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清风过境险留痕
楼幽兰走后,聆歌就被送到了王府的别院里,兜兜转转的又回到了这里,心境却与上次大相径庭。如今她已有了七个月的身孕,楼幽兰又不在身边,她也只想安安静静的等着孩子出世。 不过让她意外的,同时进了别院的还有辛夷。 她已经有日子没见到他了,新年里也没同他拜个年,枉费人家曾经那样多次救自己于危难之中。只是他来别院,自己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她和楼幽兰上次大吵多多少少也因着他,这会子楼幽兰前脚才刚一走,后脚他们两个人便又在一块,虽然清清白白的,多少也让她有些犹豫。 “侧王妃不用担心。”辛夷将煎好的药端了进来,见聆歌依然在发愣,微微的蹙了眉头“我来这里是王爷亲自下的令,请侧王妃不用担心。更何况,侧王妃与王爷鹣鲽情深,还怕外人来打扰吗?”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聆歌一阵子尴尬,她和辛夷其实说来真是委实的冤枉,他们见得次数不多,她是有些依赖他,甚至欣赏他,那也完全是出于朋友的角度,万没有男女之情。 只是楼幽兰无事非要草木皆兵,他这样子误会他们,反倒是让他们不自然起来。 “侧王妃不必惊慌,辛夷别无他意,我是奉王爷旨意来伺候侧王妃,等日后侧王妃诞下小王爷后,辛夷便会告辞。” “告辞?”聆歌一讶“你要去哪?” 辛夷微侧着头,隐匿在阴影里,聆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有些落寞:“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幽王府和天赐城终归不是辛夷的家。” “家?你的家在哪?你非要走吗?不走不行吗?” 辛夷下意识的抬起头,聆歌正有些焦急的望着自己,他看了,心里莫名的抽痛起来,到了唇畔的话又咽了回去。他不停的再告诉自己,容渊,她现在已经找到自己的幸福了,她和楼幽兰那样好,自己的存在在只能给她带来麻烦,你若是真的爱她,为何不能成全她? 更何况,楼幽兰临走之时,将她千珍万重的托付给自己,他至少是相信自己的,你怎么可以做出不仁不义之事? “非走不可,因为我要去找我的妻子。” “你的妻子?”聆歌记得他曾经说过那个离开他的女人,心中一动“你有她的消息了?” 辛夷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 “所以我要去找她。” “去哪里找呢?天下这么大,茫茫人海的……” “天下再大也没有用脚走不到的地方,我想去找她,无论多久多远。” “她可真幸福,有公子这样的夫君记挂着她。”聆歌唇角扬起一丝笑意“希望公子可以找到她,早日与她团聚。” 辛夷将装着汤药的瓷碗递了过去,淡淡的应了句:“借侧王妃吉言。” 幽王府—— “玄仁,叫父王,父—王—” “玄仁才多大点?赵侧妃就这么教他叫父王,也太心急了些。” 清越的声音传了进来,赵聘婷微微一怔,见木丹站在门口,忙把玄仁递给了乳母,起身请安道:“聘婷见过王妃。” “赵jiejie快免礼,咱们一个府里的姐妹,不用讲这些虚礼。”木丹虚抬了下手,由丫鬟扶着走了进来“如今王爷不在,这府里就冷清多了,咱们若是再不走动走动,没得将旁人以为咱们府里没人了。” “王妃说的是。”赵聘婷忙让香荷给木丹倒茶“王爷不在,咱们这府里就死气沉沉的,就像是没了主心骨,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了。” “可不是。”木丹从乳母手里接过玄仁,抱在怀里逗弄着“这小家伙长得可真好,像咱们王爷。” “再像王爷又能怎样,终究不是王爷心头的。” 木丹听得出赵聘婷语气中的酸涩,也不兜搭她,顺势问了句:“也不知道云jiejie怎么样了,我倒是真有些想她,虽然她以前也是个闷葫芦,可这府里少了她,倒让人觉得像是缺点什么。” 赵聘婷暗自冷哼,她这是来试探自己的?如今这木丹王妃是敌是友,尚还不得而知,她说话便更得提着小心:“呵呵,王妃想是没发现,以前云jiejie在哪,咱们王爷也就在哪,俩人好的像一个人似的。” 赵聘婷从木丹怀中将玄仁抱了过来轻轻的哄拍着:“云jiejie和王爷说话也随意,不像咱们,事事先把规矩放前面,弄得说句话都没了人情味。您来得晚,不知道前头发生的那些事,咱们云jiejie在王爷面前。那才叫一有意思呢,我就喜欢看他们二人说话,跟说戏似的,甭提多打趣了。” “哦?”木丹转了转手上的玉戒“怎么个打趣法?” “没大没小呗,放着咱们,谁敢和王爷犟嘴,满府里估计也就云jiejie敢了,这还不算,她还扇过咱们王爷一个耳刮子呢。” “什么!”木丹脸色大变,猛的一喝,像是听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消息。 赵聘婷面上一惊,急忙将怀里吓哭的孩子交到乳母手上,使了个眼色便将他抱了去。 “呦,是我动静大了,没得在吓着孩子。” “王妃多虑了,屁大点孩子,没那么娇气。” “你刚刚说云jiejie曾扇过咱们王爷耳刮子?” 赵聘婷向两侧看了看,木丹会意的清了下嗓子,挥退了身边的人。 “王妃有所不知,云jiejie和王爷成亲前,闹的那才叫一个欢实呢,天赐城里没人不知道他们二位的事。王爷为了云jiejie,那是连乾德宫都闹了,听说扬手就要宰了总管太监,父皇雷霆震怒,扔过去一砚台才把咱们爷儿打醒了。 “这还不算完,紧接着王爷又跑到慈寿宫去抢人,当着皇祖母的面就把一个小太监杀了,听说打的人脑子都成狗脑子了,气的皇祖母她老人家差点没厥过去。” “还有这事?”木丹愕然,这些传闻她早前是听过的,以为不过是坊间为了渲染他们的爱情故事,添油加醋编撰出来的,想不到还真有此事。 “这还不算完,那日是臣妾亲眼看见的,就在驿站的院子里。云jiejie豪气云天,一耳帖子就甩过去了,把咱们王爷都打懵了。咱们王爷那样阎王的脾气,若是换了别人,早就脑袋分家了,可是云jiejie不是别人,她打了咱们王爷,结果还得咱们王爷上杆子去哄她,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赵聘婷见木丹脸色铁青着不说话,唇角的笑意更甚:“自打王爷和云jiejie成婚以来,大事小事就没断了过,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是您瞧瞧怎么样了?王爷照旧心肝宝贝似的疼着。王妃心性善,兴许没发觉,前段时日您别看他们明面上不说话,那都是做给咱们看呢?” “做给咱们看?”木丹来自鬼藏族,又是鬼藏王的掌上明珠,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贵人,从来不用参与后宫的争斗,她在这方面和聆歌有一拼,都是一个半傻。赵聘婷在她们两人面前,那就是内斗的祖宗。 “臣妾就说王妃太心善了,您没瞧出来王爷和云jiejie是给咱们做戏看呢?” 木丹茫然的摇了摇头,他俩前段时间天天冷着脸子,里外里的看也不像演戏呀。
赵聘婷叹了口气:“如果要是吵架,那干脆就让云jiejie回方茶院得了,何必留在沉香院里闹眼睛?” “是呀,何必呢?”木丹眨着眼睛,她根本就理不清头绪,觉得赵聘婷能看出这样多的问题,简直就是神人。 赵聘婷就差直接翻眼睛了,这么一个白痴竟当了平妃,老天也忒不开眼了。也好,她心性单纯容易被利用,趁着王爷不在,好些个事通过她也方便去做。 “您想啊,王爷年里这十天出过沉香院吗?” 木丹回忆了下,摇了摇头:“没有。” “您可曾在那几日进过沉香院?” “没有,我去瞧过,白桑说王爷想在出征前一个人静一静。” “一个人静一静?”赵聘婷冷笑一声“也亏得白侍卫想出这样的理由,王爷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他老人家分明是想和云jiejie好好的腻在一起,不被旁人打扰。” “旁人?”木丹紧蹙了眉心,她怎么一下子成了旁人,明明她才是女主人,她才是王爷的平妃啊。 赵聘婷见火候差不多,心里得意一笑,这么个主儿,活该被自己利用:“您别怪臣妾说这些不中听的,现在云jiejie在哪呢?” “在别院啊。”木丹有些莫名其妙,她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府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聆歌去了王府别院养胎。 “为什么去别院?按理说,咱们府里可比别院要好的多,不但下人齐全,大夫也都跟这候着,那她还跑到那做什么?说来说去,还不是王爷防着咱们。” “防着咱们?” “云jiejie是他的心尖子,他恨不得走哪都带着她,若不是这次是出征打仗,王爷才不会让云jiejie离开他半步呢。可他既然不能带着,就得把她严实的保护起来,臣妾听说现在那别院守得跟个铁桶似的,甭说外人了,就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他怕有人要害她?可是谁要害她?”牡丹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大家都同在府里,即便王爷的宠爱分个轻重,也不至于如此紧张吧。 “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吗,王爷受不了云jiejie受一丁点子的伤害,所以生怕出事,就把云jiejie送到了别院。这您还看不出来吗?王爷走了也快半月了吧,云jiejie即便怀着身孕也应该偶尔回来给您请安啊,可是她呢?连句话也没带回来啊,这不是防着咱们这是防谁呢?” “哼!我是平妃,做甚要去害一个侧妃?” “她是不是能当得了一辈子侧妃这还说不准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论生子,臣妾也刚刚产子,王爷若是为了孩子而草木皆兵,那第一个应该先保臣妾,可是您看看呢?臣妾孩子都落地了,王爷才姗姗来迟,说来说去,臣妾和玄仁都不是他心尖子上的。他只在乎云jiejie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木丹心里一惊,隐约可以预想到赵聘婷接下来要说什么。她脸色苍白,赵聘婷却没打算放过她,体贴的起身又为木丹又添了杯新茶,动作慢条斯理,显得极有耐心。 “因为云jiejie肚子里的小王爷才是要世袭咱们王爷爵位的,说句惹您生气的话,您是以平妃之仪嫁进咱们王府的,父皇二十几个儿子,娶妻的也有十多个了,哪个王爷娶了平妃?” 赵聘婷抬起眼睛,笑的无害,缓缓将茶杯推了过去:“王爷是在给云jiejie留地方呢,生了儿子,就可晋正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