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们的前方，是一片坦途
现代社会的讯息传播速度是相当快的。桥头方家日赚四千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村子的每一个角落。 一大早的，左一拨右一拨的街坊亲朋们便串进了方家，想亲眼证实这个消息的真假，顺便也来取取经，看看自己能不能也模仿一下。这年头，村里的轻壮纷纷在外头打工。有的在大城市的建筑队里做苦力活，一个月辛苦点儿虽然也能赚个万儿八千的，但可没有方家开餐馆这么体面且赚钱。 不过方浚却没时间搭理他们。因为天还没亮，他就被自己的老爸叫着去了水库。昨天来消费的客人太多，所以水鱼箱里的鱼基本上被消耗一空。为了应付今天可能到来的客流高峰，方氏父子一大早便跟着去了老湾。 因为到了11月份，虽然地处秦岭淮河以南，但水库边儿上的早晨还是挺冷的。 有可能是由于方浚时不时的泉水滋润，他和老爸拿着赶网，一拉便拉起了很多的大鱼。而且这些大鱼跟往年不同，不仅活蹦乱跳，而且长得异常肥美。方爸对此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归咎于今年的水土比较养人，不，比较养鱼。 “爸，这些够了吧。”方浚看到水箱里一条条的大鱼，有的大鱼甚至有七八斤重，看来是陈年的老鱼了。 方爸也瞅了瞅鱼箱，说道：“还不够，昨天消耗了两三千斤。今天怎么也得备齐三天的量，要不然见天来，多麻烦啊。” 方浚想想也是，又跟着老爸扯了几网，直到水鱼箱里差不多快装满了，才停了下来。 然后父子两人又开着手扶拖拉机，突突突地往家里赶去。 回到家，只见几个邻居正在跟方妈攀谈，而在不远处，正站着一位老人。方浚定睛一看，不是自己的姥姥是谁？ 从小到大，姥姥对自己的兄妹都是格外照顾，他们俩跟姥姥间的感情也格外的深。 “嘿，姥姥，你咋来了？”方浚满脸惊喜地迎了过去，拉着姥姥的手惊笑道。 “小浚回来啦。”姥姥的笑容很慈祥，她攥着自己外孙的手，眼里满是怜意：“大半年没见，乖孙又瘦了。” 方浚尴尬地笑了笑，其实他回来了半个月，体重已经有了要增加的趋势了。不过不知怎么地，在老人的心里，自己好像就变瘦了似的。 “奶奶，表哥可没有见瘦。”周小菁在旁边忍不住插嘴道：“比阿城（小菁老公）长得还要壮实多了呢。” “怎么没瘦！”姥姥瞪了不省心的小孙女一眼后说道：“拿瘦得跟瘦毛鸡似的阿城比，那肯定不能比。但要跟你大哥比，那可太显单薄了。” 方浚听了不由暗汗了一下。大表哥虽然个头跟自己差不多，但长得很魁梧，整整一百八九十斤的体重，不管怎么来说都是个大块头。 “姥姥，你今天怎么想着到我家来了。”方浚好奇地问道。姥姥他们住在比小林镇更远的利民镇，离他们家有四五十公里的路程。这对一个长年不出镇的老年人来说是相当远的距离了。 “这不是因为小菁这小妮子在电话里说你们生意很忙，连饭都顾不上吃，家里很缺人手，所以我就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姥姥笑着说道。 周小菁闻言不由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姥姥辛苦了。您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过来玩儿是应该的，可不能让您一起cao劳。”方浚满脸感动地拒绝道。 “瞧你这孩子说的，”姥姥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吓得他直缩脖子：“我又不是老得不能动弹了。能帮的话肯定还是要帮的。最起来抹桌子扫地这些活我还是能干得过来的。” “是，外婆老当益壮，了不得。”方浚连忙一个劲儿地恭惟。通过姥姥，方浚很轻易地看出mama的急爆性子是遗传至谁的了。 周小菁则是幸灾乐祸地翘了翘嘴角。 “小浚的早饭还没吃吧？”姥姥关心地问道：“听说你们爷俩儿一大早的就去了湾子里，估计也没顾上吃饭。” 方浚点点头道：“是啊。昨天的生意太好了，把鱼都快消耗光了。我们就趁早晨客人少，赶紧将货补齐。要不然一到中午，人一多就周转不过来了。” “那你们快吃。”姥姥连忙说道：“现在的活有我跟小菁两个来就行了。” “谢谢姥姥，那你们忙。我赶紧填下肚子，要不然一会儿来不急。” 当方浚父子俩吃完早饭的时候，已经过了上午十点了。看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几人扫地的扫地，抹桌子的抹桌子，烧水的烧水，择菜的择菜，等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地差不多的时候，今天的第一拨客人便来了。 “老板，现在可以做午饭了吧？”其中一位女客人问道。 “嗯，可以做。”方妈和周小菁连忙上前招呼。姥姥则在旁边乐呵呵地笑。毕竟昨天生意好只是传闻。毕竟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现在眼见这么快就来了客人，她的心里不由地长舒了一口气。 客人很快便点好了鱼，过秤秤好之后，方爸和方浚马上就拿回后厨清理了起来。在方妈将他们带到包厢里之后，姥姥惊讶地问道：“两百多块钱就这样到手啦？这才几个人啊。” “是啊。”周小菁炫耀地说道：“奶奶，现在两百块钱就不能算钱了。前两天我跟阿城随随便便在市里吃了一顿饭，就花了五六十块钱呢。姑妈他们昨天可是接待了一百多号人，可想而知要入账多少钱。” “啧，现在的物价真是贵。”姥姥不由地咂了咂嘴，显然是觉得几十年来，物价就跟坐了飞机一样，蹭蹭蹭地往上涨：“相当年，一个鸡蛋才卖五分钱，现在没个块把两块的，别人理都不会理你。” “奶奶，您那都是多少年的老黄历了。”周小菁撇撇嘴道：“现在随便吃顿汉堡就大几十呢，更别说是几条鱼。” “臭丫头，你这是嫌我老婆子是老古董了？你个没大没小的东西。”姥姥虎着脸，语气很是不善。 周小菁一看说漏了嘴，连忙吐了吐舌头：“不是，奶奶您是阅历丰富，是我们年轻一辈们学习的榜样。” “哼~”姥姥的脸色总算舒缓了下来。 周小菁见状不由暗舒了一口气。正在这时，又来了一拨客人。周小菁忙脱身上前去接待。 刚刚走出的方妈也跟着去招呼。 随着中午的临近，客人越来越多，其中很多都是回头客。虽然天气渐渐偏冷，但几个人在旁边却忙得满头大汗。 等稍微闲下来，终于有空喘上一口气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两三点钟了。 “青瑃，快过来擦把汗。”姥姥端起一盆热水，放到桌子上，对累得满头大汗的方爸道：“看你都累成这个样子了。” “谢谢妈。”方爸解开外面的厨师服，拿起毛巾抹了抹自己满是汗渍的脸。 “今天的生意不错啊。”姥姥满是笑意地对他说道：“算了算，光刚才的那些客人，就让你们入账了三四千快钱。” “还行吧。”方爸和端菜上桌的方妈也满是满足的笑意：“经过昨天的宣传，咱们的口碑总算是打了出去。今天来的很多都是回头客，看样子今天能赚得也比昨天多。” 方妈摆好了晚筷，招呼几人入座。 “主要是咱这儿地段好。”方浚插嘴道：“咱们这里可是国道，平常人流量比较大，周围十里八乡的也没有像样的竞争对手，所以咱们的生意才会这么红火。” “还有就是你们家的鱼也比较好吃。”姥姥夹起一块鱼rou，放进嘴里尝了尝，满脸享受地说道：“按理说以前也吃过你们家的鱼，可也没有今年味道这么鲜美，真是奇了怪了。” “是啊，今年的鱼总是格外好吃。估计是跟咱们这儿的天气有关系。”方妈为她舀了碗汤，笑着说道：“再说青瑃的手艺您也是知道的，往年的鱼也是这种做法，不过可没有今年这种自然的味道。” “爸，妈，姥姥，”方浚吃了口菜，看着大家道：“通过这两天的营业，我觉得咱们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哪些地方？”众人满是好奇地看着他。 “首先一点，咱们得实行会员制。”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他耐心地解释道：“外面有很多大饭店都是这样做的。我们现在没有竞争对手，就不代表着以后不会有。所以，会员制可以为我们拉拢很多固定客源。我觉得咱们可以这样，有会员卡的顾客，我们就给他九折优惠，至于消费到了一定额度的，我们甚到可以为他们打八折。只要我们的饭菜质量不变，那么客人就不会流失很多。” “这个倒是可以有。明天就给制卡公司打个电话，让他们制作一批会员卡过来。”方爸和方妈首先点头，儿子的点子从来都没有令他们失望过。周小菁见过世面，也马上赞同了。姥姥虽然不是很懂，但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是一个很不错的好主意。 “还有呢？”方妈催促着问道。 “还有，咱们得再请一个厨师。”方浚看着方爸道：“这两天客人太多了，我爸一个人根本就忙不过来。有些客人一等就要等个把小时，如果大家有空等倒还好。那些赶时间的客人就不好说了，他们肯定宁愿去差一点儿的地方随便吃吃，也不会在我们这里死等。所以，厨房的效率很重要。” “嗯。”方爸赞同地点了点头：“可不是嘛，昨天累得腰酸背痛的，到了大半夜才睡着，比加工棉花还累呢。” “那要为把你们大姐叫过来怎么样？”姥姥闻言念头一动，忍不住说道。 “奶奶，大姑妈哪里有空啊？”周小菁苦笑着说道：“她还要在家抱孙子呢。” “这倒也是。”姥姥无奈地说道：“实在不行，就让小浚他三舅妈过来。她的厨艺也不错。” “嗯，三嫂的厨艺比我的好多了。”方妈点了点头：“不过听说三哥一家种了许多香菇，她有空吗？” “也没多少，就两千多袋。”姥姥笑着说道：“再说你三哥，还有小录，小强都在家帮忙呢。” “那感情好！”方妈高兴地说道：“那就让三嫂过来吧。小菁的工资我们开三千，三嫂我们就开六千！” 反正这两天生意赚钱，她忍不住就在娘家人面前豪爽了一把。谁就这两天大把大把的入账太让人扬眉吐气了呢。 “开得太多了吧？”姥姥虽然为女儿的大方感到高兴，但还是有些迟疑地说道：“你们的本钱大，挣钱也不容易。再说小浚还没结婚呢。” “哇，三千耶。”周小菁却不管那么多，闻言立即高兴地叫道“小姑妈，您真是太好了！我在外面打工都没这么高的工资呢。以后孩子的奶粉钱有着落了。” “那是。”方妈听到侄女的夸奖，立即眉开眼笑地说道：“谁让你是咱的亲闺女呢。” “别打岔。”姥姥给了周小菁一个爆栗，没好气地说道：“就知道要钱。琬芝，别瞎闹，把钱不当钱。” “疼~”周小菁眼泪汪汪的，满脸委屈地看着自己的奶奶。 “妈，没事，咱们的本钱投入其实并不大。”方爸在旁劝慰道：“咱们这儿是小地方，要开发票的观念还没形成。只要不开太多的发票，税务局也不会缴很多税的。还有，咱们的食材都是家里现成的，也谈不上成本不成本的。您就放心好了。再怎么说，一天赚个三四千，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那就好。”姥姥松了一口气：“我马上给你三嫂打电话。” 说着，不等吃几口饭，连忙掏出手机。 几人无奈地互视了一眼。姥姥就是这样子的急脾气，一辈子都是风风火火的。 “小云，吃饭了不？”姥姥在电话里问道。然后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两三点了，再怎么说除了自己不定点儿外，别人肯定早就吃过了。连忙又接着说：“琬芝这边儿太忙了，需要一个大厨，想叫你过来帮忙。” 电话那头，当方浚的三舅妈听说一个月开六千块钱工资的时候，先是狂喜，然后又冷静了下来：“妈，开六千块钱工钱，琬芝她们岂不是要赔死？不行不行，太多了。以我说，一个月给点儿钱意思意思就行了，权当我过去是帮忙的。” “你看你，尽瞎cao心。赔不了的。”姥姥脾气直，在熟人面前一直是直来直往：“我今天亲眼见到的，光一个大中午，他们就挣了不下三四千。你就尽管放心大胆地来吧。” 知道自己婆婆为人脾性的三舅妈，知道她肯定不会在这点儿上骗自己，连忙点头答应：“妈，我马上收拾东西。今天晚上就过来。” “什么六千块？”旁边过来唠嗑的邻居好奇地问道：“你这是要上哪去？” 三舅妈听到邻居发问，连忙自豪地说道：“去给小姑帮忙。她家开了一个餐馆，这两天的生意好的不得了。厨房里就他小姑父一个人，有点儿招架不过来了。我去帮厨，他们给我开六千块钱的工资呢。” “一年六千？”邻居大姐羡慕地张大了嘴巴：“你家小姑子真舍得。我们一年到头地在屋里弄香菇，才挣两三万呢。你家里也种了香菇，再有这六千块钱，过年就不愁了。” “是一个月六千。”三舅妈愈发得意了。 “一个月六千？”邻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满脸不信道：“开餐馆有那么赚钱吗？光是开工资就是一个不小的开支了吧。怎么可能会开这么高。琬芝不会是空口说白话吧。” “你知道个啥？”三舅妈得意洋洋地说道：“琬芝她们家住在国道边上，那里人来人往的，客流量可大了。可不像咱们利民这犄角旮旯。一天都能挣大几千呢。” “真的？”邻居的眼睛都嫉妒地有些发绿了，然后反应过来马上讨好地笑道：“小云，你看你meimei那儿还缺人不，能不能把我也叫过去？我不要多，每个月给我开个一两千就行了。” “这个我也不能保证。”三舅妈迟疑地说道：“要不我今天晚上过去帮你问问吧。” “谢谢小云了！”邻居忙不迭地连声道谢，搞得三舅妈也有些浑身不自在来。 很快地，三舅妈一月有六千工钱的消息传遍了她邻里的每家每户。而她却管不了这么多了，收拾好行李后，在三舅和两个儿子欣喜的目光中，搭上了去往淮源镇的县际大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