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北大食之战（二十一）
“来吧，在这上面签下你的名字，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 拉克掏出了纸笔，强迫般地塞到了罗恋的手里，像诱拐孩子的大叔般劝说着，生怕对方从自己的手中逃走。 草草地扫了一眼纸面上的条款，罗恋发现这个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家伙实际上心黑手辣得很，根据文中的规定，自己就等于是卖给了拉克，终其一生不能反悔，直到下地狱的一天。 对于这种霸王条文，罗恋并没有感到愤怒，他不在意隶属于哪一个小队，而更在乎另一样东西。 从华夏到大食，罗恋经历了无数次危在旦夕的时刻，但是每次自己都能化险为夷，这种逢凶化吉的程度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但这绝不是他想要的，反而之后会让自己更加愧疚、痛苦。如果说无法得到惩罚，是自己一路上的慷慨所致，那么去做伤天害理的事，就一定会受到上天的责罚吧。 抱着这种心理，罗恋才加入了右之骑团。他不会寻求名利或者快乐，而是渴望着磨难与救赎。 见罗恋久久没有回音，拉克有些失去耐心了。 “喂，小子，行还是不行你倒是给我个回话啊！男子汉大丈夫，你就不能痛快一点！说到底，你加入佣兵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找死。” 不知道是答案太过突然，还是拉克没有听清楚，他愣了半天，才呆呆地问道：“你说什么？” “我是为了找死才加入你们的。” “你这是在开玩笑吗？” “你看我的样子是在开玩笑吗？” 不解的惊愕转变为惊喜的大笑。 “哈哈哈……真是有趣的家伙！不过你的意思我也稍微明白一些。找死，我们的确是随时会被干掉的人，身在佣兵团里，就和找死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啊，这也没什么不好的，人终归是要死的，与其庸庸碌碌、战战兢兢地活着，不如找好自己的死地和死去的方式。战场、枪林弹雨，在我眼中没有比这更好的死法了！” 似乎看罗恋很顺眼，他用力地拍着纤细的肩膀。 “咱们真是合得来，我的小队可是最接近死亡的，绝对符合你的要求！” 对方的想法和自己的初衷似乎有些微妙的差别，但是罗恋没有解释的打算，而是问道：“几个小队中，哪个伤亡率是最高的？” 看来到了关键时刻了，拉克急躁地抓了抓脸，可是欺骗这种勾当实在太没有品味了，一向自诩豪爽的拉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一般情况下，我和马可的损失是最高的。不过如果遇上了殿后工作，撒姆神父总是会负责断后，那才是去地狱游览一圈的活儿，像你这样的新人恐怕一个也剩不下。” “骑团的人员归属是固定的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平时我可以在你的小队，遇上危机的情形则加入撒姆神父的小队负责断后。你觉得怎么样？” 盯着罗恋淡然的脸，拉克能够感觉得到，对方绝不是在说笑。 “看来你是真的在找死，这种要求我听也没听说过。” 轻轻一笑，罗恋露出丝毫不将生死放在眼中的神情。 “我的提议可以实现吗？” “这种傻瓜一样的提议，我如果拒绝的话不就和傻瓜没有区别了吗？” “那么，成交。” 罗恋走开了，拉克则怔怔地站在原地，嘴里反复呢喃着。 “这个小子，好像比我还疯狂啊……了不得，或许过上几年，我和马可那个混蛋也要被他比下去了……哼哼，不是很有意思吗……” 高强度的训练不可能永远地持续下去，拉克算了算时间，觉得应该带着些菜鸟们回巢休息了，便下达了命令。 “庆祝吧，你们这些废物！拷问的时间结束了，现在骑上你们新的战友，我们该回家了！” 在一片欢呼声中，百余骑人马向西方轰隆突进。 不在一个地方长期停留，这在佣兵界是常识，没有人希望被别人轻易掌握自己的行踪，更不愿意看到一睁眼就被围堵在了苦心经营的巢xue。所以，骑团是不存在“家”这一个概念的，他们居无定所、四处游荡，只用在补充人员、弹药和必需用品的时候稍作停留。 这一次右之骑团选择在一个偏僻的山村进行休整，此处是北大食的边境，紧邻中大食、东大食，人烟稀少、甚至连北大食王国也极少进行管理，可以算得上一块无主之地。而且村庄地处峡谷，背靠大山，地势易守难攻，对遭到追杀的佣兵团来说，是很好的藏身之处。 不过拉克并不认为这些地利能够派上用场，黑流的那些蠢货根本不可能找到这里，右之骑团人数不多，又行动迅速、善于隐藏，再加上切西娅的从旁协助，不可能有人能够找到他们的行踪。 想起黑流，拉克就大为光火。 双方无冤无仇，对面的那群王八蛋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对骑团展开了猛烈的围剿，要不是媚惑天使提前截获了消息，骑团面对人数和装备占优的黑流必定会吃大亏。饶是先发制人，骑团得到的仍是惨胜，拉克自己所统领的小队就损失严重，这也是拉克不得不吸收新成员、甚至不惜唇舌拉拢罗恋加入的原因。 对此，团中的干部自然心怀怨愤，拉克就屡次向阿提拉建议，要给黑流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也要让整个佣兵界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老大。 “我们是佣兵，不是好勇斗狠的黑道。我们只为了钱干活，没必要去进行这种意气之争。” 阿提拉断然否决了复仇的提议，在骑团中，他是绝对的权威，没有人会反对的他的意志。虽然不甘，但具备和拉克同样的想法的人也只好忍气吞声了。可同行是冤家、早晚会碰头，他们随时准备着要让黑流的佣兵们好看。 当一行人靠近目的地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血红的夕照映在暗自咬牙的拉克脸上，显得极为狰狞。感受到头领散发出的强烈杀气，没有人敢于靠近，只能小心翼翼地躲在一边，生怕触到这头魔鬼的霉头。 “全员，停下！” 饱受磨练的新兵们下意识地勒紧缰绳、驻马不前，望着面色不善的拉克，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花样。 没有心思考虑手下的心情，拉克闭上眼睛，侧耳倾听着什么。他是在本能的驱使下行动的，这种近似于第六感的对危险的预知，曾经数次拯救自己的生命。对自己的直觉，拉克素来极为信任。 而在此时，他感到了前方存在着危险。 “罗，和我一起到前面看看！其余人在这里待命。” 两人从马阵中飞出，绝尘而去，留下一帮不明所以的人面面相觑，纷纷猜测是不是又有什么新的训练内容。 另一方面，拉克和罗恋则在闷头赶路，一个不打算解释，一个也没想要询问，两人默契地向右之骑团的驻地赶去。 不久，前方就传来了激烈的枪炮声。 拉克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同时沉声说道：“罗，下马。看看我们的客人都是些什么人。” 罗指的就是罗恋，是拉克对他的称呼，他觉得罗恋这个名字太过软弱，还不如单单一个“罗”字有气势，就如此称呼起来。鉴于反对也不会被对方采纳，罗恋也就默认了。 两人来到一处荒丘，将马匹留在下面悄悄地摸了上去。 “嚯，好大的阵势，看来这一次又有大仗可以打了！” 望远镜中，是浩浩荡荡的千余人，拉克一眼就能看出来对方是装备齐整、训练有素的军队，正在和村庄的武装进行不间歇地交火。对方数次组织兵力，试图冲入村中，但是都被密不透风的火力网打了回去，双发陷入了僵持。 不过无论怎么看，村庄中的右之骑团似乎都是处于极为不利的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