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云聆歌在线阅读 - 第二十六章 病入膏肓无药医

第二十六章 病入膏肓无药医

    楼幽兰躲避不及,下意识的双手一托,跌落的那人便直直的撞进怀里:“你——”

    聆歌眼冒金星,胃里翻腾的似是要拧成麻花,她顾不得许多,虚弱的挣脱开楼幽兰的怀抱,踉跄的走了几步便扶着马车大吐特吐了起来。

    楼幽兰凤目一瞪,转头看向立在一边已经傻眼的白桑:“本王就这么不着她待见,看见我,她还恶心的吐了?!”

    白桑腿一软,这种理由也只有他们主子能想到出来。心里虽这样想,面上依旧一副恭谨的态度:“王爷,您没瞧出来……公主是病了吗?”

    聆歌从昨晚开始便就滴水未进,胃里空空如也,吐了半天除了点清水,便只能躬着身子干呕。

    病了?楼幽兰吓了一跳,刚才的怒气立时烟消云散,聆歌脸色苍白的吓人,额际不停的冒着冷汗,扶着马车的手抖得厉害,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似的。

    “喂,你、你这是怎么了?”楼幽兰想去扶她,可看她吐得撕心裂肺,他站在一边竟有点手足无措“你、你、你回马车里去躺躺?”

    楼幽兰自打祖宗那就没关心过别人,他们家生来就是主子,天天八百个人跟在屁股后面伺候着,你让他去关心别人,他都不知道该打哪问,憋了半天才想出来这么一个主意。

    聆歌吐得搜肠刮肚,好不容易吐完了,浑身跟脱了力般,只能靠着车壁上喘气。楼幽兰就站在她旁边,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她,她也顾不得是不是失仪了,本来就讨厌的人,真是一刻都不想见着他。

    聆歌扶着马车勉强的挑起车帘,楼幽兰见她完全把自己当空气,刚刚降下来的火气,瞬间又冒了出来。反手一把抓住聆歌的手腕,脸色难看的问道:“你没见着本王同你说话吗?你是聋了还是哑了?”

    聆歌挣了挣手,怎奈她本就虚弱不堪,哪里敌得过楼幽兰的劲道:“楼幽兰,我现在难受的紧,你不要烦我。”

    “你!你敢直呼本王的名字!本王治你大不敬!”

    聆歌虚弱一笑:“别总是耍嘴皮气,今天杀头明天抄家的,要治罪就治罪,同你在一起反正也是生不如死,早死早脱生。”

    “我看你真是活的不耐烦了!”楼幽兰阴冷一笑“别见天儿的试探本王的耐性,免得有一天有人因为你而惹祸上身!你不是心疼得紧你那好情郎吗?不如本王将他剥皮填草,做个模子永远陪着你?”

    聆歌被他说得冷汗淋淋:“卑鄙!”

    “你今天才知道吗?”

    聆歌狠狠地甩开楼幽兰的手便向马车上爬去,楼幽兰看她腿抖的像筛糠似的,费了半天的劲都爬不上去。刚想好心的扶衬一下,脑子里突然闪过刚才她扶车呕吐的场面,一个念头瞬间惊得他一个激灵,扶着聆歌胳膊的手顿时失了力度,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把将聆歌扯了下来。

    聆歌本就头脑昏涨,被楼幽兰这样一扯,身子没一点子力气的被他甩落在车下。

    聆歌倒是没什么意外,他要是好心的扶她,这才让她感到意外呢。楼幽兰一怔,惊觉自己下手过狠,可看聆歌那嫌恶的眼神瞪着他,刚升起的一点怜悯又立时的消散无踪:“你刚刚吐的那么厉害……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情况?聆歌不明白楼幽兰所以何意,她生病了,这还不叫情况吗?强撑着站起身子,聆歌脸色更加难看:“你看不出来吗?”

    聆歌一句话立刻惊得两旁人呆若木鸡,他们未来的王妃竟然怀了别人的孩子,这顶大绿帽子往王爷脑袋上一扣,传出去,他这老脸真是丢的连点渣子都不剩了。

    楼幽兰站在那里,只觉浑身置于冰水之中,冻得他连心脉都跳得不利索。他这未来的好王妃可真够本事的,短短三个月的功夫,不但嫁了人,连身子都有了。他把她接回来干什么?给人当爹吗?她胆子也太大了,就不怕哪天东窗事发,剐的她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吗?

    白桑站在一边吓得腿肚子直转筋,他太了解他们主子,这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表情,昭示着他的怒火已经达到了顶点。也难怪,平头百姓遇着这事都得拼个你死我活,更何况是他们主子,眼里容不下半粒沙子的主,一会缓回气了,凌迟了云聆歌都不算新鲜。

    “云聆歌!”楼幽兰脸色阴戾,瞪着聆歌恨不得生吞了她“你疯了吗!谁给你的胆子?是谁的?是那个郎中的?你就真不怕本王把他剁烂了扔去喂狗?”

    聆歌有一瞬的怔忪,什么是谁的?可是他答应过自己不会动回生谷的人,难道他要变卦?

    聆歌神色慌张的一把拉住楼幽兰的手:“你答应过我,只要我跟你回去,你就不会动他!”

    楼幽兰勃然大怒,她竟然、她竟然还这么护着那个郎中,也是,他才是她肚子里那孽种的亲爹!她护着他理所应当。那他是什么?就活该给她收拾烂摊子?

    “滚开!别用你的脏手碰本王!”楼幽兰发狠的甩开聆歌的手,还不待聆歌反应,猝不及防掐住她的颈子“你想死?好啊!本王现在就成全你!免得你到处沾花惹草!你这个、你这……”

    楼幽兰喘着粗气,只觉说什么都不能解气,唯有让她立刻毙命才能缓解自己心中的熊熊烈火。他阴狠的瞪着聆歌,五指不自觉地收紧,看着她惊恐的眼神和憋红的双颊,内心竟有一种解脱。

    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忘记了!

    聆歌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楼幽兰那张狠戾的脸,他竟然真的要杀了自己。在她觉得自己就要窒息而亡的时候,楼幽兰却突然松开了手。

    新鲜的空气猛地灌进腔子里,聆歌涨红了脸撕心裂肺的大咳了起来。楼幽兰看着她,凤目点水成冰,他真是恨透了她,却又不明白为何非要这么执着于她。

    “白桑,去阳明镇找个郎中来。”

    “是。”白桑一凛,旋即明白楼幽兰的意思,带了两名侍卫,不敢耽匆忙的骑马而去。

    “你。”楼幽兰强压着怒火,指了指马车“滚回车里去,别叫本王看见你!”

    聆歌好不容易止了咳抬起眼睛,正好,她也不想看见他。颤抖着爬进马车,一头栽到软枕上,便再也没力气了。

    楼幽兰烦躁的站在一处树下,心里恨得可以滴出血,看来这回生谷是留不得了,回到了天赐城,就要想个法子清理这里。还有这些随侍的侍卫,也要想个法子,万不能留下活口将这件事传出去。

    可是她呢?楼幽兰一下子又没了主意,要杀她就跟踩死个蚂蚁似的容易,她给他戴了这么大的绿帽子,别说杀死她,就是覆了她的国也不为过,她这藐视皇尊,是十恶不赦,是罪该万死!

    干脆就把她扔在这里不管,是生是死由天做主!楼幽兰蹙了蹙眉,还是不行,把她扔在这里,她保准掉个头就跑到回生谷去,照旧关上门和那个该死的郎中过日子。他凭什么做好人?还是杀了她妥贴些,名声也保住了,麻烦也解决了。

    可是……

    “王爷!”白桑策马而回,临近时忙跳下马,连带着把身后的一名老者拽了下来“王爷,郎中找来了。”

    “嗯。”楼幽兰细眼打量起来那名郎中,年约六旬的一名老头子,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喘着粗气,抬眼看见楼幽兰更是吓得面无血色。楼幽兰暗自忧心起来,这么个老家伙自己都像是个病者,还能帮别人瞧病?

    “马车里面是贵人,你去瞧瞧她怎么样了。”

    郎中一颤,连滚带爬的站起身,浑身抖得像筛糠:“是、是,小人这就去为贵人诊病!”

    过了半晌,车帘一挑,郎中规规矩矩的走了下来,见楼幽兰等在一边,背着药箱便要过来给他行礼。

    “免了,贵人怎么样?”

    “回这位爷,贵人身子受过大损,还未复原,这会子心思忧虑,又着了寒,发起了热,不是什么恶症,休息几日便会好。只是眼下不适合在长途奔波,若是严重了,也会危及性命。”

    楼幽兰听得脑袋发涨,耳畔嗡鸣的响,他一直等着郎中和对自己说一句“恭喜这位公子,母子均安”这一类的话,他好立刻宰了云聆歌,哪知他提心吊胆半天,这郎中却一点没提孩子的事。

    “就这样?”

    郎中一愣,什么叫就这样,难不成还嫌病得轻?这位公子模样看着倒是俊俏,可是心肠怎么这样狠毒。

    “回这位爷,就是这样。”

    “你就没诊出别的什么?”

    “小人学医不精,只诊出这些。”

    楼幽兰困兽似的原地踱了一圈,憋了半天还是问了出来:“孩子呢?”

    “孩子?”郎中眨眨眼睛“车里就贵人一人啊,没见着孩子啊。”

    楼幽兰一怔:“贵人没怀身孕?”

    “啊?”

    楼幽兰气息有些不稳,恨不得一个耳刮子扇过去:“再去诊!看看贵人有没有身孕!”

    “呃……是、是!小的这就去。”

    楼幽兰本想在外等着,可心里急得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也顾不上避不避嫌了,掀了车帘便一同进了马车。

    聆歌躺在那里,冷汗沁沁的从额际发出来,原本苍白的脸色染上病态潮红,一双秀眉紧紧地蹙着,光看着也知道她有多煎熬。

    楼幽兰强耐着性子,等着郎中为聆歌把脉,好不容等郎中放开手,楼幽兰忙问道:“怎么样?”

    “回这位爷,贵人并无身孕,她的身子受过大损,若是不调养好,怕是不好生养啊。”

    “没身孕?”楼幽兰愣愣的看着昏迷不醒聆歌,没身孕她做什么那样讲,好让自己误会?难不成故意激怒他?可激怒他对她有什么好处?她就这么急不可待想让自己杀了她?

    楼幽兰有些无力,在他身边就真的让她这么生不如死吗?府里的那些个姬妾,见天儿的捉摸着怎么能讨得他欢喜,他以前不待见,看着她们就烦。现在好了,终于来了个与众不同的,见天的捉摸着怎么让自己宰了她!

    “她病得重吗?”

    “贵人这病说重也不重,说轻也不轻。贵人身子不久前应该受过大损,但不知为贵人治病的是哪位神医,竟将贵人的身子调养的好了大半。”说到这里郎中双眼直冒光“兴许这世上只有回生谷的谷主才能与之匹敌了。贵人的身子本是被调养好了七成,可终归是伤了根基,需要几年的调养方能复原。可最近贵人又因神伤过度,再加上着凉才会害得病。”

    “怎么治?”

    “小人开个方子,贵人按时吃药,三天后就应该能好起来,只是贵人的身子,实在是不适合继续劳累和忧心。否则,激起旧疾,那就是大大的不妙,到时数病其发,药石无灵啊。”

    “嗯,出去领赏吧。”

    “谢这位爷!”

    郎中下了马车,楼幽兰坐在那里心底没由来的一松,还好她没混账的这一步,否则他就是再有心保她也不成了……宫里催得紧,他母妃天天一封书信催他回宫,说是父皇知道他偷跑出来,雷霆震怒。只是眼下聆歌病成了这样,一路的风餐露宿,怕是还没回天赐城,便先把她折腾死了。

    “王爷,您看咱们?”马车外响起白桑询问的声音。

    楼幽兰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聆歌:“先去阳明镇。”

    “是。”

    聆歌从未有过如此难受的时候,浑身像是冒着寒气被人扔进了开水里,一会冷一会热,折腾的她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她这是要死了吗?死了好,死了就可以见到母妃了。可是……如果真死了,就再也见不着他了……

    聆歌睡得不踏实,浑浑噩噩的一会清醒一会迷糊,眼皮沉得要死,怎样睁都睁不开。耳边不知是谁的怒吼声,吵得她心烦意乱,当真是连病着都不让自己安生。

    “怎么回事?热还没退下来?”

    “王爷您息怒,公主刚刚吃了药,药效也得过会子才能发得出来。”

    “过会?过会就把她烧傻了!”楼幽兰大怒,望着床上哼哼唧唧的聆歌更是忧心忡忡“已经发热了七八个时辰,这么下去,还不得烧成个半傻?不对,本来就是个半傻,这回得烧成全傻了。”

    白桑领着几名郎中候在门外,见楼幽兰发怒,吓得全部连气都不敢喘一下。

    “你们这些个庸医,治不好她!你们全家老小都得陪葬!”

    几个郎中一听,立时跌跪在地上求饶,什么家有三岁小儿,什么上有八十岁老母,什么年关难过。

    楼幽兰越听越心烦:“白桑!把他们全拉出去杀了!”

    白桑一肃:“是!”

    “饶命啊!王爷饶命!小的有一主意,兴许可以让贵人快点好起来。”

    楼幽兰斜着眼睛一瞟:“你最好说些有用的!”

    “是!是!阳明镇离回生谷不远,其谷主容公子,是当世神医,只要他肯出手,就没有治不好的病症,不如将贵人送往回生谷,请容公子出手相救。”

    白桑一听,一颗心险些蹦出腔子,这庸医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安的望了望楼幽兰,果不其然,楼幽兰那双凤目里似是有狂风暴雨袭过,阴鸷的近乎残忍:“白桑!给本王剐了他!”

    “是!”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小人说的是实话!救命啊!救命啊!”

    “不……”

    床榻上传来细弱的低呼,轻若蚊蝇,可楼幽兰还是听到了,他一惊,忙疾步走了过去。

    聆歌无意识的低喃,神思困顿,浑身微微的颤抖。耳边一阵嘈杂后又恢复了安静,聆歌迷迷糊糊中感觉身边的床褥一陷,似是有人坐在了自己身边,是谁?是容渊吗?

    他又来救自己了,每次在这样生死的关头,他总会如约而至,这样的准时……

    聆歌手指微动,立刻就被那人握在手心里,暖意包裹着自己,渐渐有了知觉:“容渊……”

    聆歌朱唇微启,轻唤出了那个日思夜想的名字。那只手猛地一顿,僵了好半天却并未放开。

    浑噩间,聆歌激动的想哭,费力的睁开眼睛,却只能看见一个大概的人影,高热烧的她眼前模糊不堪,连带着神智都混沌了起来:“是你吗?”

    那人不动,没有人回答她,还是一室的寂静。

    “你来救我了?”聆歌眼睛酸涩,有暖泪划过“容渊……我想你……想的心都要死了。他们待我不好,你救我走吧……”聆歌呜呜的哭了起来,声音断断续续,令人听着肝肠寸断。

    “你怎么不说话?你生我气了?容渊,你别同生我气,我是不得已的。他要杀你,我不得已要骗你。你别不理我,我难受……容渊,我要病死了,我看见我母妃了,她来接我吗?你别走……容渊,我害怕……”

    那人终于收紧了手掌,为她拭去颊边的泪痕。过了许久,冷幽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苦涩缓缓道:“我不走,你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