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据实相告
短暂的沉默后，嘉欣四处环视了下，看周围没什么人，便低着头，望着地面，缓缓地开口说道： “mèimèi，既然这事你已经猜到了，我也不想再瞒你。但是，此事牵涉到他们一家人的命运，希望你能保守秘密，不能让其他人知晓。” “jiejie，我肯定会保守秘密的，你大可放心！” 淑美义正言辞地说道，一下子来了精神，显得有点正襟危坐。 嘉欣抬起头，望着夜空，长吁出一口气，有些沉重地说道： “你刚才猜测的是对的，学校里的不是少华，而是他的弟弟少强……” 尽管淑美刚才已经猜到真相，但是当她亲耳从嘉欣口中听到这一事实时，仍旧受到不少震撼，一时半会没有回过神来，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没有想到，这段时间自己所接触的人，居然是冒名顶替他人来入学，而所顶替的人居然还是他的哥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冒名顶替他的哥哥？淑美呆坐在原地，难以相信这一切就发生在自己身边。 过了好一会儿，淑美才缓过神来，疑惑不解地询问道： “那……他为什么要用他哥哥的名字？为什么要冒名顶替他的哥哥？……” “他们是孪生兄弟，长得十分像，但是性格迥异，去年高考的时候，少强差两分落榜了，为了让弟弟圆大学梦，少华便将好不容易获得的大学通知书给了弟弟……” 嘉欣仍旧望着夜空，向身旁的淑美述说着，心情显得有些复杂，也颇为感慨，仿佛在追忆曾经的岁月似的。 “论天资禀赋，少强其实比少华更聪明，只是他太过自负，太过浮躁，最终反而落得个落榜的下场……”短暂地停顿后，嘉欣又继续自顾自地述说着。 “既然他有能力，为什么不再考一次呢？干嘛非得冒名顶替他哥哥的名额，去扮演另外一个人呢？岂不是害得他哥哥没办法继续读大学？……”淑美不解地问道。 “mèimèi，有些事在我们看来很简单，在他们家却未必如此……当初我也询问过他们，后来才得知他们的父母因cao劳过度，都生病在床，不能再工作了。他们还有一个mèimèi，现在读初三。所以，必须有人撑起这个家，再加上落榜后少强一直萎靡不振，甚至曾经还任性冲动，离家出走……我不知道他们当初是怎么商量的，我揣测少华可能考虑到自己是哥哥，在家庭的不幸面前必须勇敢地站出来，挑起重担；而且他也知道以弟弟任性妄为的性格是不太可能撑起这个家的。所以，他便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把录取通知书给了弟弟，独自一人撑起了整个家……” 嘉欣根据自己对他们两兄弟的了解，尽可能详尽地向淑美解释道。 过了大概两三分钟，淑美这才感慨地说道：“那……他的哥哥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呢？” “他在我们镇上的水泥厂工作……每天干的工作挺累的，不过他能吃苦，而且勤奋好学，很快便得到了厂里的肯定，现在比去年刚开始的时候好多了……”嘉欣回想着往事，欣慰地说道。 “我觉得，他的哥哥能够放弃来之不易的读大学机会，独自一人支撑起整个家，确实挺不容易，也挺令人佩服。难怪能够被你看上，这样的人的确非同一般！”淑美不禁赞美道。 “我也觉得他很了不起，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却无缘来到大学校园，还要承担整个家庭的责任……”嘉欣也不禁坦露自己的心声，流露自己的溢美之词。 “这正是你喜欢他的原因吧？”淑美半开玩笑地说道。 “其实不止这些……我也说不清楚……”嘉欣望着夜空，情不自禁地说道，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对心爱之人的遐想中，“我喜欢他的正直和善良，喜欢他的勤奋和坚强，甚至连他的木讷和呆板我也喜欢……” “或许，真正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吧，所有关于他的一切都会不由自主的喜欢。我也是，我也喜欢少华——哦，不，应该是少强才对——的一切优缺点，包括他的任性冲动，我也喜欢……” 在嘉欣的影响下，淑美也敞开心扉，无所顾忌地谈论自己的情感，谈论自己喜欢的人。 “看来，我们两姐妹果然很投缘，在茫茫的人海中因共同的兴趣爱好相识，在感情上也如此契合，居然会喜欢上一对双胞胎兄弟！”嘉欣颇为感慨地说道。 “是啊……可是，我喜欢的人爱的却是你……”淑美想到少强一直喜欢的人是身旁的嘉欣，有些惆怅地说道。 “mèimèi，我心里只喜欢少华一人，对少强纯粹只是同学和朋友关系……你不要太沮丧，你这么优秀，又这么漂亮，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发现你的好，会喜欢你的……”嘉欣手搂着淑美的肩膀，劝慰道。 “jiejie，你说得对……但是，现在少强被jǐngchá拘留，一想到这我就很担心，生怕他有事，可我们什么都做不了，真令人心烦意燥啊！”淑美气急败坏地说道，情绪变得烦躁不安起来。 “别担心，要相信少强，相信jǐngchá，相信他们早晚会抓到凶手的！”嘉欣拍了拍淑美的肩膀，再次劝慰道。 “嗯……” 淑美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了，可是，她心里仍旧为少强的安危担心。而且，这种担忧并不是话语能够劝慰的，但凡是自己所在意的人遭遇了不幸和灾难，任何人都会为此苦恼和担忧的。感情的事，并非理智能够简单控制的。 两人没有再说什么，互相搂抱在一起，再次无神地观望着夜空中不时绽放的烟花，都在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该怎么来帮助郑少强，让他能够早日从警局出来。 此时，嘉欣的内心十分苦恼，不知道少强一家会遭遇怎样的厄运，要是让少华他们知道少强在大学被jǐngchá逮捕，对于他们家来说，会不会是难以弥补的伤害呢？会不会给他们家带来巨大的灾难呢？一想到此，嘉欣就感到分外痛心。在过去的一段时间，她从少华口中早已得知他们家庭的情况。 唉，为什么受苦受难的总是贫苦人？命运为什么总是如此不公？繁花似锦背后，谁又能去关注那些在黑暗中挣扎的生命。面对校园烟花绚烂的此情此景，嘉欣不禁感慨万千，为少华和少强两兄弟的不幸遭遇鸣不平，同时也为那些仍旧在底层饱受同样不幸挣扎的人感到不平。 听了少华和少强两兄弟的事，此时此刻，淑美内心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平静下来。她没想到，少强居然是冒名顶替他哥哥少华的名额来到大学校园，而且他的哥哥居然如此无私地将大学的通行证给了自己的弟弟。 这该是多么深厚的兄弟情才能做到啊！ 一张大学通知书，承载了一个家庭的命运。父母含辛茹苦，任劳任怨，只为自己的孩子将来能够考上大学；然而，他们cao劳一生，最终却落得个生病不起的悲惨下场。这是多么巨大的代价啊！是用生命和心血换来的啊！ 一纸大学录取通知书，耗尽了一个家庭、甚至是一个家族的生命和所有！ 对于王淑美这种家庭殷实的人来说，以前从来没觉得上大学有多么重要，也很难想象大学对于贫困家庭的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按照她以前的认知，上不上大学，完全是她个人的事，她可以选择上，也可以选择不上，对于她来说其实也没有什么。然而，就在刚才，当她从嘉欣口中得知少华、少强他们家庭的情况后，这才越加深切地明白，一张大学通知书对于底层的贫困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不单单只是个人的梦想，而是全家人所有的梦想，甚至还承载了光宗耀祖、光耀门楣的重要职责。可是，这样的梦想能否完全寄希望于大学来实现？如此深重的职责，是否应该完全交托给充满梦幻色彩的大学？ 或许，对于寒门家庭的子弟来说，大学之路的确算得上一条快捷的康庄大道。不过，寒门子弟即便能够搭上这一快捷通道，也必然会付出难以想象的沉重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