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下黄泉
转眼间便是十五。凤莲华虽然在房间布下了阵法，心中却依然不安。能防的了一时，防不住一世。终究得想办法解决才是。 凤莲华转身离去，苏春晓看看屋外的凤莲华，又看看床上躺着的自己，嘴角抽搐。 丫的！她这是灵魂出窍了啊！可是凤莲华怎么看不见她。 整个人身子轻飘飘的，感觉上说不出的怪异。 她听着有人摇铃铛，那铃声不似一般声音清脆悦耳，而是说不出的怪异，仿佛连成一片，吸引着她朝着那个方向去。她心底隐约觉得不安，双腿却不受控制的走过去。 走出丞相府，苏春晓在距离那人半尺远的地方站定了脚步。 百里肃。 他换成了一袭青灰色的衣袍，手中拿着一个遣着绿色宝石的黄铜摇铃，嘴角带着邪气的笑。 “小娘子？”他道。 “怎么回事？”她走上前道，“你怎么在这儿？方祁呢？” 他笑道：“小娘子，还有心情担心别人？你都成了泥菩萨，自身难保了。喏，看你的手。” 苏春晓低头，果然看见自己的右手不见了。 好吧，她这是成了杨大侠了。苏春晓腹诽。 “走吧，”百里肃挥手道，“跟我来。”他手中继续摇着铃铛。 苏春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着，不由自主的跟在他身后。“神棍，你先说明白干嘛去啊？” 到了皇宫的护城河边，百里肃领着她纵身一跃，跳进了水里。被巡夜的更夫目睹，吓掉了手里的锣。 惊慌的跌坐在地上大喊：“来人啊，丞相府的先生落水啦——” 苏春晓跟着百里肃，穿过护城河底，脚下突然悬空，倒像是从天上降落。四周漆黑一片。下方被灰黑的浓雾覆盖，模糊能看清有人影走动。 百里肃手中的铜铃依旧在晃动。 苏春晓轻盈的落下，伸手拂开眼前的雾。眼前的人来来往往，神色迷惘，朝着两个方向走，又好像不知道去哪儿。 阴寒的气息从脚底向上爬，仿佛要冻结了她整个魂魄。朔方的寒冷只是物理上的冷，而这地方，竟然寒冷的像是能冻碎灵魂。 “神棍，这是哪儿？”她问。 “你猜。”他笑。 猜你大爷。苏春晓不语，懒得理他。 “你只管跟我走就是了，问那么多干什么？”他撇了她一眼，抬脚向前走去。他一隐没进浓雾中，身形便不好辨析。 不问清楚被卖了怎么办。苏春晓只能抬脚跟上。 一路上似乎听到有船家的吆喝声，还有水流的声音。走到一处停下，百里肃递给门口守卫一样东西，二人才顺利通行。 苏春晓进去前看到门口放着一块高大的石头，上面刻满了名字。她收回视线，盯着百里肃的后背，心中大概是明白这儿是哪儿了，百里肃这是把她带到冥界来了。 “神，神棍你怎么把我带冥界来了？”她压低了声音，在他身旁道。 百里肃轻笑：“怎么，才发现？没见到来时门上写着四个大字么‘幽冥地府’。 苏春晓瞪了他一眼。那么大的雾，上哪儿看清去。 “门外那个是三生石？”她想起门外那个大石头。 百里肃点头道：“是啊，怎么？想看看上面有没有你的名字？” 少年你脑洞好大。她默默吐槽。 “我是想着，”她想抱胸，才想起自己缺了一只胳膊，笑着摇头，“这辈子若是关系要好的时候把名字刻了上去，最后又成仇敌了，这下辈子和下下辈子可怎么过？” 百里肃嘴角笑意更深，“你还担心的真远。” 他心道，过一会儿更有你担心的。 原本以为冥界该是庄严肃穆的，哪里想到冥王办公的地方居然就是一个湖中心的小亭子，岸边还种着桃花树。 一眉清目秀的女子穿着玄色男装，胸前图案是金线勾勒的一只狰狞凶兽。那女子正被人气的跳脚。 走近了能听到她说：“方祁你个不要脸的，竟然好意思来，你当我冥府是什么地方，你府上后院么？”她手里拿着一只笔去戳他面门，被方祁用白纸折扇挡下。墨汁在扇面上铺成一幅写意画。 方祁？苏春晓听到他的名字，胸口的位置禁不住一跳。她抬眼看百里肃，他正巧也在看她。 可是方祁怎么会在这儿？ 这人该不会在林中死了吧！苏春晓被自己的猜想吓的说不出话。 百里肃拿着铜铃敲在她头上，“想什么呢，方祁是用离魂术下来的。”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方祁的注意。他看到苏春晓的一刻，露出温和的笑意。她怔楞了一瞬，尴尬的过脸。 “就是这姑娘？”丹砂摸着下巴，心中打着小算盘，“我说方祁，你这么不靠谱，不如把姑娘留给我吧，当个随侍什么的。”反正冥府可是归她管辖的。 方祁斜了她一眼，拿起桌上的酒杯倒酒，笑着道：“晓晓阳寿未尽。私自篡改生死簿的后果，阎罗大人不记得了？” 丹砂想起那次，喉咙哽住，不禁泄气的坐回蒲团上，抬眼道：“行了行了，我手上的魂蛛借你就是，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丹砂拽着苏春晓坐到自己身边，看着她手臂上的伤口道：“这够严重的啊，就像是被野兽啃食过的一样。” 苏春晓低着头任由她摆弄。早知道是见方祁，她还不如抱着柱子，打死都不要来呢。方祁真是，把她心里刚燃起来的好感就给一盆冷水浇灭了。 “恩，你今夜睡一觉，明天早上魂魄应该就会补好了。”丹砂点头道。 世人皆道补魂不易，实则是因为这两样东西东西皆是出自冥府。 丹砂站起身道：“行了，我还有事情需要处理，百里过来，我也有事要问你。” 苏春晓无奈了，支开人不要太明显好么？ “晓晓，你刚刚进来时，可是有担心我？”他笑着摸她的头，却被她躲开，苏春晓坐到他对面，神色严肃。 她道：“方祁，我问你，你把我制成药人，原因是什么？为何是我？”她倒是不知道身体被药物侵蚀了多少，不过看汀兰和枯女子疯狂的程度，大概已有五六成了。 出了身体里的蛊虫，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自由的，没料到，她有一天会成为某人计划的一部分，被人掌控生死。而这人，她曾托付信赖，委以信任。现在这信任却多了怀疑…… 他眸光暗沉道：“晓晓……我……”说来窘迫，他甚至不知从哪里讲起。 “方祁，你屡次三番要铲除齐轩，可是与东夏皇室有关？你求的究竟是什么？” 可医心魔。楚离的话在耳边盘旋，苏春晓不禁皱眉。 她连连发问。方祁却只是嘴角噙着笑意的看她，她再度觉得，好像从未认识过这人。 隔岸躲在树后的丹砂掰着手指查着。 一、二、三……倒……苏春晓噗通一声倒在桌子上。 方祁看了一眼角落里燃着的香炉，失笑着摇头。 丹砂从后面走出，把苏春晓交给随侍，她坐在栏杆上，注视着方祁道：“你怎么解释？我看你只冥府这一条就没有办法说清楚。” 能入冥府者，苏春晓是残魂，百里肃曾死过一次已经从生死簿上除名，方祁…… “阎罗jiejie，”百里肃走上来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有些事瞒着她，的确是为了她好。” “哦”，丹砂抱胸，嗤笑道，“若方祁一直摇摆不定，就整日里先灌给她药喂着？有天她真变成痴傻的药人了？就会幡然悔悟了？方祁啊方祁，我认识你多年，你这次怎么如此婆婆mama，若你一直做不出决定，最后会把你们两个都害了。” “方祁，肯为了她收手，肯为了她下黄泉来求我。可是你到底喜欢她多少？她的命还不及你的大业重要？”丹砂想起的却是远在朔方的子规，怎么她认识的人，一个个都是傻子，她怒极的甩了一本泛黄的古籍在他面前道，“我向来不管天规，更何况天上帝位空悬。因为你一人，生死簿上多人命格已改，她会怎样，你自己看。” 方祁拿起生死簿，盯到苏春晓名字时，瞳孔紧缩。 她的师妹，本该长命百岁。 这争吵，在熟睡中的苏春晓一概不知，她好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中她竟然见到了一个许久不曾见过的人 ——清慧。 “徒儿，山门有变，送齐轩回东夏之后，速速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