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逃亡上海
因为有长衫作掩护，马叙伦巧妙地躲过了巡查。他们雇了一辆马车，向着大槐树而去。路上，长衫问马叙伦：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俺叫伦旭马，家住运东马庄。马叙伦没有说出真名，因为他还是正在通缉的逃犯。 你不回家，为何跟着我啊？长衫不解的问。 俺和你顺路，你不是说你要到洋河吗？马叙伦谨慎的问。 不，是去运东。长衫望着马叙伦质问道：看你这个样子，怎么这样的憔悴？ 哎，兵荒马乱的，饿的。哎，你叫什么名字？马叙伦试探性的问。 胡汉杰。长衫很干脆的回答。 你是宿迁人吗？马叙伦继续盘问道。 是。胡汉杰也警惕的道：回头再与你细说。你说你去洋河，去那干什么？ 俺在那里教书。马叙伦如实的回答。 太好了，原来你也是教书的。胡汉杰激动地说。 怎么？马叙伦吃惊的问：你也是教书的？ 是的。胡汉杰一边回答，一边又高兴的问：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好像你……。 哦，是这样的，俺赶了一夜的路。马叙伦撒谎道：最近很不安全，总是过兵、打仗。哎，这乱世！ 哎，既然你是宿迁人，我向你打听一个人。胡汉杰思考了一下，谨慎的问：你知道宿迁有个马家吗？ 哪个马家？俺就姓马啊？马叙伦惊讶的问。 就是马成宇、马叙伦的家。胡汉杰很认真的道：他们家住大兴集马庄。 马叙伦一听，不觉呆了。心想，这人俺从来就不认识，他居然知道马家，还熟悉俺们兄弟的名字。他到底是什么人？会不会是jian细？是汪涤清派出的卧底，他们想把俺兄弟一网打尽？不对，不对。既然是汪涤清的人，他大可不必绕这么大的弯子，直接把俺抓起来不就完事了？我还要盘问盘问他，我还不能告诉他真名。于是，马叙伦微微一笑道： 既然你是宿迁人，难道你找不到马庄？你是怎么认识马家兄弟的？ 其实，我根本认识他们。胡汉杰感叹一声道：说实话，我已经好几年没回来了。 啊？马叙伦更加吃惊：你不认识他们怎么知道他们的？ 哎，关于马家的传奇故事早就在外面流传开了。胡汉杰笑笑道：马家出了两代英雄。你知道吗？马文涛智斗土匪、官府，马成宇组织参加宿迁新军暴动，最近马叙伦又捣毁了售吸所，焚毁官膏店，解散青花楼。特别的是，马成宇独自夜闯许琨司令部，这外边啊传的沸沸扬扬，极有神秘的传奇色彩。 哦！马叙伦似乎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样！那都是江湖人士吹嘘的，其实并没有什么的。哎，兄弟，你说你几年都没回家了，你都在哪儿呀？ 武汉。胡汉杰爽快的回答：四年了。我在武汉读书。 你难道读的是武汉师范大学？马叙伦诧异道：怨不得你说你也是教书的。哦，不对，既然你在读书，怎么又成了教书的了？ 哎，读三年书，教一年书。胡汉杰回答：现在就回来了。 教书好好的为什么要回来？马叙伦继续寻根揭底的问：难道外面不好吗？ 想家了。胡汉杰随口道：大、妈都想俺了。 不如俺向你打听个事，听说南方有共产党闹革命，打土豪，搞什么减租减息，还有什么农民运动，这都是真的吗？马叙伦故意试探性的问。 胡汉杰沉默良久，笑着问：这些你都是哪里来的消息？ 报刊上啊。马叙伦不假思索的道：他们还宣传什么马克思主义，布尔什维克，比如《先锋》《新青年》都宣传过。 哦，是这样。胡汉杰略有所思道：你相信吗？ 就因为怀疑，才向你打听的。马叙伦继续诱导说：《共产党宣言》讲的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真好！如果我们的国家有一天真的实现了共产主义，没有军阀，没有战争，老百姓都过着衣食无忧的安居乐业的好日子，那该多好！ 胡汉杰突然无比震惊的道：兄弟，你的这些东西都是哪里来的？在外面可要小心啊！不能胡乱乱讲的。如今国民政府虽说国共合作，其实，很多的国民党人是反对共产党的。他们想方设法阻挠共产党的合法存在，甚至逮捕、暗杀共产党人。 啊？这些你都清楚？马叙伦疑惑的问道：这些书刊，是哥哥给俺看的。俺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要保管好你哥哥给你的这些报刊书籍，千万不能落到国民政府的手里！胡汉杰认真的道：革命还很艰难啊！ 革命？马叙伦吃惊的道：什么革命？ 哎，不说了。胡汉杰突然爽快的一笑：今后你就会明白的。 其实，俺早就明白了。马叙伦欢天喜地的道：你看啊，现在军阀连年混战，国民政府那些官员哪一个不是贪得无厌？他们搜刮百姓，苛捐杂税，给予盘剥，难怪老百姓不相信国民政府。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俺们一些教员经常聚在一起讨论此事，倒是感觉共产党提出的，就很符合老百姓的实际。减租减息，反对高利贷，他们所说的革命，这就是对的嘛！ 兄弟，原来你懂得不少啊！胡汉杰高兴的说：走，带我去找马家兄弟！ 找他们干什么？马叙伦惊问。 我是组织派来的，找到他们才能便于在宿迁展开工作。胡汉杰庄重的说：我很想见到他们。 组织？什么组织？马叙伦诧异道：夏炎跑了。你不会是国民政府派来的吧？ 呵，哪里呀兄弟，我可没那能耐和福气。胡汉杰立即微微笑道：国民政府的特派员俺可不稀罕！ 那你是？马叙伦迷惑了。 呵呵，兄弟，你今后就会明白的。胡汉杰平静的道：找到马家兄弟，俺再给你说吧。 俺就是马叙伦！马叙伦突然亮出了自己的身份说。 啊？胡汉杰大吃一惊，定定的看着马叙伦道：你怎么会在宿迁？ 说来话长，俺是刚从监狱里逃出来的。马叙伦叹息道：俺大哥就是马成宇，他为了救俺，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太好了！太好了！胡汉杰十分兴奋道：不瞒你说，我就是代表党组织回到家乡来宣传党的章程和党的任务的，准备在宿迁发展一批党员，把他们组织起来，开展反对土豪劣绅的压迫和剥削的斗争。 你就是共产党？马叙伦高兴的说：我能加入吗？ 能！胡汉杰十分兴奋的道：我也只是党的一员。你要入党，必须经得起组织的考察，申请，上报党组织。等到党组织考察你合格了，就批准你为预备党员，还要经得住党的考验，然后才能专为正式党员，成为我们党的同志！ 好！我会努力的！马叙伦乐滋滋的道：现在我不能回家。官府正在全面通缉，你不怕给你带来麻烦？ 没事的。我是一个陌生人。胡汉杰开心的道：洋河你的学校你也不能去，警察很快就会找到那儿。不如这样，你跟我到运东俺的一个亲戚家里躲剁吧！他就在赵庄。 赵庄？马叙伦惊讶道：哪个赵庄？ 当然是大兴集赵庄了。胡汉杰惊诧问：怎么啦？ 马庄和赵庄就只有两里路相隔，俺家就住那儿呀？马叙伦惊喜的道。 这样岂不更好？胡汉杰十分兴奋的道：也便于你打探家中消息。 于是马成宇和胡汉杰去了赵庄。 却说马成宇带着吕昌耀沿着运河边一路逃回到了马庄。他们在村庄隐藏，直到夜晚来临才悄悄的回到家中。马文涛一见少了一个人，急问：伦儿呢？ 走丢了！马成宇惭愧的回答。 唉！马文涛长叹一声道：赶快派家丁出去寻找！ 大，家我是不能呆了。马成宇平静的道：汪涤清很快就会查到这里，查到俺的头上。邱叔叔说得对，我必须带着美子和孩子离家去上海。 大少爷，带着俺吧，俺愿意给你们当牛做马。吕昌耀不失时机的道：不是你救了俺，俺就没命了！ 不行！这是逃难，会连累你的！马成宇拒绝道。 不，是俺连累了你！吕昌耀难过的说。 马文涛思考了片刻，就建议道：既然小吕要去，他又这么诚恳，这里他也是不能呆了，你就带他去吧。先逃命要紧。好在半年前我就建议美子娘几个回家来了。 谢谢老爷。吕昌耀嘭嘭嘭给马文涛磕了响头，又给马成宇磕了。然后，马成宇就立即前去通知池田美子。谁料，池田美子不愿意走。这下，马成宇急了，发了脾气道：美子，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你的走，他们能把我的怎么样？池田美子固执道。 俺已经告诉过你，俺的冤家对头那个汪涤清鬼魂不散，缠上俺了！马成宇苦口婆心的劝说：如今俺又是政府的文员，他抓住了俺的把柄，绝不会轻饶的！你也为惠子着想着想啊！还有俺们刚出生的孩子菡子，假如姓汪的狗急跳墙，对你下毒手，那可怎么办？跟俺走吧，去上海！ 好不容易稳定了，你的又走！池田美子哭泣道：哪里才是平安？ 美子，这回俺们就呆在上海，哪儿也不去了，俺向你保证。马成宇突然一个立正，对着美子一个敬礼：报告夫人，樱花开了，到富士山去。 美子一下子被逗笑了。她知道，马成宇爱她，在保护她。但她实在过够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她害怕流亡，就像一个乞丐。面对马成宇，这么多年来，她抛弃她的日本国，她背叛了她的父亲。为此，她的父亲池田大洋非常生气。他发誓，抓到美子他们必须严惩。马成宇看着成熟了的美子，是那么的漂亮。想当年，他被迫流亡日本，很幸运的遇到了池田大洋，考取了日本陆军学院，后来池田大洋又送他进了日本士官学校特训。那一年美子才八岁，训练之余，马成宇就带着美子玩耍。美子十五岁那年，她也进了日本士官学校，和马成宇同班参加特训。在日本的日子里，马成宇喜欢上了这个天真烂漫的日本小姑娘。美子也在日新月异的变化。她爱上了大她八岁的马成宇。但马成宇十分清楚，美子不是日本的一般女孩。她是池田大洋的女儿，而池田大洋就是他们的教官。马成宇把对池田美子的爱，想着永远埋藏在心里。但此事还是被池田大洋发现了。池田大洋极其愤怒，要开除并处置马成宇。美子苦苦哀求她的父亲不要开除马成宇，她保证再也不和马成宇来往了。然而，爱情是任何压力都管制不住的。美子依然偷偷的和马成宇时常约会。池田大洋还是知道了。他大怒，打算对美子进行禁闭式的特训；把马成宇送到一个海岛监狱永远监禁。这消息却被池田美子偷听到了。她立即告诉了马成宇。马成宇告诉美子他必须回国。美子坚持跟着。就这样，马成宇在中国侨民的帮助下，带着池田美子秘密的逃回国内。马成宇不敢回家，带着美子四处流浪。先是上海，后到南京。最后，马成宇决心带美子回到家乡。这时，他们已经有了女儿惠子。在家乡，有家马成宇不敢归。他害怕人们的奇异的眼光，更害怕固执守旧的父亲。在宿迁流浪的日子，美子吃尽了苦头。但美子毫无怨言。如今又要离家，美子承受不了了。马成宇左说右劝，终于劝动了美子。于是，他们简单地收拾了一些行李，带着惠子和菡子，还有吕昌耀又离开家乡，到上海去了。 果然，马成宇他们刚刚离开，汪涤清就带着县大队和警察包围了马家。管家徐麻子惊慌的告诉马文涛。马文涛要徐麻子不要惊慌。让他们进来。 汪涤清径直走进马家客厅。马文涛在抽着他的水烟，眼皮子也不扇他汪涤清一下。面对如此冷漠的马文涛，汪涤清大怒：马文涛，知道我来何事吗？ 黄鼠狼出现，鸡还会有个安宁？马文涛不冷不热的讽刺道：汪队长大驾光临，恕不远迎！ 哼！汪涤清直截了当的问：你的儿子呢？ 读书去了。怎么了？马文涛漫不经心的道：你也想和小孩子们玩玩？ 你！马文涛，你猪鼻子插葱装什么象！汪涤清忍住怒气道：马成宇、马叙伦呢？他们到底在哪儿？ 俺知道你找俺的哪一个儿子？马文涛打着哈哈说：汪队长，你找他们啊！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汪涤清下令道：给我搜！ 慢！谁敢！马文涛大喝一声阻止道：你也不给个理由，你带着这么多的人私闯民宅，你知道吗？俺要告你！ 哼！汪涤清恶狠狠地冷冷的一笑道：你别再装了。你儿子马成宇打伤了邱局长，劫狱就走了马叙伦、吕昌耀。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我怀疑他们都是共产党！在你们家搜出了那么多的反动书籍，你怎么解释？ 你还问我，马文涛勃然大怒，猛地爬起，质问汪涤清：俺还问你怎么解释呢！马叙伦他们犯了什么罪，你们要枪毙他？ 通共罪！汪涤清恶狠狠地道。 无稽之谈！马文涛愤怒道：如今国共两党合作，哪里来的通共？ 你不知道俺们的联军司令孙大帅有令，暗自通共的是死罪！汪涤清咬牙切齿的道：我说他们通共他们就是通共！小心你马文涛也脱不了干系！给我搜！搜仔细了，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一会儿，有人来报，说什么也没搜到。汪涤清睁着贼眼吼道：马文涛，你把他们藏哪儿了？ 你不是找过了么？马文涛白了一眼汪涤清，不满道：汪队长，什么事可不能做绝了。你等着，我会报答你的！ 马文涛，只要你交出你的儿子。我不为难你。汪涤清不依不饶的道：希望你好自为之。 一个在你们监狱看着，一个是你们的政府文员，你找我一个老头子要人，哎，汪队长，腿长在他们的身上，我管得着吗我！ 报告，马成宇他们跑了，还带着家眷。有人终于发现了汇报汪涤清说。 马文涛，你的洋儿媳妇呢？汪涤清逼问。 回娘家了。马文涛不慌不忙的回答。 你撒谎！她这儿有娘家吗？汪涤清大怒。 汪队长，谁规定就不能回去日本的娘家？马文涛严厉的斥责汪涤清道。 这——汪涤清一时语塞，半天道：她们什么时候走的？ 汪队长，按说你懂不懂啊，你还是不是人啊？你总也得讲一点儿德性吧？马文涛打机枪一样的骂道：你管东管西，你连人家回娘家也要管啊？是不是哪家媳妇生了孩子也要通知你呀？ 马文涛，你，你你你胡闹！汪涤清气得脸色铁青。 是你们在胡闹！马文涛厉声斥责道：女大不由娘，儿大不由爷，有本事你找他们去！你们不要来烦我入了半截黄土的老头子！你连个三纲五常都不懂，儿媳妇回娘家，是俺一个老头子该过问的么？真不是东西啊你们！管家，送客！ 马文涛说完，就独自走回自己的书房去了。 汪涤清很尴尬很无趣的只有空手而回。