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北大食之战（五十四）
从目睹了宫殿群中那最雄伟的一座轰然崩塌之后，塔里克的脸上就定格在面无表情的状态了。 经过一代人耗尽心血而完成的北大食的艺术结晶，被誉世界建筑史上浓墨重彩一笔的杰作，在不到十秒的时间内被彻底毁灭了。 如果只是一件艺术品，对于它的毁灭，塔里克连眉头也不会动一下，但遗憾的是里面有一位重要的住民。 北大食的国王——艾哈迈德。 就像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大洞，将整座建筑陷了下去。但塔里克非常清楚，发生在眼前的是完美的定向爆破，将炸药设置在宫殿中几个特殊的承重点，在爆炸中只破坏本体，甚至散落的土石也会向中央堆积，不会殃及四周的人和物体。但这也意味着，瓦砾全部集中在了一起，给挖掘和施救的工作造成了巨大的障碍。 现在的塔里克，就在现场坐镇，亲自指挥着工程作业。 他必须将被埋在里面的人救出来，尤其是昏庸的国王。 对于艾哈迈德的本身，塔里克一点也不会关心，没几个人会在乎国王的生死，他的驾崩虽然不是赏心悦目的事情，但至少不会出现举国哀悼的状况，民众们早就将自己的元首当成了一个小丑般的滑稽角色。 但是，绝不应该是现在。 阿穆尔还在南方与中大食军对峙，北面的欧罗巴联邦露出了久未出现的獠牙，内部又有野心勃勃的费萨尔和贵族们，北大食正处在稍有不慎、就会覆灭的危险局面中。如果此时国王突然死去，没有义父般深厚威望的塔里克将难以控制住局面，王国的政治将走向崩溃的边缘，争吵和阴谋会让这个国家万劫不复，这是他无论如何都要避免的。 所以，塔里克集中了手里的最大力量，在层层堆积的废墟中进行着挖掘工作，同时心里在不断地向独尊祈祷，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为了安抚军心，塔里克必须装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泰然，因为自己的动摇将对士兵和他们正在进行地工作造成负面的打击。他拼命地让自己看上去镇静且无所畏惧，即使他的心已经前所未有地错乱了。 塔里克刚刚信誓旦旦地将以王后为首的后宫妃嫔们劝走，并保证自己一定会解救出国王。为了避免仍有炸弹的存在，他请求王后带领女眷们前往宽敞的庭院，在士兵的保护下安心等待。 情知自己帮不上忙的王后答应了，法蒂玛还自愿担负起安抚女眷的职责，即使丈夫的下落不明让她同样心乱如麻。 甚至没有空暇来感谢贤惠的王后对自己的支持和帮助，塔里克在疑虑和等待中熬过一分一秒。 他在思考对方的目的，从费尽心机地安插自己的人进入王宫来看，他们的目标的确是国王，可是就效果来说，应该是要挟持，而并不是刺杀，否则已经安装了炸弹的他们大可不必再派人入宫。 难道是眼看生擒的行动失败，所以引爆了炸弹？那么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站在被破坏的宫殿前的塔里克感到阵阵的头痛，他握紧了双拳，克制住即将出现变化的脸部肌rou，眼中射出迷茫与决绝的光芒。 俘虏们已经被押了下去、严加看守，塔里克很想从他们的身上得出线索，但是这些人的意志远超他的想象，再拷问下去，他们必定会伤重而死，未能如愿的塔里克只能作罢，想着至少先保住他们的性命，来日在细细查证也不迟。 还有一件令塔里克不安的，就是宫外传来的枪声。 虽然已经派人去打探，但若隐若现的枪炮之音和抬头就能在天空望到的交战火光，都令塔里克心急如焚，以现在王都的状况已经很难再承受更坏的消息了。 时间在焦躁的等待中缓缓流逝着。 “将军，有消息了！” 塔里克的手将穆阿维叶的臂膀抓得生痛，他几乎是以狰狞的口吻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费萨尔沙马尔！他纠集了手下的佣兵，在刚才浩浩荡荡地朝王宫进军。部队试图拦截，却遭到了他们的重创，现在费萨尔正在撤退，看样子好像是要出城。” “真的是他……可是又为什么……” 塔里克和阿穆尔一样，对费萨尔一伙有着厌恶性的敌视，他们看不起这些背叛中大食转投他国的贵族，又要防备这些人对军队的渗透和本地贵族的拉拢，于公于私都严密监视着费萨尔等人的一举一动。塔里克考虑过对方的意图，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他的野心。 可是这样做，他又能得到什么呢？里应外合地成功劫持到国王，费萨尔还能够挟天子以令诸侯，但如今失败的他应该首先趁混乱之机一举攻破王宫，杀死自己这个军政主持人，才有翻身的机会，为什么却落荒而逃了呢？ 不，不是这样的的。 塔里克甩了甩头，他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误区，那就是用一个军人的思维代入费萨尔这个角色。他是以保全家族为宗旨的贵族，不是有着玉石俱焚的魄力的战将，他更在意失败后如何全身而退，而不是寻找反击的机会。 想法清楚这一点的塔里克心中一松，至少王宫的安危算是保全了，随即严厉地追问道。 “机场方面有没有消息？” 穆阿维叶不明所以地一愣，但还是如实回答。 “之前有一架飞往伊斯坦堡的私人客机起飞，其它的一切正常。” 看来费萨尔早有预谋，失败后就退往北方，或者借助那里的贵族势力形成割据、以图谋东山再起，或者直接投靠欧罗巴，最后逃之夭夭。 塔里克果然如此地嗤笑一声，冷冷地下达了命令。 “集合城内巡逻队，给我缠住费萨尔。城外的部队封锁机场，我倒要看看这个沙马尔老爷还能往哪里逃！” “可是费萨尔的手下都是黑流的精兵，城内的弟兄们即使成功拦截也会损失惨重，他们毕竟大多都是新兵。” “……穆阿维叶少校，带上我的特种部队，将城内的黑流彻底摧毁，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 对于上司的信任和器重，穆阿维叶只能用胸中燃烧的斗志来回报。 “我穆阿维叶，誓死完成任务！” 就在穆阿维叶和特种部队离开不久，废墟的清理工作终于告一段落。但是面对前来报告搜救搜救结果的副官，塔里克却终于忍不住大发雷霆。 “没有？你竟然告诉我哪里也找不到国王陛下？你觉得这可能吗？” “将军，我们已经搜索了每一处地方，可是确实没有啊。总共发现了二十六人，都是宫里的侍女，完全没有陛下的踪影……” 副官哭丧着脸，满腹委屈地说着。他也感到不可思议，宫内有无数可以证明国王就在这座宫殿里的证人，可是如今的情况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知道塔里克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过大的希望让他拒绝着这个事实，就像刚才在现场发愣的自己一样，他相信塔里克很快就会接受这无可奈何的现实。 果不其然，塔里克的怒火消失了，转而是深思的表情，但最后又变成了令人惊愕的恐惧。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宫殿的下面是连接全城的排水系统……” 塔里克猛地打了个寒颤，再也无法保持自己从容的神情。 “立即封锁全城，派人进下水道全面搜查！快，一定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