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飞狮教堂的谜题
飞狮教堂标志性的塔楼，已经在之前红黑两妖的缠斗中被毁坏。站在放满祈祷长椅的地面中央、一个狮子模样的雕纹上，抬头仰望天顶，能够看见从天顶的漏隙中泻下的一丝日光。而离教堂正门大概二十米的地方，塔顶的尖端还完好无损地插在地面上，像是一个突兀的墓碑。 一只黑色的鹤脚猛地一踹，卷起的强风吹倒了一排长凳不说，对面镂刻着古老浮雕的墙面也被弄出了一个大口子。 “到底在哪！”毕方嘴里不停地骂着污言秽语，“影子武士”被识破，丹顶鹤死亡的瞬间毕方就已经感应到了。那两个缠人的对手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赶来这里。“真是该死！难道我的调查还不够彻底？这座教堂里三层外三层都已经被我翻了个遍！到底是有什么暗门机关被我漏过去了……真是该死！”毕方又是一跺脚，坚实的石头教堂，竟然簌簌抖下了不少墙灰。 呼……毕方深深吸了一口气。越是慌乱，时间越是飞溜。他不像方才那样无死角地到处飞动查看，而是就站在地面上那个狮子模样的彩绘上，用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仔细地打量每一个可能有疑点的地方。 没过多久，毕方确实发现了两处“嫌疑地”： 和大部分教堂一样，飞狮教堂大厅的尽头，也有一座镀金的圣像。那人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双臂后伸，头颅低垂，表情痛苦。但异样之处在于，雕刻圣像向来都是通过紧紧抿起嘴唇来表达其蒙受的巨大痛苦，但这尊圣像的嘴巴却张得老大。因为他的脑袋盯着地面，之前不容易发现，仔细一看，确实显得极其违和。 另外一处，则就是脚下的彩绘了。也许是因为年代久远，又被诸多信徒踏足，颜色已经褪得斑斓混杂。最明显的是，应该是一头双翼飞狮，但其中一只翅膀已经被褪得只剩一个大略的轮廓了，就在这只翅膀上面还能依稀看见一行已经模糊不清的小字。 毕方本能地觉得这行小字可能是一个提示，一个重要的线索。他将自己的黑色羽翅覆盖在那只狮子的翅膀上面，微微皱了下那飘到脑后的长眉毛，翅膀下风声骤起。但风向却并非向外，而是如同一道旋风一样在往那行字上聚拢。这招毕方几乎从未使用，即是“逆向风化”，使模糊不清的镂空字迹尽量显出它原本的形状。 上面用早已失传的卡玛古文如是写道： “圣父的警告，地狱的矛尖；诋毁语言，洞穿真相。” 还好以毕方的寿命，认出这行字并非难事。但要解读，却让他颇费脑筋。看似完全不知所云的文字，到底蕴涵了什么意思？又想告诉发现者什么秘密？这会是开启通往秘宝的钥匙吗？ 如果是普通人类根本无法看懂字面意思，如果是只嗜杀戮的妖怪根本无力进行分析联想，如果是平日里为人们所熟知的那个毕方，他恐怕会直接一个风弹击碎地板发泄怒火。他确实这么做了，但面对威力摧枯拉朽的大风弹，那彩绘的地板却纹丝不动， “什么？！”毕方有些惊讶，看来地下必有玄机，解开谜题根据谜底来采取行动，是唯一的办法。 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为了已经等候多年的夙愿，毕方极其反常地耐下了性子。事实上毕方平时虽然脾气暴躁，但同样精于谋划，虽然执着于力量，却并非只会用力量而大脑闲置的类型。 “圣杀者……你想和我玩智力游戏吗？劳资奉陪！”毕方嗷嗷一声长啼，又开始习惯性地在原地来回“跳脚”。 “圣父的警告，圣父传达天谕之地，即为教堂。教堂必有塔楼，塔楼挂钟，钟传天堂之意。但为何是地狱呢？一般来讲钟声代表庄严祥和，又为何是警告呢？等等……塔楼塔尖直指天域，在人类一些愚蠢的信徒传说里，地域中的魔王乃是引诱人类被贬谪的六翼天使，在地狱中养精蓄锐迟早反扑。这么一来一切都联系上了，‘地狱的矛尖’就是指塔楼的尖顶！‘警告’指的是要警惕来自地狱的潜在威胁！好小子！你用这个谜语，是在隐射被封印在你家塔楼下面的我吗？！讥讥讥讥！” 毕方解开了这个谜语的前半句，万分得意，脑海中的思绪似乎顿时有了方向，千丝万缕汇成洪流。 “想想第二句就简单多了。表面意思是指，用语言这种形式口耳流传，往往会使真相扭曲，所以‘诋毁’了语言也就‘洞穿’了真相。‘语言’从口而出，暗示的也就是那尊圣像张开的好像要说话的‘嘴’！‘洞穿’如果不是个修辞呢？如果是字面意思呢？把表层和深层含义混杂在解答过程中，也亏你能想！如果是需要采取某种行动来破解的机关，两句话连起来就是，用教堂的塔尖，贯穿那尊圣像的嘴！！” 还没来得及自我陶醉一番，教堂的门口投过来两个人形的影子，但毕方一转头那里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不好！难道……”毕方一震翅膀，疾风缠绕，飞快地冲出了教堂的大门。果然，毕方的本体浑身毫无一处破损，两只翅膀都完好无恙。 眼帘中一闪而过的是一套青黑色的板甲，和一串叮铃作响的骷髅项链，正是急急赶来的魏震和鬼郎坊。 他们正冲向二十米开外，经过剧烈撞击仍然保持形状的塔尖残骸。 我之前怎么没注意到！毕方心中懊恼无比。塔楼曾经被鬼郎坊连根拔起扔向自己，后来被自己的“风疾斩”所切割，按理说早应该四分五裂，那塔尖怎么可能还完好，而且竟然直接插进了地表！自由落体的冲击力不可能完成这一点，唯一的解释是这“塔尖”的构造材质和塔楼的石砖根本就不一样！ 没用……我御风而行的速度不可能比你们慢，绝无可能让你们先摧毁掉。我一定得拿到的“钥匙”！一道龙卷笼罩毕方，散去之时全身披覆风铠，完成招式的速度不知道要比作为“影子武士”的丹顶鹤快上多少倍，紧随其后的追击更是如闪电般迅捷。 “凝土坚墙！！”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地呼喊道，同时来自毕方的左右两侧。毕方余光一扫，是一个样貌奇特的留辫子男人，和一个眼镜少年。他来不及也不打算减速，一头撞上了那双层土墙，等到竭力击碎土墙冲过阻隔之时，鬼郎坊已经拔出了插在地上的塔尖，那玩意也就两米多长。 “魏震！快点！”鬼郎坊大声喊道。 魏震一掌拍到塔尖的侧面，整个手掌都被雷光所覆盖。 “风王冲矛！”这下毕方是真的急了。 “想都别想！”这次是一个红袍大汉，胸膛一鼓，一个暴戾跳动的大火球从他嘴里喷出，迎上了毕方的风矛，火借风势，威力陡然增大，不光吸收掉了毕方的得意招数，还以更加迅捷的势头直接扇脸而来。 “讥！”毕方一声怪叫，那团烈火遇上他高密度的风铠烧得更加旺盛。但数秒之后，火焰毫无兆头的尽数熄灭，毕方身上也没有任何烧伤。这是因为毕方及时抽空了身边范围内、火燃烧的必要介质：空气。cao控程度也明显比自己的“分身”熟练很多。 “怎么会！”发出惊呼的是毕方已经对其恨之入骨的蓝发少年。开始还以为是不明白自己是如何化解赤仁的攻势的，但毕方很快发现，悉数赶到教堂的七个人，都在惊讶地望着有充分时间摧毁塔尖的魏震和鬼郎坊。 那座塔尖遗骸，已经被噼啪作响的电流和刺目的雷光完全覆盖，却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