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失却的正义（二十）
巴蜀传来鬼面身死的消息之时，卫步平十分悲痛，天下之大奇人辈出，他从不认为自己难逢敌手，而初出茅庐的鬼面更不可能永远横行下去，所以对此他也算早有了心理准备。但在查证之下，发现死者是一名男子，他提起的心不由轻轻放下。 是少女施了李代桃僵之计，还是她已经早早身死，鬼面也落在了他人之手，卫步平无法确定，自己能做的只有静静地等待。女孩若果没死，早晚是要来登星翼楼的。 果不其然，她终于来了，带着无尽的杀机和怨气。 看着眼前之人高大的身材，卫步平一阵难过。他虽然不清楚鬼面的副作用，却知道武学至理，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跻身高手行列，又如此强硬地改变自己的体型，其中所受的痛苦想一想就让他不寒而栗，而更使他痛心疾首的是，当初纯洁的女孩已经在仇恨中越陷越深，变得是非不分、滥杀无辜。 “长乐，收手吧。恶人自有恶报，但眼睁睁地看你迁怒旁人，我做不到！”原本如果荆长恨直接向罗用届下手，卫步平是不会阻止的。毕竟据他所知，这位罗氏宗主作恶多端，即使别人绕过，他也会替天行道，但是见鬼面凶性大发，意欲大开杀戒，卫步平终是于心不忍。他知道，复仇的怒火之后，只会留下空虚与悔恨的灰烬，见死不救、更会让本性善良的女孩下半生活在阴暗之中，卫步平决不允许事情朝这种最坏的趋势发展。 “卫步平，你可知道，你护着的一家犯下了多少罪行？为虎作伥，这就是你的正义？” 阴冷的质问令卫步平不怒反喜。认识自己、又了解自己，此人必是荆长乐无疑，自己的小meimei平安无事，他自然心中欢喜。 “长乐，罗氏所犯下的罪行，我心中有数。可冤有头债有主，宗主有罪，不代表全族皆有罪。应该仔细甄别，不放过一个恶人，不冤枉一个好人，才是正义的真髓。此事你我从长计议，可好？” 但鬼面的断然拒绝，却将卫步平试图将女孩从罪恶深渊中挽救回来的美好愿望彻底打破。 “罗氏之人或许没有参与其中，或许知情不报，甚至或许对自己身为罗氏一族而感到羞耻。但是，这与我毫无关系。他们从始至终都在享受着罪恶的果实，其不杀伯乐、伯乐却因其而死。这就是债，这就是罪，必须用鲜血与生命来偿还。今日，我一定要将罗氏满门抄斩！” 压抑的气氛，似在滴着血的语气，让在场的诸人感到连呼吸都异常困难。在这等环境之下，有人终于按耐不住，惊呼着向大门跑去。 “谁也别想从这里先出去！”鬼面哪容他们得逞，大袖一挥，一阵劲风骤起，大门应声而闭，跑得快的人来到门前，却发现即使费劲平生的力气，也无法将门板拉开毫厘。 卫步平剑眉轻皱，沉声说道：“长乐，你应该知道，我绝不会任你胡来。”语气很轻，内中却信心十足、霸气凌厉。他提拳举步，向前走去，手中精钢铸造的大戟竟然渐渐弯曲。众人看在眼中，心中却不由浮现起一副画面：一座巍峨的大山，正在想鬼面缓缓压去。 眼看大戟即将崩断，鬼面怒喝一声，急忙抽身后退，终于保得戟身无碍。但气势也为之一泄，卫步平看准时机，一拳捣出，目标却是远处的大门。只听轰隆一声响，坚固的铁木大门被拳劲击飞，便听卫步平扬声说道：“卫某有事要办，皆贵宝地一用。烦请各位移步别处！” 借我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这里多留一刻！众人心中说着，一边欢呼，一边向外逃去，有的还不忘向卫步平献上几句感激之词。 “走不得！” 鬼面见状大怒，抡起大戟，便向附近之人打去，顿时刮起的虎虎之风，让人能够确定，这一击若是打实了，中戟之人必死无疑。但有卫步平在侧，却是比她更快一步，后发先至。 “独裁霸律·不公的审判所！” 大戟距目标一寸之处时，再难以前进，鬼面心中一惊，变换几种戟法与身法，却发现自己竟似置身于一个五米见方的监牢之中，无法踏出半步，这才回身看着好整以暇的卫步平，恨恨说道：“你是铁了心要纵容这些罪大恶极之徒了！” “罗宗主，待我与这位故友叙完旧，自会登门拜访。您倒卖文物、残害忠良之事，铁证如山，如果不希望罗氏名声扫地，还请您主动投案，不要逼我动手。”卫步平这句话，既是给鬼面一个交代，也是在警告在罗文情和曾用屏搀扶下匆匆向外走去的罗用届，只见他浑身一颤，回过头向卫步平深深一恭，留下一句“卫大侠大恩，罗某铭感五内。一切如卫兄弟所言，罗某一定投案自首，决不让大侠为难”后，惶惶离开。 卫步平的侠名，威震华夏大陆。只是他不好虚名、为人低调，即使是行侠仗义，也甚少留下姓名，遇有不平之事，他更愿意以理服人，争取罪犯痛改前非，若是不从，才动用武力，将其制服，送到相关衙门，同时附上其所犯罪行与证据，故而民间对其知之甚少，反倒是帝国上层更知晓他的厉害，而罗用届更是对其出身来历一清二楚，除了认罪伏法之外，别无二路。 “你真的认为他会甘心认罪？” “罗宗主是一个聪明人，他应该知道怎么做。何况他若反悔，我自有办法让罗氏罪有应得。”铁证如山，无可辩驳，卫步平自然信心满满。即使司法官员面对的是九大世家之一，也绝不敢有丝毫徇私枉法之心，因为这个案子是卫步平提交的，官方有任何不当的行为，那么卫步平审判的目光就会落在自己的头上了。 “我敢说，罗用届那只老狗现在正在考虑的是，如何将罪责推卸给自己的手下，并将此事的影响限制在最小的范围。即使他投了案，在一系列暗箱cao作之下，他的责任也会被降到最低，在最舒适的牢房里安静地住上几年，甚至无罪开释。卫步平，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我真不知道该说你到底是天真幼稚，还是耳聋目瞎？” 若是罗用届在此，一定会将鬼面引为平生知己，事实上，他和他的智囊曾用屏已经在思考如何动用官面上的资源减少罪责、缩小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