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莫比斯环
这太意外了,众人立刻紧张了起来,因为我们这帮人里原本只有铁砂有一把大砍刀,但他后来防身都使草翦翟的双面斧了,那刀被他一直插在腰间,如果中发白没看错,那真的存在另外一个人! 中发白忽然像发疯一样惊叫起来,说:“我不玩了,我不玩了,我要翻回!”说着就要跑。我一把将他拉住,他在拼命想挣脱我,另一只手在我脸上乱抓。我被他抓得睁不开眼睛,吼道:“何冠达,你理智点!” 听一声闷响,中发白从我手里挣脱了,我睁眼一看,只见铁砂将他重重摔到墙上,然后用手摁住他的脖子,中发白再也叫不声了,只得挣扎。铁砂给廖彦七使个眼色,廖彦七便去铁砂背包里找了一会,翻出一个小针筒,我说:“你们干什么?” “放心吧,这是镇定剂!”廖彦七拔掉针帽,往中发白胳膊上扎去,很快,中发白两眼失焦,瘫软下来。 “他到底怎么了?”大维看着像烂泥一样躺着的中发白,问。 相师说,“他太害怕了,刚才他的炁已经沸腾了!” “可这种害怕有点过头了。”大维说,“怎么会这样?” 我已经想到是怎么回事了,说:“因为他着了厌胜!大家要注意了,一定不要让私心杂念占据你的思想,否则就会像中发白那样!我们快回石球那里。” 鉴于那神秘人又出现了,我们必须加倍小心。铁砂在前举火把,廖彦七断后,我和索然一人一边掺扶着中发白,之后再也没经历什么意外,我们不过二十分钟就回到了石球边。 “石球呢!”走在最前面的铁砂一声惊叫。 我心里一咯噔,这又出什么幺蛾子了。我俩将中发白放到一边,赶紧跑过去一看,石球真的不见了------大部分。 原来突出着石球的部分,现在只剩下一点点,刚好就是刻着字的那一点。而在那个地方,竟又多了一个图案,是一条小蛇吞吃自己的尾部。这种蛇吞尾的设计在很多古代青铜器、玉器和工艺品上都出现过,但这个蛇吞尾的图案与众不同的是,它不是一个圆环形,小蛇扭曲了一下之后才咬住自己尾部,像一个横着的“8”。 我说:“这个‘8’又是谁刻的?难道是那个神秘人?为什么啊?” “不是神秘人,是1948年的那批人其中的一个。这不是8,这是∞,在数学里表示‘无穷’的符号。” 铁砂说:“要不是这一块颜色和周围不一样,又没有砖纹,我就错过了。” 上一次回到这里时,这个大球突进甬道的部分就已经变小了,而这次,只剩了一张A4纸大小的面积还留在甬道里,这真是太离奇了,好像,好像------- 我努力想着各种比喻,谁知大维走了过来,说:“石球好像被甬道里的神推了出去!” 不得不说,这个比喻非常形象。 索然看着那片巴掌大的石球表面,说:“现实世界的规律已经不足以解释眼前的情况了,我只好让自己试着去接受一些新的东西。我接下来要说的,跟我一贯的观点是相违背的,不过,我认为这是最理性,最客观的解释。” 我理解他的心情,又遇到颠覆他认识观的事情了,说:“嗯,有感慨的话,出去再说吧,现在请说重点。” “这座甬道,是活的!”索然很冷静的说。 可想而知众人听到这种话得多不可思议。 索然指着石球上说:“这个∞的符号,在数学里代表无穷,而它还有一个意思,那就是莫比斯环!” 我说:“这个我知道,把一个长纸条的一边翻转180度,和另一头接起来,形成的环就是莫比斯环。” “嗯,想像一下,如果一只蚂蚁走在一张长纸条上,走到一定时刻,就会面临边界的问题,而如果它走在这种环上,它将可以无障碍的走完纸条的所有部分。” “而且会永远走下去!”我兴奋的说。 “对!如果这个环足够大,那走在其中的蚂蚁将感觉不到空间、角度的变化。”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就是那只蚂蚁?”相师说。 “是的,这就是甬道长达十几公里,里面又设计成圆形的原因,这样就能模糊我们的方位感和角度感。” 我说:“有道理,这解释了我手表水平仪的显示为什么那么奇怪。” 索然说:“这个无穷的符号∞,其灵感来源就是莫比斯环,因为莫比斯环本身就有无限的性质。无穷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概念,印度的夜柔吠陀书中说,‘如果从无穷中移走或添加一部分,得到的还是无穷’。无穷不是指边界外没有东西,而是指边界外永远有另一个边界存在。” “呃-------,能不能就事论事的说说眼前,我们走的这个又长又黑的甬道和莫比斯环,和无穷有什么关系?” “无穷可以归因于空间和时间。我们进入的这个甬道,可以让我们永远走下去,这就是距离上的无穷,但它很可能,还有时间上的无穷。”索然拿过火把,说:“我要做一个在外界我绝不会做,也绝不会相信的试验了。” 他走到我们跟前,将火把放在地上,又拿起铁砂的装备包往火把头上一盖-------那背包是防火防水材料做的军用背包,这一闷就将火把闷死了。周围又黑了下来。 索然经常会有奇怪的举动,但根据我的经验,他的奇怪举动往往都有理由,极少数则是他想搞一个蹩脚的笑,但那很难成功,这一次应该是前者。 这时,手电亮了,只见索然举着一个熄灭的火把向前走去,走了八九步之后,忽然“呼啦”一声,那火把又烧了起来。 我们目瞪口呆。 只见索然抖了抖手里又燃烧起来的火把,说:“看到了吧,以这里为起点,一旦重新走入甬道,这座莫比斯环的时候,就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时空。这么看来,这条火把也是精心设计的,它的燃烧时间正好能够走完一圈,肯定是非常浓缩耐燃的油脂。” 不可思议加倍。 我想了半天,摇起头来,说:“不对,这个解释有问题。如果火把可以重燃,为什么其他的事物没有重新来过?比如,我们自己!” 廖彦七说:“不,我们的体力恢复了,快走完一圈时,觉得很饿,可到了这里,又不觉得饿了,这是不是说我们也‘重新开始’了?” 我说:“这只能说得通这一件事,可别的呢,比如我们的记忆,我们的收获,一切随着时间而变的东西。如果按小然的说法,那应该是我们每次走到这都会‘归零’,然后觉得周围很陌生,好像我们从没来过这,一切都从我和铁砂推石球看能否推动它开始,不是吗?” 索然说:“如果你那么理解,还是只停留在空间的层面,而没有考虑时间。事实上,当我们遵循‘复行,必有获’的建议,再走这条甬道时,我们已经进入了和上一次不同的时空,在这个时空里,甬道的形制和之前是一样的,但时间是不一样的,那具尸骸就是证据。” 我极力扩大自己的脑洞,想了想,说:“你的意思是,我们刚才走的那一圈,是另一个时间的圈,在那个时间里,风相公杀了同伴,而那个同伴在临死前留下了他的笔记。”我有些明白了,这让我想起了相师说的,“现在的能量不是之前的能量,你们现在的炁也不是以前的炁了。”
我的脑洞此刻越来越大,想起了海叔笔记里一段记录,那篇记录里讲述了一种非常奇特的现象,我说:“这是活风水!” “什么意思?” “周围的环境像有生命一样,给身在其中的人以直接的影响。这不就是风水的致高境界吗:顺势的风水会把藏的风、聚的气赋予人,逆势的风水则会把人的精气神夺走。现在,我们要把这条甬道想像成一个‘人’,这样,很多事情就好理解了。” “怎么说?” “这个莫比斯环有生命,它有自己的认识和标准,如果它觉得什么东西不属于它,就会排斥在外;如果属于它,它就会随自己心意给予和夺去。比如这个石球,原本不是甬道里的东西,所以甬道便将它一点一点‘推’了出去。而石球上的那些刻字和标记,则是进来的人在甬道里留下的,被甬道认为是属于自己的,所以整个石球都被‘推出体外’,只剩下那些刻字。 明白了这个,再去想其它的事就容易理解多了。甬道认为我们这些人的身体不属于它,所以,我们的身体为之所消耗的能量,被它又‘还’给了我们,这就是我们体力恢复的原因。”我看着昏睡的中发白,说:“如果上次我们决定再走一圈的时候,中发白留在此地等候,我们走完后还能再遇到他吗?” 索然说:“这真是个好问题,可眼下,我们没法冒险试验了。” 相师说:“这种试验对眼前也意义不大,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出去。” 我表示同意,看着索然说:“接下来呢,我们怎么办?” 索然说:“继续走!” “什么?”其他人,包括我异口同声的说。 “1948年时有人是活着回去了,说明他们肯定找到了离开这里的正确方法。而眼下除了继续走下去,以图再有新的收获外,我其实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离开这里。” 我明白了,说:“你的意思是,如果在这干坐着,那我们就肯定出不去;如果再走一次,由于又进入了另一个时空的甬道,或许能再有一些发现,找到出去的方法。” 索然两个食指指了指我,那是西式“你说中我心思了”的意思。 “我不走了,我要离开这,我要离开这!”中发白叫起了梦话,接着他就醒了,醒来一看周围,脸上表现出了无比的失落感,忽然,他疯狂的叫喊起来:“我不玩了,我要翻回,我要离开!”他边喊边跳起来,廖彦七和大维忙走过去,两个人抓住他胳膊,竟没法将他按住。混乱中,不知是他看准时机,还是廖彦七失误,他竟将手枪抢到了手里,他看清自己手里是枪时,便指向两个女人,吼道:“别碰我,都后退!” 我们只得后退。铁砂喊道:“中发白,你清醒一下!” 中发白看着我们,又看看周围,说:“本来有个叫胡八一和王凯旋的,请我去盗古蜀国大墓,我觉得自己的吧就要开了,不想冒太大险,才接了这个差,没想到-------”他不知在跟谁说一样,看着空气道:“好想给客人表演脱口秀啊,可害怕的感觉在一遍一遍穿过我的身体,我已经受不了了。”他忽然将手枪放进自己的嘴里。 “别,不---------” “中发白!” 一声枪响,中发白脑底一块头皮被崩了起来,他背后的墙上瞬间喷满了血和脑浆。他就像一个沙袋一样“扑”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