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北大食之战（十二）
“尊敬的陛下，哈立德正在厉兵秣马，他不但对东大食充满了野心，对您的领土同样虎视眈眈。圣明如您，一定会做出睿智的决断吧！” 费萨尔恭敬地侍立在北大食国王艾哈迈德奥斯曼的身边，如同一位忠诚的仆人。 他的卑躬屈膝赢得了国王的好感，要知道，那些倨傲的贵族们可远远没有这么恭谨，何况沙马尔家族可是颇有渊源的大族，其家主的态度让年轻国王的虚荣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满足。 不过这并不代表艾哈迈德对自己的未来岳父言听计从。 “费萨尔老爷，有些言过其实了吧。光是国内的局势和东大食的合并要求，就已经让中大食自顾不暇了，听说哈立德国王已经年过七十，他是不会有精力图谋我的北大食的。” 与其说胸有成竹，不如说是全不在意。对方无所谓的态度让费萨尔的嘴角忍不住隐秘地抽搐了几下。如果不是寄人篱下，他恨不得上去在这支蠢猪的胖脸上狠狠抽上几巴掌。 这位艾哈迈德国王是真正意义上的纨绔子弟，胸无大志、缺乏智商，以吃喝玩乐为毕生己任，他只对美酒、美食和美女感兴趣，以致于肥大的身躯早已经被掏空，不到三十岁的脸上不但苍白如纸，而且布满皱纹。国内没有贵族瞧得起这位败家子，连国民都知道自己的国王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但是谁让他有一位极有远见的父亲呢？十万强悍的王室卫队和忠心耿耿的将领是他留给自己废物儿子的坚强后盾，只要有这股军事力量在，就没有贵族上位、乃至废黜王位的一天。 而这也是费萨尔低三下四、费力讨好艾哈迈德的原因。 “陛下，切不能被哈立德的外表所蒙蔽啊，他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下臣就是看走了眼，上了他的大当！到时候他入侵贵国，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费萨尔苦口婆心地劝说着，甚至不惜自揭伤疤。他必须让面前的蠢货增加一些警惕，哪怕不立即开战，也要陈兵与南方边境线，对中大食造成一定的震慑。这样自己才能够放心，从容布置自己的复仇大计。 “哦，一夜就将你赶出了中大食，一路从麦加逃到我国，那位哈立德国王的确是位厉害的人物。” 自揭伤口可以，可是被人当面这样说就是赤裸裸的受辱了。不过费萨尔还是将怒火强压了下去，因为他知道这位没有城府的国王一向想到什么说什么，从来不会顾忌对方的感受。 不过他的劝说和解释注定是对牛弹琴，根本意识不到当今局势的国王对未来可是非常乐观的。 “但是那位陛下也到此为止了。听说国联上对东大食并入中大食的公投吵得很凶，美利坚和欧罗巴甚至扬言中大食必须收手，为此不惜以出兵作为威胁。东大食更是个烂摊子，谁也收拾不好。费萨尔老爷，请放宽心，和我静观其变就好。等哈立德陛下灰头土脑的时候，我一定会连联系他，让他恭恭敬敬地将您请回去的。啊哈哈哈……” 看着这个对现状一知半解、在餐桌上大放厥词的胖子，被喷了一脸酒水的费萨尔气得脸都快要变形了。他很想冲上去，将这头蠢猪从椅子上揪起来，然后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一顿。 西方如果真的要大动干戈，美利坚的大军就不会缩回南大食，而欧罗巴诸邦也不会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指望那帮外交家们的话能够兑现？他宁愿相信眼前的蠢猪突然开窍，然后指挥大军攻入中大食，将哈立德打得丢盔卸甲。 至于东大食一盘散沙的局面倒是真的，可那是美利坚一手促成的。 在军队退出的今天，那里做主的人已经变成了各个部落的首领，其中最为显赫的就是阿尤布家族。这个从大食立国之初就追随先知和其后的哈里发征战的家族，一点也不逊色于自己的沙马尔一族，影响力遍布整个东大食，从其抛出中、东合并的提议后一呼百应的局面就可见一斑。 最令费萨尔顾忌的是，阿尤布家族和哈立德的伯克尔家族世代姻亲，当代阿尤布家族领袖的妻子就是哈立德的女儿。哈立德绝嗣，那么就很有可能从阿尤布家族中挑选继承人。就是这种默契，才令阿尤布如此卖力地为合并而奔走。这种名利双收的事情，有谁不愿意？有了阿尤布的全力支持，就得到了东大食一半的拥护，合并之事绝没有表面上那么困难。 而逼迫哈立德将自己请回中大食，更是异想天开。两人已经是生死仇敌，不共戴天，必须以一方的彻底灭亡才能结束。哈立德一天不亡，费萨尔就一天寝食难安；同样，费萨尔不死，哈立德也绝不会善罢甘休。而眼前的国王竟然希望两者和平共处，简直是脑子坏掉了。 虽然很想发怒，但是费萨尔也是坚忍之人，他知道这样做对自己没有丝毫好处，索性将上半身俯得低低的，以遮掩自己的表情，同时用连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话语谄媚道。 “陛下的智慧直追独尊，一切都在您的意料之中，臣下无话可说，将无条件地等待陛下的安排。” 对奉承非常受用的艾哈迈德脸上笑得如同菊花，嘴上却在谦逊着。 “怎么敢和独尊相比，我也不过是独尊之下的第二位聪明人而已。不过和你们这些凡人，还是有天壤之别的。啊哈哈哈……” 在近臣和侍女的歌功颂德声中，艾哈迈德继续享受着美酒佳肴，而费萨尔则静静地躬身退出了宫殿。 由始至终，他都没有抬起头，因为害怕看到那张得意洋洋的胖脸就会忍不住将它撕成粉碎。 从回到暂居的庄园后，就劈头将自己的心腹们臭骂一顿就可以看出来，他的心中积压着怎样的怨怒。 和在中大食的奢华庄园相比，费萨尔现在居住的地方根本不值一提。不只因为没有足够的资金营建，而是他也有自己的考虑。一来是用类似卧薪尝胆的方式提醒自己，被迫流亡国外的耻辱决不能忘怀，要时时刻刻以复仇为要。第二则是身处他乡，还是收敛自己以往的飞扬跋扈为好，以免遭人不必要的嫉恨。 在费萨尔眼中布置简单、占地狭小，但在普通人眼中豪华到难以想象的会客厅中，他正在对着一干手下大发雷霆。 这些不是他从中大食带来的亲信，就是被派往北大食进行经营的心腹，他们的命运与沙马尔家族息息相关、共损共荣，即使留在故乡，也生怕会受到国王的连根拔起。要知道，在场的人没少和自己的主子一起戏弄装疯卖傻的老国王，做下的恶事更是数不胜数，留下来或者背叛费萨尔，绝不会有任何好下场。所以，费萨尔对这些人是绝对信任的。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花了这么长时间，你们还是没有渗透进卫队的边缘，甚至连一位下级军官都收买不了！原因到底是什么？今天不说清楚，你们就站在这里一晚上吧！” 一帮贵族们哭丧着脸，默默等待着暴风雨的结束。 一看就知道，费萨尔老爷一定又在艾哈迈德国王那里受足了气，这时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声不吭的承受，他们可不想向前些日子争辩的同伴一样，他和他的家族已经从世上完全消失了。 即使流落国外，费萨尔老爷仍然有着狠辣的心肠和手段。 当发泄一番之后，费萨尔终于气喘吁吁地坐到沙发上，情绪恢复了平静，他用幽幽的眼神扫视着噤若寒蝉的贵族们，让他们感到一阵惊恐的恶寒。 随意指向一个倒霉的家伙，费萨尔冷淡地命令道：“你，给我从头到尾的讲一遍，为什么会失败！” 被点名的人打了个机灵，他急忙走到费萨尔面前，躬身施礼，才用战战兢兢的声音开始解释。 “费萨尔老爷，不是我们没有尽力，而是那些军官实在有违常理，他们就像被是了魔法一样，对我们的许诺和拉拢无动于衷。我开出的财富足以让他们成为北大食第一流的贵族，但是他们仍然没有动摇。简直是见鬼了……” 见自己的主子面色不愉，似乎不满意于自己的解释，他急忙改口道：“依我看，最大的原因还是在阿穆尔阿希的身上，这个老东西盯得实在太紧了，又是出了名的铁面无情，在军中的声望更是无人能比。有他在，我们的手段根本无法在军队中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