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三千情思烦恼生
聆歌打小就是个公主,即便命不好那也是个公主,有她皇兄聆羽宠着,有她皇弟聆风护着,纵使日子过得凄苦,但好在也没太多的罪责可受。 像赶马驾车这样的事偶尔做做还成,时间一久了,再加上日头逐渐的毒辣起来,刚在外面坐了不到一个时辰聆歌就有些受不住了。一张小脸被晒得通红,人也晕晕眩眩,她虽不是大夫也知道自己这个形容八成是过了暑气。 马车内安静的没有任何动静,辛夷自从刚才进了车里就再也没出来过,连同一星半点的声音也没有。聆歌越想越气,他倒是说得好听,明明是来护送自己的,现在看见个姑娘就迈不动步了? 再说,那个香菊哪里好看?好吧,是挺清秀个姑娘,水灵灵的天生就带着令人怜惜的柔情。她呢?聆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男装。 明明好好的侧王妃,非要见天儿的这么折腾,她也是没法子,自己何尝不想在府里好好的带孩子?可是怎么办?这头来了消息,她弟弟危在旦夕,她做jiejie的就一定要为着他拼命。 头晕的厉害,聆歌不得已的勒了马缰,一双纤手掌心被磨得通红,甚至起了泡子破了皮。她低头瞧了瞧,不甚在意的一甩手,刚巧看见旁边有一处不大的湖泊,两侧又是绿树成荫,自己又累又晕,看见这里,便如同世外桃源了。 聆歌跳下了马车,也不管车内人,径自往湖边走了过去。她手上没东西,想要喝水不得已只好跪在湖边用双手去捧。 湖水冰凉,触在指尖可以微微缓解夏日的燥热,掌心有些刺痛,可能是碰到了伤口,但她浑然不觉,依旧维持着将双手沁在湖中的姿势半晌不动。 难得这里有风,扫过湖面可以卷起一些沁凉,袭在人身上,说不出的舒爽。聆歌一颗燥热的心慢慢的冷静了下来,不知道玄宁和凤羽在做什么,不知道幽兰在做什么,不知道聆风在做什么,还有聆羽呢?他好不好?还有……他…… 正在自己愣神的瞬间,突然有人握住自己的腕子,将她的手拉出水面。聆歌有些愕然,怔忪的看着那人,他眉头紧锁,看见自己掌心的伤痕后更是脸色难看,他没有抬头去看自己,只是从怀里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上面绣着两朵空谷幽兰,是她曾经给他拭汗用的。 辛夷小心翼翼的将她手心的水珠拭干,接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拔开盖子,将细碎的粉末均匀的铺撒在聆歌手心的伤口处。 药末覆在伤口上,刺痛感令聆歌下意识的一缩,辛夷顿了下,低垂的眼帘微微的颤动着,然后轻轻地低下头,怜惜的吹着聆歌的掌心。 聆歌大震,掌心又痛又麻,竟让她一瞬便失了力道,她五味杂尘,不知所措的任辛夷握着自己的手轻轻吹风,以缓解自己掌心的刺痛。她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这种感觉就像是要把她打入万丈深渊般的无望与恐惧。 她是谁她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她有丈夫还有了孩子,她疯了吗? 聆歌猛地甩开辛夷的手,旋即背过身去:“谢谢辛公子,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当辛公子如此费心。” 聆歌的力气过大,辛夷又猝不及防,握在手里的瓷瓶被聆歌这样一甩便掉落在地上,药粉全部漾了出来,微风一吹四散开来,消失的无影无踪。 辛夷垂头丧气的站着,也不捡那药瓶,也没见离开,过了会才问了句:“聆歌,你生气了吗?” 聆歌心跳不止,慌张的甚至想喊一嗓子,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生起手足无措的感觉。 她强装着镇定,徒自笑了两声:“呵呵,我生什么气?我现在高兴的要命!再过不久我就可以把聆风救出来了,而且我就可要见到幽兰了,我都要想死他了,等这边事都完了,我们回了天赐城,带着玄宁和凤羽好好的过日子,一辈子都快活!” 她背对着辛夷,完全不得见他的表情,她也不敢回头,她和他之间是永远没可能的,他不过是照顾自己一段时日而已,自己有些感动罢了。对,就是这样,等事情了结了,他们都要各自回到既定的轨道上去。她不能生出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幽兰这会正在为自己拼命,她竟然在后边给他戴绿帽子? 这个想法吓得聆歌一个激灵,若真是如此那她就太不堪了,难不成还要负了两个男子,然后再勾搭一个?这么水性杨花的,甭楼幽兰手刃了自己,她自个儿就可以一脑袋从城楼上扎下去了。 “你说的对……是我……”辛夷没再说下去,嗓子像是堵了一团棉絮,一张嘴便想要哭出来。他想说是他自己自作多情,从阳明山追到了这里,容颜换了几换,为的就是可以留在她身边。 他可真够可以的,为了个女人,天天悲秋悯月的。他跟着聆歌,心被伤了一次又一次,现在甭说是碎成了渣子,估计连点渣子都剩不下了。其实也怪不得聆歌,人家本来有着好日子过,是自己非要不甘心的过来寻她,结果碰了壁,让人家伤了个底儿掉,他却有苦不能言,依旧这样哀怨着。 “辛大哥?”香菊这会子已经醒了,从马车上下来,见着两个人站在湖边发愣,看着表情像是吵了架。 香菊自从见了他们两个干那事后,就对聆歌一直心有芥蒂,反正她辛大哥没毛病,朗朗正气的是个纯爷们,定是这个娘娘腔的小公子勾搭他辛大哥! 断袖不可怕,关键是要迷途知返,两个爷们儿凑在一块又生不出娃!祖宗香火都断了,那就是大不孝,他们两个没未来!好在没关系,她知道他辛大哥就是一时想不开,被这个娘娘腔迷了魂魄,她不能见死不救! “辛大哥怎么了?我瞧着这湖里有鱼,咱们去抓鱼吧?”香菊见着辛夷依旧落魄,恶狠狠地瞪了聆歌一眼,拉着辛夷的手就将他带离此处。 聆歌背对着他们,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不停的告诉着自己,这才是对的,对他们谁都好…… 一连几天的路程,聆歌和辛夷均是两不说话,香菊见了好苗头更是高兴的心潮澎湃,这么看来她辛大哥也不是完全的断袖,就是旅程太寂寞,转头就一个娘娘腔在,他退而求其次罢了。 这回她来了就不一样了,她辛大哥找到慰藉,立刻就把那个娘娘腔抛开了。 夜里他们行至一处荒郊,见前处也没有灯火,八成是没了人家。辛夷将马车停好,旁边坐着香菊疑惑的问:“辛大哥,咱们就在这过夜?” 辛夷嗯了声:“前处再走短时间也找不到人家借宿,就在这吧。” “好,我听辛大哥的。” 这几日香菊一直粘着辛夷,他要是在外面驾车,她就保准儿跟着他坐在外面,他要是去打猎,她也非要死皮赖脸的跟着。 多少次辛夷想找个机会同聆歌说说私房话,想着他们终究还有不近的行程,也不能这么一路僵着,就算他要离开,也不希望他们中间有着这样大的隔阂。
怎奈这个香菊就像是块狗皮膏药,贴在他身上,还就揭不下去了!辛夷越想越心烦没什么好脸色,跳下马车,站在下面犹豫了会,还是对着车内说了句:“咱们今晚在这过夜,你……出来吃些东西吧。” “我不饿。” 里面甩出一句有些冷漠的话后就再没了动静,辛夷无奈的在外面又站了会儿,才哀怨的叹了口气,他实在是不擅长应付女人,他的感情内敛,喜与怒都不表现在外面,这会子心里疼得拧了劲,表面上看着也不过云淡风轻。 “辛大哥,咱们去那边坐吧!” 马车外传来了香菊娇俏的声音,聆歌赌气坐在车里撇了一下嘴,没过须臾,便听见辛夷轻轻的应了声,接着就是俩人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聆歌气不过,也不明白自己在发什么火,刚才明明想的很透彻了,可一见着香菊那副嘴脸她又气不打一处来。马车内有些闷热,压的自己透不过气来,她重重地跺了下脚,全当是在发泄脾气,和衣往旁一倒,闭着眼睛就准备这么睡觉了。 燕坪国—— 南辰国的二十五万大军已经在燕坪国都下围困了近两个月之久。楼幽兰这会子心性好,也不着急猛攻,每次只派几百人前去sao扰,左一次右一次,每次不是三更半夜,就是清晨天色擦亮的时候。也不恋战,有的时候点把火,有的时候放几箭,捣乱完了就撤退。 楼幽篱简直要被他逼得没法子,上蹿下跳的扬言非要宰了楼幽兰不可。 他气不过,有几次派大军追击南军,可几百人的队伍跑得快,燕坪国大军还没追多远人早就没了踪影,然后呢?想退回去?没门!南辰国二十五万的大军驻扎在此处可不是吃素看热闹的,岂能是让你有去还有回,敢情儿逛集市呢? 前脚进来,后脚就掐断了后路,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就杀一双,保准儿一个都漏不掉。几次下来,燕坪国大军损伤数万,再也不敢冒险追击了。 那边停了追击,楼幽兰又来了劲,继续一队接着一队,排着班的sao扰他们。他要的不是楼幽篱死,他要的是折磨他,让他充分的感触什么是挫败感,让他在临死前也要每日惶惶不安! 楼幽兰这会子正同楼幽然商讨着战事,白桑在外面道了声,撩起帐帘走了进来。 瞧见两人正忙着,他有些不安的捏着手里的信,转身就想退出去。 “站那!”楼幽兰余光一瞟“怎么着?有事?见了爷就跑?你把粮仓点了?” 白桑身子一顿,不得已的转回身子,求助的看向楼幽然。 楼幽然一怔:“你还真点了?” “王爷有您的信……” “信?”楼幽兰凤目一亮,立刻扔了手里的一份书折“哪送来的?” “府里。” “歌儿?”楼幽兰大喜,伸手就去要去拿,可是捏住了信头,那边的白桑就是不肯撒手,两人暗暗地使了半天劲,谁都不肯撒手。 “你魔怔了?跟爷儿这比功夫呢?撒手!要不剁了你的爪子!” “王爷……”白桑脸色晦暗“不是侧王妃的信,是王妃的,您……可要挺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