卸下他们的武器，全部拷上。” 如无意外，这次行动到这会儿便要结束了。韩云青心里多少松了口气。那位戴着白色骷髅面具的兄弟，这会儿也应该离开了。 可就在一名特警要给一个光头的家伙卸掉手枪，要将他扣上的时候。这光头突然发难，一肘击开那名特警，瞬间拿出一柄寒光闪闪闪的匕首在手上。只见他一个箭步冲出，便要将亲自带队的局长制服。 谁也没有想到这帮人都已经束手就缚了，竟然还会突然反抗。更没有想到这光头居然有如此的身手。 不过韩云青并不紧张，就算他劫持了局长，在自己的狙击枪射程之内，他有绝对把握将他击毙。 便在这个时候，一声脆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打在了光头的匕首上面。而且力道不小，将这匕首从光头的手中震落下来。一个特警见机，抬手便是拿枪托往光头招呼过去，将他击倒在地，晕厥过去。 原本令人棘手的突发情况，变成了一场虚惊。 他们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韩云青却知道那一定是楼顶上那位出手相助。 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好几次遇到一些意外，他都会出手相助？而且，他又为什么对这些行动一清二楚？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将事情弄个清楚。 所有的犯罪嫌疑人都已被制服，韩云青这才现身。他一言不发，从队友手中拿过一把手电照着地上。 “韩队长好枪法啊！” 众人纷纷称赞。 “不是我。”韩云青没有去解释太多，他在找那打落光头手中匕首的东西。 他找到了，那只是一颗直径约八毫米的钢珠。 “小韩，怎么了？”局长问道。 “你们先回去。”韩云青将狙击步枪交给一名队友，连衣服都没换，就往大楼里面冲了进去。等他到楼顶的时候，只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往一颗树上跳去。最后留在他视野里的，只有一个大大的白色的“墨”字。 “堪称完美的协调性与弹跳！果然好身手。” 韩云青在心里暗暗赞了一句。这一次绝对不能让你就这么走了。他也跟着跑到屋顶边，往那棵树上跳了下去。 很快两人就下了楼，跑入了密林中去了。 两人都跑得很快，只不过毕竟是黑衣人先跑的，一时间韩云青虽然不至于跟丢，但也很难追得上他。就这般一前一后，跑了有五公里左右，那黑衣人忽然停了下来。 “你在那里埋伏了太久，全神贯注的。体力消耗不少，精力不够，你是追不上我的。” 黑衣人的声音很奇特，显然是用了变声器的。 韩云青没有料到他会忽然停下来，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并没有做坏事。我只是在尽一个这座城市的市民应尽的责任。” 这一番话倒是让韩云青愣住了，“我知道你并没有做坏事，相反你做的是好事。只是，我还是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真的不重要。如果你真想知道，我只能这么回答，我和你是同一类人。你是这座城市的守护神，每天都守护着这座城市。这不只是你的城市，这也是我的城市。” 韩云青笑了笑，“我并不是什么守护神，我只是这座城市里一名普通的警察而已。” “我也只是一个想守护这座城市的普通市民，希望能给守护这座城市的人们一些帮助而已。再见，今夜你是追不上我的。” 黑衣人说完，拔腿就跑。 “那下一次，你可要小心了。”韩云青没有追上去，他知道黑衣人说的不错，以自己现在的状态的确是追不上他的。不过他很好奇，他用的究竟是什么武器。一粒钢珠，竟能有那么大的威力打得那么准。难道是什么厉害的暗器手法？例如弹指神通之类。可这又不是武侠小说。 一看时间，已经三点多了。 他慢慢回到那座废弃大楼，局长和队友们都已经押着犯罪嫌疑人走了。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深更半夜的，又是这样偏僻的地方，自己可该怎么回去？打出租车，坐公交车显然都不太现实。如果打电话让局长他们回来接自己，那显然也不太好。这一帮人可说是悍匪，途中就这么回来，指不定又会有什么意外发生，还是不要了。 走回去？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可是这里离市区，直线距离最少也有四五十公里，又不是四五公里。 无奈之下，他只得拿出手机，点开联系人找到了李小诺。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只说来接我回家，附带离自己最近的一条公路的位置。这个点，也应该只有这家伙还没睡。而且他今天晚上刚好回来了。 “好的。”李小诺只回了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