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意料之外的入城
一路疾行，眼看浮山城就近在眼前。雄伟宽厚的城墙沐浴在晚霞中，就像是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纱。离城还有二十里路，已然能看到城中零落的飘起几缕炊烟，城外看不到尽头的田地里还有一些在忙碌着的身影，田间地头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几声牛哞。安静、祥和，让人心里产生了一种按耐不住的情怀——回家。 李承在这一片温暖的景色前看的呆住了。古人云：“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这真实的反映了几千年来挣扎在社会底层所有贫苦大众的惨状。古往今来，无数活生生的例子都在默默地宣告着，他们必须是王公贵族、士绅大夫登高而上、谋取私利的垫脚石。 他们忍受着非人的待遇，默默无闻的用自己的辛勤劳动养活着士绅贵族。他们宁愿相信统治着这片土地的皇帝只是被jian臣乱党一时蒙蔽，终会有拨云见日那一天；他们相信，天底下的读书人都是善良的、不苟私利的，身份高人一等的。他们不会去思考造成这种现状的原因是什么，他们只希望能够有一个安定的环境，过上平凡的生活。 他们用最辛勤的劳动换取最低廉的报酬，却还是引来了豺狼虎豹觊觎他们微薄的银钱，他们貌美的妻女。一群不敢上阵杀敌、为国谋利，却敢劫掠百姓的败类频频向他们举起屠刀。直到最后，人们不再相信皇帝，不再相信士绅，他们只相信凭借着自己的力量为自己赢得美好的生活…… 每当回想历史，李承总会叹息不已，他悲哀，痛苦，无奈，麻木。他曾经幻想如果自己回到历史大潮中，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而现在，幻想成真，他开始真正的明白自己双肩上扛着多么重的责任。他只有与天斗，与地斗，打破历史的怪圈，改变原本的轨迹，真正的带着这些淳朴的人们走上幸福的路。 前面的部队停下了脚步，渐渐的带动着整支队伍都停在原地。在前军带路的尚泽谦派了一名传令兵跑到中军找到李承，让他赶到前面去看看。李承也不明情况，跟随着传令兵一起来到军队的最前面，尚泽谦站在一个小土坡上，冲着李承喊道：“大人，你快上来看！” 李承爬上土坡，正要开口询问，眼睛却呆呆的看着浮山城的东门，愣住了。 密密麻麻的人，全部都面向东面，有序的跪在地上，人群中鸦雀无声，全都虔诚的伏拜在地上。李承心中一阵酸楚，忍住了要流出的眼泪，沙哑着嗓子对着身后的士兵们大喊：“勇士们！咱们的百姓，全都跪在城门，等着咱们凯旋而归呢！” 部队军纪严格，并没有出现交头接耳的现象，只是激动的神情全都浮现在了脸上，有的流血了热泪，大张着嘴巴无声哭泣。无论表情如何，每个人都昂起了头，挺起了胸。他们骄傲，他们自豪，因为他们才是真正的保家卫国，保护百姓！ “保安团，保家卫国！”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保家卫国！保家卫国！”众人齐声高喊，声音震耳欲聋，声势滔天。 “进城！” ************************************* 大军行至东门外十里处，正跪拜的百姓，按耐不住心中的情绪，几个人失声喊出“李大人万岁，保安团万岁！”，随后又有几人跟着一块出声，直到最后所有人都在呼喊。虽然声音不齐，但是却无法阻挡那种感激的情愫的流露。 士兵们在人们的呼喊声中列着整齐的队伍依次从城门穿过，进入城中。 而这东城门因为第一次迎接出征部队凯旋，此后也被改作凯旋门。此后多年间浮山城虽历经数次扩建改造，此门从未改名，一些曾经经历过这个大事件的年轻小伙子，在几十年之后仍然无法忘记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从对儿子讲这个故事开始，一直到年过花甲，对着簇拥在膝下玩闹的孙子、重孙讲述。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部队进城之后，直接进入位于城西的老校场。这座校场原本在城外，后来因为城区扩建被规划到新城内，而李承一直坚持作战部队不驻扎在城内的原因，又在新城外重新修建了军营校场，而这座老校场也被改造成一个广场，平日里有什么政策告示都会在这里宣读。 此次出战，三千士兵无一人牺牲，只有几个人因为大雨而受凉，并不严重。除了有四名士兵押着胡大海兄弟俩跪在广场上，其余近三千人齐刷刷的站立在广场高台前，等待着李承的训示。 “诸位，今日一战，可算是牛刀小试，凭借着咱们之前并不为人所知的火器优势，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李承清了清嗓子，手里拿着一把铁片卷成的扩音筒大声说道。 看着台下大多数人都面露喜色，有的甚至有点得意忘形，李承毫不怜惜的一盆冷水泼在了众人头上。说道：“你们不要的得意忘形！如果你们也拿着刀枪与那拨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对抗，孰赢孰败还说不定呢！”李承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们可能心里想了，我们有这么厉害的火器，为什么还拿着刀枪跟敌人作战？在这里我就告诉你们，战场，从来就是一个充满了未知的地方！当你的弹药打光了，补给没有跟上，那时候你怎么办？拿着你手里那把只能当烧火棍的火枪去跟敌人干吗？！” 一溜话吐出来，煞的众人的威风早已不在，“你们刚刚从训练场走上战场，在那些穷凶恶极，杀人不眨眼的敌人和匪徒面前，你们就是一个毛孩子！如果打了这么一场连战斗都算不上的架，就给我翘尾巴的话，我毫不留情面的跟你们说，你们离死不远了！”李承现在憋了一肚子的气，对于一群刚走出训练场的士兵来说，这次的战斗可以算得上完美，无一人伤亡，战斗配合也没有什么瑕疵，已经是很难得了。但是这些人却不知天高地厚，刚得了点甜头就翘起了尾巴，一个个得意的就跟立刻就能跑到辽东踏平了鞑子一样。这种嚣张气焰必须要打压下去，要不然以后会出大麻烦！ “冯顺义出列！”这个冯顺义就是此前在山上一记飞刀将打算逃回山寨报信的俘虏杀死的那个士兵，李承在回城的路上已经见过他，觉得此人一身绝技对自己可能会有帮助，决定要提拔他。 “到！”冯顺义本来就在第一排，他按照标准的姿势向前跨出一步，右脚脚掌啪的一声拍打在地面上，左脚迅速靠拢右脚，咔的一声磕了一下后脚跟。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没有一丝磕绊。出列后，冯顺义挺胸抬头，目光直视前方，纹丝不动。 “我命令你，将部队带回营区然后解散，各自回营，每人都要给我写一份战斗总结报告！” “是！”冯顺义回答，并敬礼。 “我告诉你们，都不要想着给我弄虚作假。你们写的报告，我会亲自阅读，到时候要是让我发现有人抄袭……哼哼”李承皮笑rou不笑的哼哼两声，吓得台下三千士兵同时打了个冷颤，“那抄袭者与被抄袭者全部被罚，处罚内容嘛，嗯……先来一个双三武装越野，然后日常训练科目来一遍，然后再来一个双三，然后在来一遍日常科目，差不多就这些了。”所谓双三武装越野，是指三十斤负重，三十里路程。三十斤负重中包括火枪，十斤到十一斤左右，一个作战基数的弹药李承的规定是二十发装的弹药盒二十盒，重量在五斤左右。 棉被、水壶、绳索等其他作战必用品总重也在十五斤上下。加起来一共是三十斤的装备，而李承制定的训练条令中规定的是，每日进行不定时武装越野训练三次。有可能是早上，有可能是晚上，甚至可能是半夜……所以，这好几个月以来，所有人都败在了越野项目上，特别是对于训练超乎寻常的狂热的尚泽谦，“尚疯子”的诨名早已在士兵中传开。 “所有连长、团长，跟我到千户府里开会。冯顺义，将他们带回去吧。”李承见效果已经达到便不再多说。 ………………… 平时看似宽敞的千户府前堂，一下子坐了三十多人，也变得拥挤起来。吩咐丫鬟上茶之后，李承坐在上首，也不说话，就盯着茶碗里升腾起来的热气走神。李固国、李安等几个没有参与今天的剿匪行动的，李承也将他们请了过来。一起开个会，对下一个阶段的走向一起讨论一下。李承并不想搞的每次只有自己出主意想方法。他觉得，如果这是在草创阶段，可能他个人的意见比较重要，因为他毕竟是从几百年后来的，对于大事件的走向能把握得住，可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虽然还没有强大到引起敌人以及朝廷的注意，并对他们产生影响，但是已经有那么一点开始偏离轨道的意思了。所以李承决定以后在大事情上都不在由他自己决定，而是开会讨论，最后自己听取各类意见之后在进行筛选采用。 李固国见他一直不说话，刻意的清了一下嗓子，将李承从虚无缥缈的世界里拽了回来。 “咳咳，不好意思，走神了。喝茶，都喝口茶歇歇，这是前一阵李安公司里几个手下从南方带回来的普洱。一会咱们有几件事情要说说，大家都把自己的看法说出来，一起讨论学习一下。”李承面色微囧，轻咳几声掩饰自己的窘迫。 堂下众人脸上露出笑容，大家端起茶碗喝了几口，又立马放下。大人说让你喝口茶歇歇，那也就是句客套话，可不能端着喝起来没完。 李承也端着茶杯小啜一口，然后下颚稍抬，双目微阖，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李大人是一位颇有经验的品茶大师。其实真实的情况是，李承前世喝茶向来都是一口闷，根本不懂什么是品。但是没见过猪rou还没见过猪跑吗？李承鄙视的看了一眼作者，靠，品茶不就是什么把舌头卷起来，让茶水不断的在舌头中滑过来滑过去的吗？这算得了什么？我还能让茶水从鼻孔里喷射出来呢，你能吗？切…… 将手中茶杯放下，望着众人淡淡的说：“各位，今日这次战斗算是我们为保境安民发动的第一次战斗，也是我们的士兵人生的第一仗。无论是士兵，还是你们在座的各位连团长的表现可圈可点。我一直认为，练兵三个月抵不上真刀真枪打一仗。只有在战斗中才能积累战斗经验，学到在训练场学不到的东西。在训练场，他们只能锻炼强壮的体魄、强悍的意志、坚苦耐劳的意识以及爱护百姓爱护国家的思想。而在战场上，他们却能学到如何杀敌、如何困境求生。” 大部分人都在这次战斗中获益匪浅，不约而同的点头表示赞同。 “这里有两个决定，一是继续征兵，在组建三个团，由现在的每个团中抽调一个训练优秀的连队来组成教导团，按照条令进行训练。二是我觉得咱们有必要也很需要继续在战斗中磨练出一支钢铁军队，一支能够成为杀敌利刃的军队。大家有什么不同的看法没有？”李承望了一圈也没人说话，正要正式下令的时候，魏有才开口了。 “大人，我觉得三个团是不是有点少了？上次咱们扩军招兵的时候有好几千人没报上名，个个都问什么时候还招兵，我想咱还是直接建立军制吧，您当军长带领俺们。呵呵，也是咱们的军队待遇太好了，每日大鱼大rou白米饭管饱，还有一两银子可拿，就是路边的傻子都知道参军好。” 魏有才一番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李承也是忍俊不禁，笑道：“傻子咱们可不要，听不懂军令可不行。”笑闹之后，李承收起笑容，严肃的说：“军这一级我也想过，但是我觉得咱们还是一步步的走吧，老话说的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估计六个团六千人已经到了咱们能够管理过来的上限了。再说，现在全民练兵制度也没荒废，等真正有大战，硬仗要打的时候，把成立的爷们儿们都召集起来，补充一些行军打仗的知识就能拉上战场了。所以，还是三个团吧。” 李承的一番言辞说服了魏有才，老魏也不再多说.李承正式批文下令征兵，并令各团团长休整三日之后立刻出击扫荡周边所有的土匪山贼，对于平日为非作歹，坑害百姓的，务必要斩草除根，不留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