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迷局
苏春晓疲惫的睁开眼，发觉她正躺在方祁的怀里。 动了动手臂，却发现那只手不受控制。 对了，她记起来了，她的那只手，被山居兽咬了。 “方祁，”她道，“你怎么在这儿？小师兄呢？” 方祁似是不悦的皱眉，用着力道捏了捏她的脸颊道：“我再晚一些，你就要被吃没了。” 苏春晓偏过头就看到齐轩昏迷的靠在一棵树上，嘴角和胸前都粘着血迹。 她抬头问道：“方祁，是不是你对他干了什么？” 方祁抱着她上了马，嘴角带笑，心情掩饰不住的愉悦。 “没什么，他被山居兽附身了，入了你的梦。我帮赶他出去罢了。” 苏春晓无奈摇头。方祁这个腹黑的，估计是下了狠手了。 “现在去哪儿？”她问。 “不知道。”方祁笑着道。他拽着缰绳，将马头掉转了方向。 “方祁，咱们走了齐轩怎么办？”苏春晓拽着他黑色大氅的白色毛边。 “死不了，我下了禁制。会有别人过来找他。” 天山门的人会被山居兽附身，简直可笑。 苏春晓试着抬起手指，依旧动不了，她换手捏着那只手，没有知觉。不禁气闷。 一只白皙的手伸出，塞了一块点心在她嘴里，温声道：“好好吃东西，别乱想。” 她是知道原因的，山居兽食魂，想来是在梦里把她的一部分魂魄，给吃掉了。 不过，这皇家围场，怎么好端端的跑出一只山居兽？这种妖怪可不是说有就有的。 “晓晓，”方祁从她身后抱着，恶作剧般的亲她的脸颊，“你让凤莲华告诉我小心，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身子僵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当然知道是楚离出的幺蛾子，但是方祁不也是有事瞒着她？ 连心蛊，药人，甚至东夏皇位之争。无论哪一个，都至关重要。 “不知道，”现在的情形，就是知道了些什么，也还是装作不知道好了。乱世处事第一条，只有傻子才能活的长久远。 “方祁，”她苦着脸问道，“手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废着。 方祁看上去倒是没怎么担心，反而揉着她的头发道：“等出了林子，想个办法把魂魄补上。晓晓放心，为夫不会嫌弃你的。” 她无奈。这都哪儿跟哪儿。 二人骑在马上走着，结果过了一个时辰，又看到了靠着树昏迷的齐轩。 “好像是被困住了。”她道。 齐轩可怜的成了路标了。 只不过这次还多了一人。东方雪华。 一身白色的骑装已经脏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手臂受了伤，正坐在树下忍着痛喘息着。倔强的样子格外惹人爱怜。 苏春晓撑着正常的那只手，坐在马上欣赏美人。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身后的方祁有所行动。 她拧着身子，回头看见这位正在淡定的把玩她的头发。 好在二人藏在林中，不是特别容易被发现。 她用手肘戳他腰间，笑着道：“美人师姐唉，正等着你去救呢。” “晓晓希望我去？”他道，“就算是希望，我也是不会去的，东方师妹万一想要以身相许就不好了。” 苏春晓再次被方祁的自恋给折服了。 二人从林中走出，东方雪华先看见坐在马上的苏春晓时不耐的皱眉眼中甚至是有些惊惧的，再看到她身后坐着的方祁时，眼神在瞬间像是突然有了生机。 苏春晓对着身后的人翻白眼。 用的着那么夸张么？看见她像是死的，看见方祁就是活的。 “好好呆着，我下去看看。”他裹紧了她身上的大氅，拿着手中的两瓶药下了马。 东方雪华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水，见放弃过来，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手臂搭在方祁的肩上。 苏春晓冷眼瞧着，坐在马背上嗑瓜子。 “大师兄……”她喘息着道。 方祁神色平静的给她包扎伤口，“别说话，好好休息。” 东方雪华却是狠狠的瞪了一眼单手吃糕点的苏春晓，又快速的垂下眸子。 天色渐暗，眼见着林中又起了山雾。大雾越来越浓，抬头甚至看不见天上的月亮。 若是可以，苏春晓倒是想把她貌美的师姐扔在这儿了，给妖怪捡回去当个压寨夫人也是可以的，总比一天到晚把她当成假想敌，到处想法子起幺蛾子的好。 苏春晓扔了几个栗子在火堆里面烤。栗子的外皮在火焰中被烤的噼啪作响。 方祁去找食物，只留下她们二人坐在原地尴尬着。 东方雪华从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苏春晓一直使用的是不太灵敏的左手，右手则是无力的垂在一侧没有动过。 她皱眉疑惑着看向苏春晓头顶的位置。望气。 果然是魂魄受损。如此一来必定会招来妖物。他们深陷阵法中无法脱出，若是碰到妖物，小师妹…… “师姐，”苏春晓手中托着一片宽大的树叶，“要栗子么？” 东方雪华一愣，被她吓到，冷汗瞬间出了一身。明灭的火光中，她居然觉得苏春晓的眼神十分的吓人。 “不用了，”东方雪华白着一张脸摇头。 苏春晓转过身，安静的吃东西。 就在刚刚的一瞬间，她居然知道了东方雪华的想法，很诡异。像是在鲛人族海上的那一次，有人在耳边低语。 有人在告诉她，她师姐，想要她在危机时刻去当诱饵。 心底的恨意一时燃起，无论如何都无法平息。苏春晓捂住胸口，那里有谁在叫嚣着，杀了她，杀了东方雪华！ 她的眼眸在暗影中渐渐转为赤红。抬手抽出腰间的弩箭，用上力气便刺，意外落了空。 齐轩挣扎着把东方雪华拉开。身上的伤口却因为剧烈的动作而裂开，血流不止。 “师妹，你干什么？”齐轩将东方雪华护在身后，他转头道，“师姐，别怕。” 东方雪华捂着脖颈上的血痕，面如土色的点头。刚才若不是齐轩突然清醒，她恐怕已经血流当场。不过，她不明白，为何苏春晓会突然暴起对她下手。 难道是因为方祁？ 若是苏春晓清醒时知道她的想法，大概是会说她自作多情的。 “我干什么，”她的怒火不受控制，手中的弓弩指向东方雪华，“你要问问你的美人师姐要干什么？想让我去送死，做梦！谁都不能让我去死！就是老天爷也不能。” 齐轩也怔住，她从未见过她发如此大的怒气。就是在落水后醒来，一同上路之时，师妹也一直是开心的笑着的。 “师妹，你想错了，师姐怎么会想害你。”他心中没有底气，“你快把弓弩放下。”苏春晓手中的弓弩有多大的威力他是知道的。更何况这把新制的弩箭弓弦是用那海底黑蟒的筋做的。 她缓缓垂下手臂，勾唇笑的邪气，道：“小师兄，好久不见，我是木槿啊，你不认得我了？” 齐轩和东方雪华像是被一盆冷水扣在头上，彻骨的寒意瞬间遍布全身。 他们终于知道今天夜里的苏春晓哪里不同，那彻骨的恨意和愤怒并不是一夕之间产生的，而是积攒已久。 齐轩颤抖着嘴唇半跪在地上，喃喃道：“木槿，你，你是木槿。” 他不禁回想起遇见山居兽时知晓的三件事。其中一件便是这个，山居兽说，木槿早就在那次落水中死了，现在的人，是苏春晓。 只是苏春晓。 他因为一念间的犹豫，被山居兽附了身。 他其实早就察觉出师妹的变化，与之前的大为不同。无论如何，一个人的性情也不可能在一夕间改变的如同脱胎换骨一般。 还有后来师父的避而不见…… 齐轩心脉震动，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黑色的血。 师妹原来真的死了，屠戮同门，其罪当诛。他手指颤抖着抠进泥土，心中说不清是悔恨或是惧怕。 “小师兄，”木槿带着足以淹没人的恨意，“你知道地府的样子么？那里又黑又冷。呵呵。永远看不见光。” 东方雪华见齐轩毫无动作，她却顾不得再多，暴起挥剑，直奔苏春晓而去。 近在咫尺！ 一枚石子划破虚空而来，准确的击打在她的手腕上，东方雪华吃痛的松开了手中的剑。 方祁迅速走到她面前，在木槿怔愣的目光中，劈手打晕了她。 低头，目光冷冽的看着东方雪华，转身抱起苏春晓走到一边。 他整理好苏春晓的衣物将她抱在怀里，俯身轻吻了她的额头。看向另外的二人时，神色冷冽。 木槿的生死与他无关。但是是谁放山居兽进山，又是谁将木槿的魂魄召回？ 楚离？ 方祁冷笑。 他还没那个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