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这么想不开
“你认识高景锐？你就是那个瘸子？” 叶冰伸出手，她的手指修长，涂着黑色的指甲油，手指上戴着一个戒指。她用三个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将我的头用力往上台？“我问你话呢。” 我看着她的脸，那真是一张精致的脸啊，简直就是年轻版的范冰冰，典型的瓜子脸，大眼睛，樱桃小口，耳根有没有洗尽的粉底痕迹，嘴上的唇膏也没有完全擦尽，这些都证明，她之前是化妆的，只是因为学校有规定，所以在进校门之前打理过了。 但她依然好看，只是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我本来是不想承认我认识景锐的，因为我不想给他带来任何的麻烦。也不让因为他认识我这个瘸子而让他丢人。但听到那些女生叫景锐姐夫，我竟然滋生一种抵触的情绪，因为我不想她们叫景锐叫姐夫。 所以，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你和他，什么关系？”叶冰又问。 我本来想说他是我哥，但那种抵触的情绪让我把这几个字给吞了下去，只是沉默地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你不但是瘸子，还是哑巴？问你话呢。”叶冰冷声喝问。 “冰姐，这表子装蒜呢。”旁边一女生说。 叶冰伸手在我包里掏出我的学生证，“陈青？好土的名字，你不说算了，你是个瘸子，高景锐再怎么也不会看上你。这我还是放心的。不过你以后离他远一点，你这样的跟着我们家景锐走在一起，影响他的形象，晓得不？” 我还是没说话，一句话也不说。我心里不服气，但我不敢招惹她。 “你总是这副样子看着我干嘛呀，苦大仇深的，你坐脏了我的位置，现在把它弄干净。”叶冰指着凳子说。 我只好找出纸巾，将凳子擦了一遍。 “这就弄干净了？你这么脏，这样是弄不干净的，把凳子舔一遍。”叶冰冷声说。 我怒视着她，说出第一句话：“你不要欺人太甚。” “哎哟，不是哑巴啊，会说话啊？我就是欺人太甚了怎么着？欺人不甚，那还有什么意思？谁让你瞎了眼坐脏了我的位置，舔！”叶冰喝道。 我昂着头不动，叶冰往后退了一步，站在她后面的几个女生冲了过来，将我的头摁在了凳子上，逼着我舔那凳子。 我脸和凳子相撞，很疼。我被她们摁着头，脸来回在凳子上滑动，作抹布一样的动作。 我已经习惯了这种耻辱的感觉，我沉默着任她们蹂躏。 终于，上课铃声响起，叶冰她们不得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临走的时候，她的两个跟班还狠狠地扭了我的耳光，说让我长点记性。 下午是语文课，进来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老师，长得很是帅气，戴一副黑框眼镜，穿一件雪白的衬衫，扎在蓝色的牛仔裤里，脚上是一双休闲皮鞋。 这样的装束按理说应该属于有些土的范围，但他这样打扮，确很好看。 那老师一进来，我就听见叶冰她们口哨的声音。“今天好像更帅了！” 然后我就惊奇地发现，早上那些空着的座位，竟然奇迹般都坐满了。原来那些位置不是没有人坐，而是都逃课了。也就是说，叶冰带着班上一半还要多的人逃课，可见她在八班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大。 一个班半数以上的人逃课了，班主任罗凤竟然还那么淡定，好像没事一样，也真是神人。 或许这样的情况是经常发生的，所以她早就习惯了，就像我习惯了被人欺负一样。 我把位置让给叶冰后，我被挤到了最靠后一排的角落里。前面好几排身高比我高很多的男生。教室并不逞阶梯型，大多数时候，我都不太看得清前面的黑板，经常被前面的人有意挡住。 课终于讲完，那个年轻帅气的老师先是让大家休息几分钟，消化刚才所讲的知识。然后写上一道题，说哪位同学自愿上来演算？ 然后我前面的男生大声说，“老师，她说她愿意。”然后指向了我。 “这位是新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年轻老师和蔼地看着我。 “陈青。”我低声说。 “我是你们的路琛老师。”那老师向我点头，介绍自己。 我顿时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在我记忆里，还没有哪位老师专门为了一个同学介绍自己，像我这样蝼蚁一样的人，这样的待遇真是太高了。 “我的授课能听的懂吗？”路老师又问。 我低声说挺好的。 “那你上来演算这道题吧，算错也没关系，别紧张。”路老师说。 其实我最怕这样在众人面前走路，我不想让这么和蔼的老师发现我其实是个卑微的瘸子。 当我一瘸一拐地向讲台走去时，我不敢看路老师的眼睛，我害怕看到他眼里的可怜和震惊。其实从内心里我有着一份倔强，我并不希望成为别人眼中的可怜虫。 毫不例外地，我走路的姿势引起了众多同学的轻笑和议论。 我像被扒光放在众人面前一样，艰难地迈上讲台，开始演算。 但脑中很乱，我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解出了那道题的答案。然后回头看了看路老师，再迅速地低下了头。 “陈青同学，这种方法我们还没有讲到啊，你怎么会的？我们这堂课并没有讲这种方法啊。”路老师问我。 他的声音很好听，而且让人觉得很平静很和蔼，不像罗凤那样给人很大的压力。 “我不知道。”我低声说。 台下又是一阵笑声。 “你是快速班转来的吧？快速班的进度，应该已经会这种方法了。”路老师说。 “嗯。”我低着头应了一声。 “哦，那说明你底子不错，以后好好努力，有不懂的，就来问老师，你运算的速度很快，是个好苗子。回位置上坐下吧。”路老师说。 我心里甜甜的，第一次感受到了老师的温暖。通过过道一半的时候，一个女生忽然伸出一只腿，绊了我一下。我本来就腿就有问题，一下就向前摔倒。 教室里顿时哄笑一片。 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我没吭声，自己爬了起来。 这时路老师走了过来，“同学，你没事吧？黄丽，是你有意绊倒她的吧？站起来！” 路老师这一声喝，和刚才的语气完全不同了。 黄丽就是给叶冰背书包的狗腿，她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什么事啊路老师？” “你明明知道陈青同学腿不好，你为什么故意绊她？同学之间要相亲相爱，你这样做对吗？” “拉倒吧路老师，谁愿意和那瘸子相亲相爱啊，和你相亲相爱还差不多。”黄丽阴阳怪气地说。 她的那些姐妹发出笑声，以示支持。 “黄丽，你不要太过份了？你看你，哪里还有半点学生的样子？你给我出去。”路老师喝道。 “我怎么了路老师？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绊小瘸子了？你不要冤枉好人好吧？你可是我们女同学心中的男神，你这样是破坏你的男神形象，很伤人家的心哦。”黄丽娇滴滴地说。 这些人还真是厉害，竟然就这样调戏起来老师来了。 “出去，不然我马上通知你家长！让你家长来请你出去！”路老师英俊的脸气得通红，指着门口说。 “出去就出去，要不是你帅哥路来上课，姐还不愿意到这破地方来呢。” 黄丽慢条斯理地拉开凳子，背上书包，向门口走去。走路的时候还有意一拐一拐的，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在学我，全班又发出一阵哄笑。 “都别笑！你们最起码的同情心都没有吗？为什么总是要欺负自己的同学？每一个生命都是平等的，都应该受到尊重和保护！谁再敢笑，我就让他和黄丽一起出去。”路老师大声道。 “路老师，你好偏心呀，我们又没做什么，你对我们这么凶干嘛呀。”叶冰娇声说。 “是啊，路老师，和小瘸子什么关系啊，这么护着她。”叶冰的跟班马上附和。 “都给我闭嘴！你们还有没有一点学生的样子？再说话，全都给我出去。”路老师更怒了。 叶冰吐了吐舌头，这才不吭声了。 就在这时，刚刚出去的黄丽忽然大声地尖叫着跑回来了。脸上竟然堆满恐惧：“死人了，死人了，有人从楼上跳下来了！” “黄丽，你又胡说什么！”路老师明显不相信黄丽，以为她又恶作剧。 “有人跳楼了，好多的血，有人从教学楼上跳下来了！”黄丽脸色苍白，不断地哆嗦。 “谁都不许出教室，全都好好呆着，我出去看看。”路老师说完，向门口跑去。 老师一出去，教室里马上炸锅了，“黄丽，你演得不错啊，连老师都当真了。” “你演害怕的样子，比演瘸子像多了。”有人笑道。 但黄丽却惊魂未定，“是真的，是真的有人跳楼了，一个女生跳楼了，那血流了好远好远……” “真的？我靠，是谁啊？这么恐怖？”叶冰叫道。 “不知道，我不知道。”黄丽是真的吓着了。 这时教室门又开了，罗凤走了进来，“今天可能会晚点放学，没有我允许，谁也不许走出教室。学校出了点事，需要时间处理，不许胡乱议论，回去以后也不许对外面说，不然马上开除！” 看来是真的有人跳楼了。连我这样的都没跳，是谁这么想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